“在她眼里诗人比冒险家更加不可饶恕,我的父母早在我出生不久就传染了黑死病去世了,只剩我一个人寄居在祖母家。 这个可怜的老妇人,哦,我可没有说她的半点坏话,愿上帝保佑她,她本来就不喜欢我的父亲,收养我就已经是大发慈悲的善事了,更别提给我分哪怕一丁一点的继承权。” 艾薇更加迷惑:“难道你的父亲做了什么惹老妇人不高兴了吗?” 按理说一般长辈会更怜惜自幼失怙的孙子一些,这户人家好像不太按常理出牌。 欧恩耸耸肩:“因为我的母亲只是一名私生女,父亲为了娶她不惜和家里决裂。所以祖母大发雷霆,再加上我的名声在伦敦的上流圈子早就不能再臭了,她能喜欢我才奇怪。” 信息量略大,艾薇还得消化一会儿。 回味了半晌,她眉毛拧成绳结:“你老实说,你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祖母作为德高望重的老夫人,在那个见鬼的所谓上流社会说话很有分量,对我的诋毁自然迎来一片拥护。何况我本人经常游手好闲,就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口中堕落的人。” 随后艾薇的眼前变戏法般出现了一束含露的玫瑰。 透过头顶略微昏暗的光,依稀可以辨认出它是紫色的,还有几朵正含苞待放,有清涩的香味缓慢地飘进鼻尖。 “你送我玫……”还没说完,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把话堵回喉咙里,额头上湿湿热热的,伴随着他身上独有的男香气味,挠得心里痒痒。 这个额头吻过于猝不及防,她根本来不及反应,被放开后还是有点愣怔。 月光下他的浅金色长发被浸染上梦幻般的颜色,仿佛被清透的海水洗过,就这样肆意地散落在肩头,恰好擦到了她的手背,蹭出一小片酥酥痒痒的感觉。 “你就如同玫瑰。”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钻进耳中带来异样的感觉,配上他的笑容笑得暧昧而放肆。艾薇吃惊地看着他,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额头。”你对其他女孩也是这样吗?“ “哦,那当然不是。”他轻松自在地否认,仿佛刚才的吻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你是第一个这样的,其他女孩都做了我的情人。因为她们无一例外全部爱上了我。” “那还不算太糟。”艾薇松了一口气,“我还不至于爱上你,那也太愚蠢了。” “正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爱上我,所以我才会这么做。聪明如你的人永远不会被我一个吻欺骗,爱上欧恩格拉克是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他有一种一本正经凡尔赛而让人不觉得他在凡的特质,可能是因为这样具有潦倒落拓气质的文艺青年往往非常招人沉迷,再加上那头稀有的浅金发,将他的诗人脾性彰显得淋漓尽致。 他可能对自己的猎艳有得意洋洋的情绪,却并不带着炫耀的口气,因此也没有让她反感。 艾薇突然想起一句话,他的情ㆍ欲是黑夜里汹涌的潮水,汹涌盲目,但并不肮脏。 “倘若我笃信浪漫,一定会爱上你。”她半开玩笑地看他。 可惜她不是。 她相信爱意东升西落,却不愿相信浪漫至死不渝。因为一见钟情在她眼里,从来没有真正的保质期。 他尚未来得及答话,猛地听见艾薇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正直直地望向远处的方向。 花园被点燃了。 鲜红的火焰随风而舞,在夜风里疯狂地飘动摇曳,燃烧着四周不断升腾的火星,斯拉斯拉地撕扯着本来宁静的夜空。 作者有话要说: 他的情ㆍ欲是黑夜里汹涌的潮水,汹涌盲目,但并不肮脏。
第9章 燃烧 自己的家随即以可怕的速度烧了起来,还散发着一股可怕的气味。 “着火了,快救火!”艾薇把欧恩推开,尽所有力气用最大的声音高喊,近乎声嘶力竭地尖叫。 这声惊呼如霹雳瞬间砸中所有人的梦境,把他们一个个集体惊醒,打开窗户看去后无不睡意顿消,全家上上下下刹那间陷入了恐慌。 “哦天哪,我的上帝,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安娜意识到自己心爱的玫瑰园被烧成灰烬后眼前一黑,差点站不住脚晕过去,还好有瑞秋一直搀扶着。 忠心的老仆即使自己也吓得魂不附体,也不忘连声安慰身旁的主人,“夫人,林德已经去寻求警务官的帮助了,马上将会平安无事。一切都会很快过去的,我的好夫人。” 安娜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不停在胸口划十字:“我真想知道这是哪个混账干的,据我所知莫宁顿家族向来与人为善,从来不至于招致这样的祸端。” 外面的混乱场面已经趋于平静,幸好发现得早,火势还不是很大,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莫宁顿夫人,很抱歉我们来晚了。”警务官是个啤酒肚中年人,挠着他所剩无几的头发,“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您不用担心。” 十九世纪以前的英国还没有出现警察这个职业,地方上的执法工作一般由警务官来担任,都是当的受尊敬的男子才得以被选拔。因此和贵族之间基本是互相认识的。 “先生,我想知道纵火的凶手,请你们务必将他绳之以法。这座老宅是我可怜的亡夫家的祖屋,如今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我想大英帝国法律必定能够赐予我索取赔偿的权利。” 啤酒肚警务官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身边的小跟班同样和他面面相觑,一起朝安娜鞠了个躬,异口同声地答道:“我想我们大概已经确定了纵火犯,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因此也不好办事。” 安娜被他们的吞吞吐吐搅得焦躁,尖利的嗓子爆发出来:“如果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话,我会亲自去拜访治安法官洛特朗爵士。当然我想你们一定不会愿意我这么做。” “不不不……”警务官慌忙摆手,“您误会我们了。” “我只是希望在半分钟内能得到一个结果。” 警务官瞟了一眼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艾薇,道:“说起来和西尔维娅小姐有关。” 说来奇怪,此前安娜的神色只是怒气冲冲,这句话一出来之后,瞬间在生气的同时染上惊慌,甚至恐惧。 “你不用再说下去了。”安娜打断,“莫宁顿家族清白了几百年,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毫无疑问就是诽谤,只要我还活在这个世上,就不想再听见关于他们的哪怕一个字。” 警务官一副抱歉的表情,鞠躬哈腰地连连解释:“因此我希望伯爵夫人能体谅我们的苦衷,那人本就和治安法官交好,加之没有证据,这件事怕也只能不了了之。” 他们好像都在避开一个禁忌。 艾薇试图探究他们每一个人细微的神情变化,却发现徒劳无功,就连身边站着的亚瑟也是一脸凝重不发一语,想从他表情上判断些什么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的时候,她瞅着安娜回房睡觉去了,才偷偷凑近瑞秋的耳边。 “我能知道凶手是谁吗?” “我的上帝,是弗雷德里克,那个可怕的疯子。” 可怜的老妇犹自惊魂未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抖落,嘴唇骇得发白。 艾薇猛然想起来,这位弗雷德里克是她早逝的姐姐的初恋,那位马夫的儿子。 “我早说他们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当初老爷就不该把他父亲雇进莫宁顿庄园。” 瑞秋抱怨,红鼻子气得发肿,“养出来一个疯子儿子,也不知莫宁顿是倒了什么霉,惹上这么一个大麻烦。” “他爹就总是拿工钱拿去泰晤士河边的酒馆喝酒,喝到醉醺醺的,然后打老婆出气,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敢说那疯子的发疯基因都是从他老爹身上遗传的过来的。” 瑞秋正在气头上,忍不住怒气十足地咕咕哝哝了一通,把那弗雷德里克的家人连带着都骂了一遍:“还有他那个姐姐,也是个放荡成性不讲妇道的交际花,听说嫁了个富商还不守规矩,偏要去做法国一个旧贵族的情妇,那边闹大革命把她情夫送上了断头台,我看她也该被关在巴士底狱一辈子,好好治治她那水性杨花爱慕虚荣的本性。” “要是莫宁顿家族还是一百年前的光景,哪还能放任那疯子一家逃脱法网不管,早把他们送去枪毙喽。” 瑞秋迁怒得还不够,甚至还想把弗雷德里克的外甥骂一通,却发现身旁早没人了,空荡荡的只有风在打转。 唯一的听众艾薇已经一溜烟跑上了楼。 亚瑟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动身的行李,箱子不大,除了换洗衣服和必要的随身物品,只够装一点点想要带走的东西。 在反复犹豫和思考下,他选择把存放着凯瑟琳几根头发的钱包,和妹妹送给他的小玩意塞了进去。 她告诉他这叫钥匙扣,虽然他并不理解为什么要在钥匙上挂东西,但还是把那个粉红色的毛绒球郑重地用小布袋装好,和他心上人的秀发一同放进箱子里。 手头并没有什么积蓄,即使打开专门存钱的抽屉,稀稀落落的只有几个子儿。 他把它们全部抖出来,「哐当哐当」的响声清脆而尖锐,数着这些为数不多的先令,一股忧愁顿时又袭上心头。 要是能把小提琴带上就好了。 他郁闷地想。 突然,墙角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不像是老鼠发出的声音,甚至还不小心将书架上的羽毛笔拂落在地,飘在地上后一动不动了。 他叹口气:“出来吧。” 艾薇应声从窗帘后走出,看着他唤了声:“哥哥。” “你坐下喝杯水压压惊吧。”亚瑟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把椅子拖近她并示意妹妹坐下来,“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一定让你吓坏了。” “我很好,只是有事情想问你。” “我已经猜到了你要问什么,那时你还在上寄宿学校,我想你应该什么事都不知道,母亲也不会想让你知晓就里。” “所以你告诉我,西尔维娅和弗雷德里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漂亮的蓝眼睛直视着亚瑟同样澄澈的眸子,令后者无法躲避她的追问。 “你也猜到了,他们之间的故事并非是如母亲和瑞秋所说的那样。否则我想你也不会特意过来问我。” 艾薇垂眉:“我只是想知道一个关于我亲姐姐的真相。” “好吧……”亚瑟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入她的眼,“当年西尔维娅并不是被强逼着嫁了过去,一切都出于她的自愿。而且现在我们根本找不到她本应该埋在教堂附近的棺木。” “为什么?” “被弗雷德里克盗走,且拒绝归还。” “他疯了吗?”艾薇一惊,为什么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准确地来说他确实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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