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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院子大也有个好处，家中昨晚的骚动外界完全没有察觉，明天就是二月初六，接到甄家请贴的人家都在为赴宴做准备，没接到的还在走门路，企图在上流社会的高端局上混个脸熟。 黛玉把明天的穿戴都准备好了，爹爹是鹤鹿回春的狐裘大氅，内穿织金锦的立领爵爷常服，头戴紫金保和冠，腰悬青金紫玉配。 她则是蜀锦襦裙，外罩红羽缎的白貂大氅，垂肩的头发梳成双丫髻，坠上皇帝御赐的七宝坠脚，再戴上御赐的双盘玉如意金项圈，只这两样御赐之物，就足以傲视群雄了。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二月初六当天, 黛玉先用过早膳，穿戴整齐后才来到正房。 林海看到她头发上的坠脚和胸前的项圈，笑过后又问万福金镯怎么没戴, 既是皇上御赐之物, 重要场合理应戴全才是。 黛玉在家里时只带着项圈, 坠脚太累赘还扯头发, 金镯是实心的重得很, 一直用来压箱底。 爹爹既说要全套的, 黛玉又回绣楼把万福金镯找出来, 左右手腕各套上一个, 小胖手配上粗粗的镯子, 看着挺可爱的, 就是太沉了。 父女俩准备好，去前头跟吴彧和柳家父子汇合, 又到东侧街接了三姨，吴彧打马走在最前，后面林福带家丁护卫着五辆马车，浩浩荡荡向西城而去。 甄家开的是全天宴，上午游园下午看戏吃席，甄家老爷虽是正三品, 却无爵位在身上，按理林家不必早早就到, 等开席了再去就算给甄家面子了。 只是很多事都不能按常理来算, 甄家男人虽不怎么样, 架不住裙带子□□。 老太太是皇帝奶娘, 大姑奶奶是当今贵妃，三皇子又是甄家外孙, 几重厉害叠加起来，即便四个郡王府也不敢驳甄家的面子。 扬州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分工，东边是官府和官宦人家的居住地，商铺也是全城最高档的。 北边是平民聚居地，南边住着盐商等大商贾，也是商业最繁华的地方，众多青楼妓馆都在这边，西边是小商小贩和学子名流的居住地，出城就是瘦西湖，文气最为鼎盛。 甄家在扬州的别院就建在城外瘦西湖边上，采用苏州园林的样式，站在花园假山的楼阁上湖面风光尽收眼底，素来有扬州真仙园的美誉。 林家车队穿城而过时后面跟上了很多官员家的马车，甄家今日大宴嘉宾，扬州城一日之内很难找到七品以上的官员了。 黛玉坐在马车上，身边只有林兴家的，奶娘和四个大丫头相陪，去别人家做客时不好带上花花和叶子，她跟这两只形影不离已经习惯了，就算身边都是人也感觉空荡荡的。 几人见她百无聊赖的看着街景，就小声说起乐小安昨天送来的信。 乐清在通州任上还算顺利，跟在林海身边观摩一年有余，他老人家总算摸到当官的窍门了，对上恭敬对下宽和，有林海在背后支持，还教出了林金玉那样优秀的弟子，通州官员都指望他能点拨自家子孙一二，鲜少有暗中使绊子的。 乐家后宅比林家还简单，乐小安整日在家中读书针黹养兔子，两只垂耳兔不负众望，四天前生下了七只小兔兔，乐小安写信向黛玉报喜，请她也加油，争取早日兔口兴旺。 黛玉正琢磨怎么把公兔子嘎了呢，她可不想生一窝小兔子满地乱窜，家里的动物已经够多了，再组建一只狗狗巡逻大队真要成动物园了。 车队来到西城，街上行人开始多起来，街道两边店铺林立，看着比东城热闹多了。 黛玉命丫头放下一层轻纱阻挡外面人的窥视，和风扒在窗边看了会儿街景，喃喃道， “怎么好多人都跟我们走一个方向，今儿这么冷的天也要去游湖吗？” 黛玉轻笑，“不是说在甄家能看到瘦西湖么，你们想想今天去甄家的都是些什么人。” “哦。”几人恍然大悟，“他们是去湖上打花胡哨，奔着扬名投诚去的。” 黛玉无语，“也不用说得如此直白，这些人要找工作讨生活，哪个都不容易。” 奶娘几人呵呵直笑，自家姑娘就这点好，遇事先想一遍对方的难处，从不低看了谁，就算惩戒下人也要罚得人心服口服。 几人说笑着出了城，狄姑父已经带着两个儿子骑马等着了，后头的三辆马车里坐着林姑母，两个媳妇和四个孙子。 亲戚间没那么多虚礼，两家汇到一处就往瘦西湖的方向走，离城不远已经有马车在道路两边等着了。 出门赴宴也是有讲究的，甄家正门只对三品以上和有爵位的人家开放，不到这个品级的只能走侧门，六七品的能进角门就不错了。 林家车队一路来到甄家大门前才停下，家丁打远看到绘有子爵纹样的马车行来，早就一声声向里通传过去，林海下车时，甄应嘉带着甄家嫡长子亲自迎了出来。 甄应嘉比皇上还要大上一个月，林海只在少年时期见过他几次。 当时的甄应嘉与皇上是总角之交，妹妹又是贵妃，而林海只是个爵位无望的年轻学子，人家连眼角都没分给林海丝毫。 如今虽不敢说两人身份对调，但林海凭借自身才干能到达今天的地位，比甄应嘉这个依靠裙带关系的人不知强出多少去，对方反倒要低上一头。 林海并没有张狂看不起人的意思，行止间矜持客气，与甄应嘉见过礼，又引狄千户和柳荟上前相互见过，才轮到小一辈拜见长辈。 黛玉下车后狄家的两个表哥就带着自家儿子过来见礼，四个小子和吴彧很熟，跟黛玉这位名满天下的小表姑还是第一次见面。 四人最大的已经十一岁了，最小的也有六岁，一齐凑上来笑嘻嘻的向长辈打千问好。 黛玉早知今天会见到四个表侄，还特意提醒柳湘莲准备见面礼，他算是林海的半个弟子，身为长辈可不能失礼。 见过礼后黛玉命奶娘拿出四个一模一样的螭纹羊脂玉禁步，柳湘莲是四把狼牙匕首，三姨也送了四把湘扇给孩子当见面礼。 两个表嫂在旁边笑着说偏了长辈的东西，等闲了让几个小子上山打野味，请长辈们来家里吃酒。 柳湘莲一听就来了精神，问四人在山上能打到什么，还抱怨母亲总把他压在家里，根本不准他出城玩儿。 几个小子你来我往说得正投契，就听前头长辈呼唤，赶忙拾掇了周身上下，随着黛玉去见人。 甄应嘉几番试探，没从林海和柳荟的态度上看出一丝端倪，正暗自思量间，就见林家小姑娘当先走了过来，戴在身前的金项圈看得他一阵恍惚。 这个项圈是皇上正式入学那年先帝所赐，他身为皇上的奶哥哥，打小就跟在身边当亲随，对这个项圈再熟悉不过了，没想到皇上会把它赏赐给林海的女儿。 林海以前只是过气的小侯爷，而他当时正意气风发想干一番大事业，如今却要看林海的脸色行事，生怕被他抓住了把柄，该说风水轮流转么。 林海才不管甄应嘉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拉着黛玉的手，让她给世伯见礼。 黛玉身上戴着三件御赐之物，谁敢让她见礼，甄应嘉赶忙虚扶一下，甄家大爷反倒向黛玉打了个千，动作快到连狄姑父都阻拦不住。 黛玉并未因此失了方寸，稳稳站着受领了，甄家父子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让她手忙脚乱，只能说他们想太多了，她也向两人福身回了一礼，进退有度，不见一丝慌乱。 甄家父子见林家父女没一个好惹的，只好掀过这件事不提，等这边小辈都见过了礼，请一行人进入别院，由甄大爷引领着去内院拜见甄老太太。 老太太正跟众多官员家的女眷闲聊，听到林大人前来拜见，年轻的媳妇姑娘都避到碧纱橱里，只有老的小的还留在椅子上。 甄老太太虽然身份尊贵，客人也无需像拜见自家长辈那样行大礼，只拱手作揖即可，晚一辈的孩子们也是打千问安就好。 甄老太太微笑颔首，她见林海面色无异，柳荟也一派云淡风轻，后头大孙子也摇头示意没发现异常，只得说几句客气话糊弄过去。 等轮到女眷见礼时她的眼睛猛的瞪圆，盯着三姨愣在了那里，三姨在外一直戴着帷帽，这会儿撤下帽子，露出了跟良姨娘极为相似的面容，也难怪甄老太太像见了鬼似的。 等黛玉上前见礼时她才回过神来，黛玉身上带着的三样东西她都眼熟得很，御赐之物当面，她可不敢让黛玉见礼，忙命嬷嬷把人扶住，指着左首第一个位置请她坐下。 黛玉笑着欠身，并未如她所指的坐在左上首，虽然以身份来论，扬州城能压过自家一头的只有两江总督于大人这位侯爵，但人总不能太张扬了不是，因此黛玉走到右首第三个位置坐下。 三姨和姑母，还有狄家两个媳妇随之坐到她身后的位置上，奶娘等人则退到她们身后的墙边站定，方便主子有需求时随时上前。 甄老太太也不理论这些，在林海等男丁都退了出去，女眷又重新落坐后才看向三姨，问道，“我可曾见过你？” 三姨轻笑，“老封君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荣国府的三姑娘，这回可想起来了？” 甄老太太神色陡变，瞬间又恢复了常态，笑道，“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你小时我还抱过你呢，后来听说你嫁到了福建，怎么又来了扬州？” 三姨叹道，“我去年新寡，来投奔妹妹和外甥女，让老太太见笑了。” 甄老太太也叹了一声，“当年我还跟你母亲说过，要给你订门好亲，可你母亲就是不肯，如今又怎么样了呢。” 三姨唉了声，“是母亲担心我攀不上那高枝，贵妃娘娘想要人固宠甄家什么人找不到，哪用得着我这蒲柳之姿进去献丑。 如今可算被我母亲说着了，贵妃娘娘跟圣上情深意重相伴几十年，我要是进宫如今也是没事人一大堆了。” 各家太太姑娘听说跟在林家姑娘身后的竟是荣国府三姑娘，心中十分诧异，她们只知道荣国府上一辈的姑娘嫁给了当前炙手可热的巡盐御史林大人，从未听说过她还有姐妹。 见贾三娘跟甄老太太有来有往，就知道两人颇有渊源，直到听说甄家想送人家姑娘进宫固宠，都在心里不屑的嗤了声。 甄家惯会用内宅手段拉拢人，各家的小妖精都有他们家送的，以前竟然还打过国公府姑娘的主意，真亏他们怎么张的口。 甄老太太被三姨顶得脸色青白交错，又担心她说出更加不堪的隐情，只得扭过头跟黛玉说话。 她盯着黛玉胸前的项圈笑道，“圣上当年最喜欢这个项圈，能赐给你可见对林大人的爱重。” 黛玉侧头笑出两个小虎牙，一派天真的问道，“刚才甄大哥哥说，这个项圈是圣上入学时先皇赏的，那时老太太不是已经归家了么，又是怎么知道圣上最喜欢这个项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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