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莱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的情绪,她努力在脸上扯出灿烂的笑容:“我知道,现在安妮塔前辈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真的太好了。” 我摇摇头:“柯莱,我对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要永远相信奇迹的存在。” “就算奇迹真的存在,命运之神也不会眷顾于我吧。” 苦笑了一声的柯莱脸上浮现出与她实际年龄极为不符的深沉神色,我沉默一会儿,忽然抬手揉了揉她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将她蓬松的卷发揉得跟撒着欢的小狗的毛发一样乱。 “柯莱,你信不信我?” 小姑娘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茫然地看向我。 “明天,我要把那个病人送回稻妻,然后试着用你提纳里师父教我的方法去治疗更多的人。”我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认真说道,“等我回来,我就专心研究魔鳞病。只要一天没研究出这病的解法,我就一天不离开须弥。” 柯莱一时哑然,漂亮的紫色眼眸在夕阳下泛起透彻的水光。 “不过,作为交换条件,刚才那样的丧气话,你以后可不许再说了。” 说着,我跟哄孩子似的把小拇指伸到她眼前,又晃了晃:“来,拉钩。” 小姑娘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自己冰凉的手指缠绕上我的。 “嗯,说好了哦。” 隔天一早,当我走进柯莱的小屋时,她果然还在沉睡。我替她浇了门口的蔷薇花,又在桌上留下封提前写好的信,便带上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踏上前往奥摩斯港的行程。 从道成林横穿降诸魔山,一路颠簸之后,我终于赶在约定的时间抵达了目的地。 繁华的须弥码头,搬运工人的号子声此起彼伏,蔚蓝的海面帆樯林立,货运商船鳞次栉比。我坐在多莉提前交代过的十六号船位前,等待南十字船队的货船进港。 当船只从海平面的尽头渐行渐近之时,有人在我身侧的座位上坐下。 我没有转头,仅凭气息便轻易认出了那个人:“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碰巧今天轮休而已。” 我轻轻笑了笑,没有去拆穿艾尔海森拙劣的谎言。 早在收到多莉的联络之后,我便将出海日期等信息原样转发给了艾尔海森,然而他却整整一周都没联系过我。 我本应习惯了艾尔海森的行事方式,却又不知为何因那条石沉大海不得回音的消息憋着气。本想就这么孤零零地背起包袱一走了之,幸好,他还是来了。 …… ………… 过了很久,我俩谁都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地眺望着码头上的人来人往、水天相吻处的云卷云舒、和那些成群结队惊起沸反盈天的须弥海鸥。 见原本被堆成小山的货物已经搬得差不多了,我提着行李站起身:“都跟你在这座码头上告别过这么多次了,实在没什么矫情话好说。”顿了顿,我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那就祝我一路顺风吧。” “一路顺风。” “没别的了?” “……” 艾尔海森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 半晌,他从随身的纸袋里拿出一条驼色的羊绒围巾递给我,见我半天都没伸手去接,他垂了垂眼,将围巾轻轻搭在我的颈间。 那股令人安心的木质香气早已渗透进柔软的面料中,我将围巾系得更紧一些,正犹豫着是否要道谢的时候,艾尔海森忽然淡淡地开了口。 “快入冬了。” 我微微一怔,僵硬地点点头,转头冲着货船的方向走去。 然而没走两步,我却被莫名沉重的地心引力牵扯得寸步难行。我背对着艾尔海森沉默了一会儿,尔后摁住被海风吹得飘拂的鬓发,缓缓转过身去。 “艾尔海森。” “嗯?” “在化城郭的时候,我从柯莱那儿听说了一种蒙徳的社交礼仪,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趁艾尔海森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小跑到他跟前,伸手抱住了他。 “……” 艾尔海森怔住。 我从未与艾尔海森挨得如此近过,近得我的耳边尽是他沉重有力的心跳,近得我的大脑被他身上好闻的香气缭绕得头晕,近得我的触感能敏锐察觉到他身体微不可察的僵硬。 短暂的一秒在时间的切片中被无限拉长。 在艾尔海森用有力的手臂回应我的一瞬间,我恰到好处地从他怀里退了出去,与他重新回到惯常的社交距离。 “我走了。” 艾尔海森沉默地留在原地,下颌线紧紧绷起。他静静地注视着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偃旗息鼓。 过了良久,他嘴角一松,露出个不留痕迹的笑容。 “快去快回。”
第9章 “喂,在那儿看书的须弥丫头,开饭了。” 此刻的我正端着一本名为占星术入门的大部头,坐在璃月港万民堂门前的地基上磨洋工。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嘹亮的女声,我才故作恋恋不舍般合上书页,起身看向她:“北斗船长,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有自己的名字,不叫什么须弥丫头。” “对,你叫什么来着?安妮莎?塔妮莎?” “……安妮塔。” “哦,安妮塔啊。抱歉,谁叫你们须弥人的名字又拗口又难记。” 不知是不是习惯和大海打交道的人都有着相似的豪迈性格,早先与鬼隆大叔交往时,他也总喜欢一口一个“须弥丫头”地叫我,跟唤小狗似的。 被我从须弥港带上船的稻妻女人早在死兆星号靠岸璃月码头之后,便被南十字船队的另一艘商船送往了稻妻离岛。她是地道的稻妻人,又带着健康之家开具的治疗证明,想必那些监司也不会太为难她。 我的情况就有些复杂了,先不论外国人的身份,我留存在远国监司的档案上记录了我一年前的入境手续,离境记录却是一片空白。眼下除了再次偷渡以外,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见我半天没动作,海龙也学着北斗的样子催促了一句:“须弥丫头,咱们璃月的美食可得趁热才能品出风味,再这么磨磨蹭蹭的我们可不等你了啊。” “……” 我放弃了试图纠正的想法,叹出口气,甚至还破罐破摔地答应了一声。 万民堂虽然铺面不大,生意却好得出奇。兴许是靠近璃月码头的缘故,往来的多是些需求外带的搬运工和水手,所以只在店外摆了两张四方形的小木桌以提供堂食。 这家小店这会儿已经被死兆星号的船员们包了场,十来个船员点了□□道菜,将两张小桌挤得满满当当。 身为外来者的我不免有些局促,见状,船员中那个爱好吟诗作赋的稻妻人将自个儿的座位挪了挪,为我腾出块空间来。 “谢谢。” “不用。” 在为期三天两夜的航行中,我大多时间都窝在船舱里看书,鲜少去甲板上刻意制造与船员们的交流机会。我能认得的,除了北斗船长和水手海龙,也就只有这个少年老成的稻妻人了。 他叫枫原万叶,人如其名。初见他时,他坐在高高的桅杆上远眺海面黯然出神,我便觉他像是一片为萧瑟的秋风平添上三分凄美的红枫,抑或他本就是那阵来去自如不受约束的秋风本身。 在南十字众眼中,我不过是个为了学术研究上赶子跑去稻妻送死的须弥学者。我遂将错就错,毕竟我与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缘分,我花钱,他们出力,仅此而已。 “话说回来,在你们须弥搞学术竟然这么赚钱吗?三千多万的船费说给就给,还真是阔气啊。” 听到这话,被一口万民堂招牌水煮黑背鲈鱼辣得泪流满面的我抬起头:“你说什么?多少钱?” “啊?我记错了吗?”海龙拿烟杆挠挠头,转头看向北斗,“是三千万吧?那天我看芙蓉记账时写的就是这个数。” 我:“……可是我付了那个中间商快九千万摩拉。” “……” 众人沉默两秒,尔后哄堂大笑。 从那之后,船员们唤我的绰号变得更长了一些,我从“须弥丫头”变成了“读书读坏脑子的须弥丫头”,成功实现断崖式的阶级三连跪。 在璃月稍作整顿之后,次日一早,我们便发船前往孤云阁,在那里与其他船员作最后的交接准备。 按原定计划驶向璃月海对岸的那个于电闪雷鸣中危机四伏的目的地之前,北斗特地把我叫去了船长室。 她用那只未被眼罩覆住的凤眼凝视着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大可以在这儿下船,我会把到手的钱全额退你。璃月照样有不少从须弥来的读书人,你何必跑到个不太平的地方承担那些不必要的风险?” 我托住下巴,在坦白和隐瞒之间挣扎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实不相瞒,除了学术研究之外,我还有一个非去稻妻不可的理由。” 北斗:“说来听听。” 我用手掌挡住双眼,咬住嘴唇作出隐忍的模样,再放下手时,眼里早已盈满了滚烫的泪花。我学着枫丹映画里那些个柔弱无助的小白花女主的模样,委屈巴巴地诉说道:“其实早在稻妻锁国之前,我便在八酝岛认识了一个男人。我自以为那是我命定之人,便与他情投意合,最终定下婚约。却没想我远在须弥的一位老友写信告知我他不幸染上重病,已到了身先朝露之际。等我为老友办完后事准备重返稻妻之时,天意弄人,一道锁国令将我与意中人生生地分隔于两地。” 顿了顿,我捂住脸颊作伤心欲绝状,抽噎声断断续续地从我的指缝间逸散开来。 “我本就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一路摸爬滚打长大成人。好容易才遇到一位与我灵魂相契合之人,可惜命运却偏要与我开这样残忍的玩笑。未能与心上人相伴的这些时刻,我日夜以泪洗面,相思成疾,若是长此以往,怕是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说到此处,我又应景地挤出了两滴眼泪来。见北斗船长有所动容,我决意将气氛烘托到最高潮:“所以,这稻妻,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哪怕是散尽家财,哪怕是被惊雷劈得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 北斗沉默两秒:“说到底,你是去稻妻找男人结婚的?” 我沉痛地点点头。 “你俩多久没见了?” “两年了。” “那你怎么保证他在这期间没找别的女人?” “……” 我被北斗清奇的脑回路震惊了两秒,好容易才维持住悲伤的神态和语气:“他不会的。” “好吧。”北斗用手指勾了勾下巴尖,像是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个跟你在须弥码头亲亲我我的男人又是谁?” 我:“……” “我们在船上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看那难舍难分的架势,还以为你俩是一对蜜月期的小情侣呢。”说到这儿,北斗忽然哦了一声,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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