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即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可能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正打算解释的时候,她却抬手制止了我。 “年轻人嘛,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我能理解。” 说着,北斗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就是没想到,你这读书人玩得还挺花。” 死兆星号突破被雷霆所包围的稻妻外海之后,北斗让水手们在八酝岛附近放下了一艘小木舟,尔后递给我一张纸条。 “如果你变了主意,就把这个塞进稻妻城木漏茶室的门缝里。三天后,如果他们放你进去,你就找一个叫托马的人,他能想办法联系到我。” 感动之情从心底涌现而出,我郑重地将纸条收起。正想与大家作别,北斗却凑到我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若是万一没能结成婚,你也别太伤心,毕竟这天下的男人多半都靠不太住。” 虽说一切都是我信口胡诌的谎言,北斗的关切仍不免叫我心头一暖。我重重地点点头,认真道:“北斗大姐,要不你收了我吧,我靠得住。” “……” 北斗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还是不了,我对读书人过敏。” 谈笑间,一道惨白的电光犹如锐利的狼爪般撕破苍穹,震耳欲聋的雷鸣声接踵而至。我将身上的防水外套裹得更紧一些,与北斗交换了一个眼神,便顺着水手们替我放下的船梯小心翼翼地爬下去,跳到那艘一叶扁舟之上。 我与鬼隆大叔殊死逃离稻妻的情景仍历历在目,眼下,以一己之力在风雨飘摇中艰难挥动船桨的我,却有了与彼时截然不同的心境。 于踏鞴砂北侧海岸登陆八酝岛后,我便马不停蹄地朝名椎滩的方向赶去。 那不是个太平地方,幕府与反抗军愈发吃紧的战事逼得越来越多的逃兵流亡此处落草为寇。布满滩涂之上的血槲成了灰暗环境中唯一一抹亮色,讽刺的是,这种花朵却以鲜血作为养分,愈是血腥惨烈的战场,血槲便开得愈发明艳动人。 幸运的是,在我被徘徊此处的海浪鬼缠上之前,便在名椎滩东北的地方遇见了鬼隆大叔。 我笑着冲他挥挥手:“大叔,好久不见。” “……怎么又是你这须弥丫头?”鬼隆大叔那张被刀疤贯穿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的神色,“你回来干什么?就这么着急送死吗?” 我收起嬉笑的神情,言之綦详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却不料鬼隆大叔依旧难以置信地瞪着我,似乎毫不买账的样子。 “老子看你真是疯得不轻。” 我瘪瘪嘴:“拜托,我可是大老远跑来这里救人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 听完这话,鬼隆大叔的眼底缓缓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他撇过头去骂了句脏话,尔后端起烟杆深吸一口,声音粗哑地说:“你来晚了。” 我怔住:“什么意思?” “绯木村的那些人,早就死光了。”
第10章 绯木村村民全殁的原因,除了急剧恶化的病症之外,还有村长鹫津在祟神诅咒的侵蚀下彻底丧失了理智,他坚信自己肩负着奉行神谕的使命,便大兴活人祭祀。 鬼隆大叔还告诉我,在八酝岛同期出现的祟神之力和雷暴天气都有着相同的祸因,那就是岛上被用于封印祟神力量的镇物遭到了人为破坏。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海祈岛那群家伙干的。” 我疑惑:“为什么不怀疑幕府军?” 鬼隆大叔冲一旁啐了口唾沫,冷笑道:“鸣神大社会定期派人过来做法,说是什么维护仪式,他们犯不着陪幕府的那群走狗演戏。更何况在这场天灾人祸里,除了八酝岛本土岛民之外,就属他们幕府的人死得最多。” 在得知了镇物这一重要信息后,我迅速振作了起来。听说岛上还有不少没能撤往鸣神的留守住民,在寻找镇物的过程中能有什么新发现也说不定。 说实话,八酝岛上的日子并不好过,好在也不是全无收获。我在位于蛇骨矿洞的一处状似神龛的镇物下方看到了梶先生的刻字,那是曾在五百年前活跃于稻妻的四位光藏武人之一,喜多院十文字的后人。他们家族世代都担任着八酝守的职责。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以梶先生的名义召集深受祟神之力侵害的病人以施行救助,但这终归是治标不治本,若是镇物无法修复,威胁岛民的病根便始终无法根除。 一晃就是三个月。 在此期间,我从鬼隆大叔那儿听到了一件令我印象深刻的事。 听说有位来自异国的金发旅行者,带着个会飞的人形宠物把鸣神岛搅得天翻地覆,当下正处在被天领奉行通缉的状态中。 鬼隆大叔的跟班插嘴道:“不仅如此,听那些从国外回来的兄弟们说,那个金发丫头片子把蒙徳和璃月都闹得鸡犬不宁,据说是个连魔神都能对抗的狠角色。” “这么厉害。”我摸摸下巴,尔后突发奇想道,“看来说不定哪天她就能把雷电将军给砍了,然后名正言顺接管稻妻第一把交椅,下令废除锁国令和眼狩令,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回须弥了。” “……” 小跟班一脸无语地看着我:“你看看这岛上的大蛇骸骨,再看看那无想刃狭间,你究竟懂不懂什么叫无想的一刀啊?我劝你还是赶紧死了这条心吧。” 又过了一个月,经过我和梶先生的不懈努力,我俩先后修复了位于藤兜砦、蛇神之首和蛇骨矿洞的三处镇物。每修复一处,八酝岛就有部分区域的雷暴天气会随之解除。 祟神之力日渐消散的同时,位于藤兜砦西侧的无明砦遗迹也从海底升起。梶先生推测,剩下的两处镇物或许就藏在那处遗迹里。 这天,我正打算去无明砦一探究竟,却在途径藤兜砦时听见了一阵嘹亮的军号声。 刚想庆幸自己借着出发的时间差歪打正着避开了声源的方向,可我后知后觉想起来,我来时的方向……可不就是名椎滩吗? 在岛上的这些日子,我早已与鬼隆大叔他们打成了一片,这群海盗成了我在这座岛上的保护伞,替我免去了不少麻烦。 理性与感性相抗衡的结果是,我悄摸着潜伏到了事发地附近的一艘破船里,从船沿上方探出双眼静观局势。 眼下,幕府和反抗军正在滩涂上交战,兵戈相交声不绝于耳,贸然冲入乱阵寻人无异于以肉啖虎,我还不至于因一时冲动做出这种不计后果的蠢事。 人群之中,我忽然捕捉到一丝明亮的金色。再定睛一看,那是一名提着单手剑的金发少女,利落的身手让她在一雷二闪之间迅速斩下两名幕府士兵。 这不会就是那个被通缉的异乡旅人吧? 这时候,我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从船上扯了下去,在手的主人捂住我嘴巴的同时,我条件反射般将双手高举过头顶,含糊不清地发出呜呜嗯嗯的声音。 “你是何人?躲在此处意欲何为?” 熟悉的声音。 我愣了愣,随即摸了摸那双禁锢住我的手,是女人没错。我用尽浑身解数把她的爪子掰开,转身用问题回答了她的疑问:“发问的该是我才对吧,北斗船长,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北斗亦愕然:“……须弥丫头?” 我见北斗身后跟着万叶,万叶身后又跟着群手执长枪的珊瑚宫反抗军,顿时目瞪口呆:“你们这算什么?投敌叛国?万叶也就算了,北斗大姐你不是璃月人吗?” “我们南十字船队除了货运,偶尔也会搞搞副业。至于其他的,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跟你解释清楚。” 话音刚落,北斗一伸手将我重新推回破船里,下一秒,她便与万叶带着一众士兵向战场深处冲了进去。 在以北斗万叶为首的天降奇兵参战后,原本以幕府占优的局势瞬间扭转。随着死伤数的不断增加,幕府军将领九条裟罗降下了撤退的指令,这场战争最终以珊瑚宫方的胜利暂告一段落。 弥漫在名椎滩上空的硝烟尚未散尽,我扫视一圈横尸于滩涂之上的两军士兵,神色复杂地看向北斗:“所以,你说的副业,就是跑来给珊瑚宫的人当雇佣兵?” 北斗愣了愣,端起下巴细细打量我:“怎么?看你这表情,莫非你和珊瑚宫有仇?” “……” 说实话,此番八酝岛之行,我已经在人道主义层面尽完了应尽的义务。修复完最后两处镇物,我就打算带着这些日子整理完毕的资料回须弥继续搞我的研究了。 至于稻妻已然混沌成一滩泥泞的政事,我可不想涉身分毫。 但北斗于我有恩,且不论怎么看她都不像是那种一心图钱是非不分之人,所以我不禁多嘴了一句:“像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视无辜人民性命为草芥的家伙,还是别太相信他们了。” “他们干嘛了?” “……我还有事要忙,不想多说了。” “别啊。”北斗一手叉腰,一手用拇指指向身后,“珊瑚宫现人神巫女就在这儿呢,若她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打不过也好说,雇佣我,我就当匡扶正义了,不收你钱。” “开什么玩笑,当我吃饱了没事干吗。”这么嘟哝了一句,我转身就打算去名椎滩另一头找鬼隆大叔。 想想又站住脚步。 我看向少女模样的珊瑚宫心海,漂亮的女孩子:“那我就斗胆问一句,请问神巫女大人下令破坏八酝岛镇物意欲何为?想必您应该清楚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吧?” “破坏镇物?”珊瑚宫心海愣怔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八酝岛的事我确实有所耳闻,但此事我毫不知情。” 罢了,再继续下去又该到了反抗军和幕府军互相甩锅的阶段了。 我摆摆手掉头就走,珊瑚宫心海竟将我叫住。她信誓旦旦要彻查此事,还承诺若真是自己军中之人犯下的罪孽,她定会严惩不贷。 我也不傻,像这种身居高位之人说的话,我向来只听在耳里而不会放在心上。 与这行人分别之后,又过去了一个月,等我好容易修复完所有镇物准备听北斗之言去木漏茶室塞小纸条的时候,有个意想不到的人带着珊瑚宫心海的传话找上了我。 是那个金发旅行者。 然而负责说话的却是她那个叫做派蒙的飞行小宠物。 “心海说她去核实过了,破坏镇物的确实是反抗军先遣小队的人,但他们是听信了军中一个叫内森的家伙的鬼话才做出这种事的。而那个内森的真实身份是愚人众,他的目的是为了将八酝岛的天灾栽赃给珊瑚宫,趁机在稻妻本就混乱的局势上再添一把火。” 须弥和愚人众基本上没什么往来,至少对现在的我而言,这个组织存在还太过遥远。 “愚人众?是那个至冬国的外交使团吗?” 派蒙抱起双臂,义愤填膺道:“外交不过是他们借机干涉他国内政的幌子罢了,实际上他们无恶不作,旅行者前阵子端掉的邪眼工厂就是他们的杰作,真的是太气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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