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海森思忖片刻,说:“好,那就八点半,我在大巴扎门口等你。” “等我干嘛?”我不解。 艾尔海森摇摇头,抿起唇,无声地轻笑一下,避而不答。 见他如此,我意味深长地“诶”一声,把脸凑近,似笑非笑地盯住他问:“怎么,都老夫老妻了,还玩什么神秘呀?” “老夫老妻?”艾尔海森低声重复一遍这个字眼,眉角一动,语气平静地说,“我们才结婚不到五年。” “是吗?”我微微歪着头,仔细算了算年份,心底忽而百感交集,“可是我感觉我们已经在一起好久好久了。” 不待艾尔海森回话,我又长叹口气:“实不相瞒,我小时候可怕你了,你总是端着本书板着张脸,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谁都看不起的样子。” “我没有看不起你。”艾尔海森垂下眼,淡淡地说,“只不过,你小时候总喜欢刨泥地,很脏。” “……” 我抽了抽嘴角,硬邦邦地说:“那还真是抱歉啊。” 奔走于脑海中的回忆令艾尔海森不自觉地在唇边勾起一个清浅的笑容。 我慵懒地斜倚着身子,静静地看着他,问:“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性格这么恶劣,我却偏偏会喜欢上你吗?” “不用问。” “……” “我知道。” 我微微一怔。 薄而凌乱的青灰色刘海下,艾尔海森那双冰绿色的眼眸仿若竭颂幽境中央倒映着岸边郁郁葱葱证悟木的沉静湖水,一如初见。 在他平静而温柔的注视中,我释然地笑开了。 是啊,艾尔海森怎么会不知道呢。 若是将我的回忆分割成切片,闪回而过的每一帧画面都是他的身影。 他亦是如此。 我们已陪伴彼此走过了太长的岁月,或许早在我不论风月的少女时代里,便已在心中笃定,会与我相守的人不需要相遇,因为艾尔海森一直在我身边。 念及此,我将手里的铁环捏起,轻轻套在艾尔海森的脖颈上。 他握住我执起套环的手,身体和目光都不曾躲闪。 尔后,他垂下头,在我额上落下一个深长而温柔的吻。 这是一个不带情欲的吻。
第56章 过去数百年,由于某些不可抗因素,花神诞祭不曾受到教令院重视,渐渐沦为民间小众活动。 如今,教令院扬起改革的新风,须弥这片古老而又深沉的土地焕发出别样的生机与活力。花神诞祭也从大巴扎走出了须弥城,一如史书中所记载的那般,复又成为须弥举国同庆的祝祭盛典。 行程表的第一站是在毗加苏拉学院大讲堂举办的群口相声表演。 这是引自于璃月的艺术表演形式,六位表演者分别饰演来自传统六大学派的学者,以诙谐幽默的语术讽刺了心高气傲的学者互相攻讦的日常。 台本背景设定在一场召集了六院学者的考古现场,勘探员从陵墓里挖掘出了一只顶部开洞的羊头马面牛身的中空雕像。针对这一文物的来历和用途,诸位学者展开了激烈讨论。 素论派学者从雕像材质及周围地质环境入手,生论派学者从其表面覆盖的青苔与内部残留物分析入手,突出一个实干。 因论派学者则习惯从经验论出发,结合过往发掘案例后给出合理猜测,认为这是用以祭祀的净手壶。 爱好与因论派抬杠的知论派学者不乐意了,虽然行宫饱经风沙与年岁侵蚀,但依稀可以从墙面的几处古文字判断出这里绝非祭祀场所。他认为,这不过是个皇宫贵族用来储存饮用水的日常用具。 在一片争论声中,明论派学者选择端出星盘,听从那所谓来自遥远星系之外的命运的指引。 最后生论派学者与素论派学者在通过专业仪器检测后得出结论,中空雕塑里残留的成分是人类的尿液。 所以,这其实是一尊古人用来方便的夜壶。 同一时间,教令院外的须弥剧场正在上演一场宏大的天鹅湖歌剧表演。赛诺和提纳里在二选一的命题中决定来讲堂观看相声,此刻正坐在我身边,看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看到知论派学者和因论派学者的争论逐渐上升到白热化阶段的时候,赛诺摸摸下巴,十分认真地评论一句:“我建议教令院尽快成立一个基论派。” 我正想问“为什么”,提纳里却一把摁住我的肩:“别理他。” 赛诺说:“因为知因基不分家。” “……” 好吧,我早该猜到的。 “比起这个。”提纳里无奈地摇摇头,把赛诺的脑袋推远一些,侧过脸问我,“这么贴切实际的剧本,该不会是教令院内部人士写的吧?” “你猜?” “应该不会吧,毕竟太容易得罪人了。” 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缓缓道:“是我写的哦。” 见提纳里微微瞪圆了眼,我笑意更浓,调侃似的说道:“放眼现在的教令院,我可是除了小吉祥草王之外权力最大的人。你们也要注意一点哦,不小心得罪了我可没什么好下场。” 与我中间隔了个提纳里的赛诺从座位上探出身子,用那只未被额发遮挡住的左眼定定地注视着我,一板一眼道:“放心,你若是犯了错,我依然有一百种方法能够审判你。” 我无奈地叹出口气。 “赛诺,你的幽默细胞消失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一年前,在我与大风纪官赛诺的提议下,风纪处从教令院独立了出去,不再直接听命于六大贤者的调遣。此外,大风纪官也拥有了统管三十人团的权利,获得了相当程度的自主权与行动权。 顺带一提,现在的风纪处设立在须弥城东南以外,标志性建筑是一座顶天立地的蒙德式风车塔楼。赛诺为了满足自己一语双关的恶趣味,力排众议,将其命名为“大风机关”。 ……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收获的这些奇奇怪怪的灵感。 - 赶到须弥大剧场时,台上的天鹅湖刚好上演到王子与巫师交战的那一段。 观众的情绪都被紧张急促的情节与音乐所牵动,没人注意到正猫着身子沿过道穿梭于席间的我。 我走到第六排最靠边的位置旁,蹲下身,仰起头,压低声说:“卡维,我来啦。” “……” 正在专心致志观赏表演的卡维并没有听见。 卡维明明早在演员排练时就将这段剧情背得烂熟,此刻却依然挺直背脊,双手握拳,一脸凝重地注视着提起长剑与猫头鹰装扮的巫师互相周旋的齐格夫王子。 见他如此,我觉得有些好笑,却没有再出声打扰。 直到王子一剑刺穿了巫师的心脏,紧促的弦乐也渐渐舒缓下去,卡维才注意到我这双从斜下方直射而上的目光,侧垂下头向我看来,尔后大惊失色。 “……你怎么!” 台上的公主正因自己不能从天鹅变回人形而吟唱着哀婉的曲调,卡维的一声惊呼却将周围小半圈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我连忙将食指竖起抵住嘴唇,挤眉弄眼地冲他使眼色。卡维朝旁人讪讪一笑,随后凑到我耳畔压低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通知你花车巡游的时间,刚刚已经确定下来了。”我说,“下午一点半开始,从教令院出发,途径大巴扎,最后在须弥城南门结束,你别错过了。” “一点半?那不是歌剧谢幕的时间吗?” “对呀,想试着趁散场和握手会的时间差避开一波人流高峰。” 说着,我从兜里摸出几颗用彩色锡纸包装的雅尔达糖,轻轻放在卡维的手心里。 卡维愣了愣:“给我这个做什么?” 我眨眨眼:“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卡维从不拒绝惊喜,因而只微微一笑,便顺势接受了我的故弄玄虚。他将糖果悉心收进随身携带的箱子里,又附身问:“那你呢,需要现在赶去现场守着吗?” “还早呢,到时候围观的民众肯定很多,我跟不了全程。”我在他身边的阶梯上坐下,抱起双膝,伸手指了指舞台,“我先坐在这看会儿表演,散场后直接去大巴扎等。” 卡维沉默了两秒,接着起身,在尽可能不遮挡后排视线的同时弓起身子,迈出两步距离,在我身侧坐下。 我好笑地看着他:“放着花钱买来的座位不坐,非要陪我坐冷台阶是吧?” 卡维别别扭扭地撇过脸去,下颌线崩起,随后硬邦邦地吐出一句:“怕别人以为你是来蹭戏看的而已。” “哦,是吗。” 话音刚落,我便将那张因卡维的离席而空缺出来的折叠椅翻将而下,起身,自个儿一屁股坐了上去。 卡维:“?” 我:“B区前排的位置很贵的,你不坐我坐。” 卡维:“……” - 歌剧散场后,我与卡维结伴从须弥剧场走进大巴扎,带着留影机的他明明在路上还承诺会帮我多拍几张好看的写真,却在走出大巴扎长隧道的一瞬间被汹涌的人流冲去了不知名的角落。 我放眼望向商铺与流动摊位间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空前盛况,长叹口气,并接受了现实。 贯穿大巴扎的行道两侧用红绳拉起了一条供花车通行的禁区,以防过分热情的民众们引发踩踏事故,防线周边还设置了不少把守的三十人团佣兵。 下午两点十分左右,花车从须弥城地势最高的教令院一路向下,踏进了大巴扎区域。 在前方打头的是一支沙漠乐队,他们敲着鼓吹着笛拉着琴,欢快的旋律飘上天际再坠入地面,在脚下铺就一条由音乐砌成的通路。 乘着音乐而来的,是载着花之骑士的小车,花之骑士的扮演者笑呵呵地向道路两旁撒下象征美好祝愿的雅尔达糖,引起孩子们一阵活泼泼的笑音。 第二辆车是一支跳着花神之舞的舞团,领舞人依旧是妮露小姐。舞者们身上的轻纱在秋日阳光中闪烁着星点细光,她们旋转跳跃,在空中洒下纷纷扬扬的蓝白色花瓣。 终于,载着纳西妲的花车驶来了。 这是一辆名副其实的花车,车身被设计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月莲,用于装饰的劫波莲一如活生生地摇曳于悬崖峭壁上那般,飘摇垂落在车身底部。 纳西妲坐在花苞中央,周身簇拥着芬芳而又美丽的帕蒂莎兰。 随着花车的颠簸,她银白色的单边马尾在被花朵和糖果馥郁得甜香的空气中晃动起俏皮的弧度。 过分耀眼的阳光令她不禁微微眯起眼,她的视界与大脑一齐陷入短暂的空白,随后,被民众们沸反盈天的欢呼声填补完满。 我遥遥地看着她愣怔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与其他民众们一起,将提前准备好的雅尔达糖和须弥蔷薇花瓣抛洒向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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