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喻妧一笑:“是我作用不大么?” 谢谦讥笑一声:“你对于商侑安来说,一点用都没有!我要沈知珉!沈知珉在哪?!!” 听着谢谦逐渐暴躁起来的情绪,沈喻妧缓缓道: “殿下要她也不过是想利用丞相府来对抗商侑安,就算最后他们都如你所愿,相看两厌,那之后呢?不过是商侑安失去了他之所爱,可只要权势在,何愁身边没有所爱之人?届时,殿下您呢?” 她细语道:“殿下,你就不想活下去么?好好活下去,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活,感受一下以前从未有过的自由。那时,殿下一定会比以前拥有更多不曾有过的东西,不想尝试一下么?” 沈喻妧说得很云淡风轻,好似这些,她也曾经幻想过无数,也期待过这样的日子。 谢谦短暂地沉默了一息,就被女子拉着往前跑,在一处铺子前,已经备好了一匹马。 沈喻妧翻身上马,虽然动作不熟练,却胜于胆大。待稳住身形后,她将手递向谢谦,眼中带着明亮的光,无言看向他。 谢谦冷漠的视线落在少女的白皙的掌心,目光恍动。 他伸手,翻身上马,扯着缰绳,马蹄一仰,往城门方向冲去。 那一刻,凉风掠过女子的发梢,轻抚谢谦的脸颊,属于少女的味道暗暗烙在了他的心里。 午夜的城门无人看守,马儿很快冲出了城门。 而在那一刹那,城门之上,烽火燃明。 数万弓箭手搭箭于弦,瞄准城门外下的人,只听人一声令下,出城之人便可万箭穿心。 一马,两人。 谢谦坐于马背上,仰头看去。 城门之上的男人也正冷色看着他。 而旁边正是被沈喻妧替换下来的沈知珉,想及此,谢谦发狂地将匕首横在沈喻妧的脖子上。 沈知珉看到了姐姐的身影,她往城墙边靠近,着急地红了眼眶,“姐姐是因为我才......” 商侑安拉过少女,“先别慌。我看她不像是被胁迫的。” 沈知珉哭红着眼眶看去,对上姐姐的视线,只见沈喻妧无声地看着她,那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可眼里却不见一点害怕。 沈知珉大脑一片混乱,“姐姐没理由去帮助谢谦.......” 商侑安站在城门之上,居高临下视着谢谦:“谢谦,你若肯放了无关被牵连之人,我放你一条活路。” 谢谦大笑几声,随而挟持着沈喻妧,“若我不放呢?你要杀了我么?你若杀了我,我便将她也带走!我倒要看看,沈知珉会不会恨你入骨?嗯?哈哈哈!” 商侑安挥手,示意弓箭手准备,他冷声道:“你可以试试。” 数万名弓箭手齐刷刷得举箭,城墙之上蓄势待发,气势庞大,不由得让谢谦震颤一惊。 沈喻妧抬眼看着乌泱泱的一片,移了移身子,将身后之人挡了严实。 商侑安暗眸,“沈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沈喻妧抬眼看去商侑安,再看去他身边的少女,见到少女毛发无损,她心里松下担心。 珉儿被人保护得很好,她也就放心了。 而就在此刻,城门内一队侍卫匆匆赶来,从侍卫中出现一人,是沈德言。 他立在冷风中,遥望相隔城门之远的女儿: “喻妧,你过来。” 向来稳重的声音此刻竟听出几分颤抖来。 沈喻妧听到爹爹的声音,眼眶微红,笑着摇头,护着身后受伤的男人: “爹爹,女儿不回去了。” 这句话,很轻,却被风一字不落地吹到了沈德言的耳里,是那样的令人震惊。 自持擅言的沈德言一时间对于女儿的话,愣得迟迟做不出回应。 只见马背上的女子少女又道: “爹爹不是说过,世间美好万物,应遵循内心,做自己想做的,女儿这一刻,好似明白了。” “爹爹今日来,可是要阻止女儿的?” 沈德言摇头,上前两步,急切道: “喻妧,爹爹也希望你能选择自己想要的,但并不是现在。你且回头看看,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你脚下的路,它好走吗?又值得吗?” “女儿守着世俗规矩虚度了半生,虽安稳,却不快乐。如今在生死攸关,恍然找到人生来于世,总归是要有一两件值得的事情。” 沈德言抖着无奈的双手,重重劝道,眼里一片心疼: “是爹爹的错,不曾过给你母亲一个风光的婚礼,也让你跟着受苦。爹爹保证,只要你回来,爹爹愿意弥补过错。” 沈喻妧摇摇头,“爹爹没有错,母亲都不后悔,女儿也不埋怨。爹爹若真想弥补什么,就答应女儿,让女儿任性一次吧。” 沈德言哽咽,望着女儿从未有过的执着,他喃喃自语着: “女儿平时很听话的,为何......为何.....” 苍老的容颜上带着疑惑,在他看到女儿坚定又执着的眼神后,心中一阵愧疚。 是他不了解女儿,不了解女儿一直以来想要什么,是他做父亲的疏忽。 如今,女儿唯一一次向他提出的要求,应该答应的…… 沈德言不再劝阻,掩面抹去那滴湿濡。 城墙上的费游皱眉,觉察事情不简单,“殿下,沈小姐的姐姐同谢谦在一起,若是她开口求沈小姐,那殿下这箭是放还是不放?” 商侑安没有说话。 旁边的少女遥望着城下之人,悲伤道:“姐姐不会开这个口的,她守礼知世,不会让我在中间为难。” 她语气凄凄,盯着那城下姐姐的脸庞,眼中皆是心疼: “但这个情,我必须得求,姐姐没有错,爹爹没有错,是我错了。” 沈知珉哽咽地望着那模糊的身影,“我不该带姐姐入宫,不该总在姐姐耳边念叨自由,千不该万不该在那个雪天,让姐姐去买枣糕。” 那个夜晚,那条巷口。 姐姐与谢谦,只此一面,一眼,便造成后面种种,导致今天这个局面。 是她错了,与其看着姐姐为了爱这般背离亲情,她宁愿姐姐同上一世般,过着蹉跎平庸的一生。 “商侑安,是我错了。上一世对你,我错信旁人,冤枉了你,我深知再怎么弥补,伤害依旧在,一定很疼很疼,对不对?我自认为这一世我能做的很好,可还是伤害了很多人,我想要姐姐有个美满的姻缘,不想要她嫁给唐跃,可为何我这样的努力,竟是将姐姐推向了深渊,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少女哽咽一连串的话语,让在场的众人疑惑不已。可商侑安却是听懂了,他抱着少女,将她圈得很紧,眸中是心疼: “傻瓜,我早就原谅你了,一点都不疼。” 沈知珉崩溃落泪,浸湿了男人胸口的衣服,“你骗人,怎么会不疼……伤口明明那么深……” 商侑安低头,为她擦去眼泪,“疼不疼的都在我身上,我说了算。所以这件事,你认为你做错了,那她觉得呢?” 少女肿着眼睛抬头,对上少年温柔安慰的话语,怔怔看去城门之下的姐姐,姐姐一定怪我,将她处于这样的境地…… 沈喻妧看着城门上的小哭包,“珉儿,姐姐不后悔,别伤心了。” 最后这一刻,沈喻妧的语气仍旧带着多年不变的宠溺。 她微微一笑,扯着缰绳,带着身后重伤之人,随着月色一同藏进了深夜里。 “姐姐!” 空寂冷清的城外,回答她的只剩随树起啸的寒风声。
第89章 089 ◎解脱,对谁都是。◎ 一场大乱后的皇宫, 被随之而来的雨水洗刷得复如从前。 雨后,在一片祥和之景下,旧一代的历史即将落幕-- 少年褪去往日的玄色, 身着鲜明杏黄,踏入殿中,随之一股扑面而来的药味。 他定身, 弧度锋利的轮廓染着浓重的疏离感,看向榻前之人: “何事?” 龙榻上的谢康禛透着沧桑皱褶的眸子看去, 少年就这样站在那里,如冬日冷感的阳光,遥远又淡漠。 他从被褥中伸手,对他说,“过来。” 商侑安未动,并未回应床上之人。 谢康禛心里清楚他不会过来,伸出的手落在被子上, 昔日的那份威严早已不复存在, 留下的只有满脸的惆怅。 “你恨我, 是应该的。” 闻言,商侑安带着一丝嘲讽, 问:“父皇, 我恨你什么?” “自你出生,我便不喜欢你。” 谢康禛缓缓道, 对于少年隐忍的镇静, 收入眼底,“你母亲一心系于你身上, 原本对朕仅剩的一点期望都转移给了你。随着你长大, 朕在你母亲眼里渐渐失去了存在感, 多了一份不耐烦。” 谢康禛回忆着,眼里湿润,眉间紧拧,透着十年未曾放下的执着。 商侑安面色冷漠地瞧着这个满脸悲伤的男人,好似对男人自怜的话透满不耐烦: “这件事情您早在当年就告诉过我了。你还有别的话要说么?” 少年的不耐烦让谢康禛沉默良久,“朕知这一切都是她对朕的惩罚,朕不怨不悔,朕会同她道歉的。只是,我唯一的遗愿便是能与她同墓而葬,这是少时的承诺。” 殿中陷入死沉的寂静-- 少年忽的笑了,笑容竟带几分阴鸷,他走近榻前,狭长的眸子轻挑,眸似寒潭,露出几分讥笑之意: “当真一丝都不悔么?” 面对少年的质问,谢康禛却见少年眼底的清冷自嘲,那一眼,看穿了少年藏于心中多年的委屈和失望。 在那一刻,谢康禛微怔,不由自主地想伸手摸一摸少年的脸。 这样荒唐的、象征着父爱的举动,在几乎要碰到少年时,被少年躲开了。 一刹那的愕愣后,商侑安嫌恶般起身,他隐去被曝于人前的酸涩感,指节攥得发白,带着几分连自己都厌恶的情绪: “你想与她合墓?休想。” “你怎么恨我都没关系,我也会将如今的这一切都给你。可你不能拿我和你母亲来报复,这是朕唯一能对她实现的承诺了。” 谢康禛情绪激动得连咳几声,苍白着脸,紧皱眉头,凝着他。 商侑安笑出了声,他从谢康禛的寝殿窗台望去,壮观繁华的宫殿,却充斥的冰冷、无情。 多看几眼都愈发厌恶,如同当年的他,跪在雨中,对着这偌大的殿堂,永远只有恨意,只有厌恶。 “她从不愿进宫,你比谁都清楚。如今好不容易远离这里,远离你,也解脱了,你就别再去惹她厌了。” 少年立于窗边,沉沉一道。 闻及此,床上之人剧烈咳嗽起来,气急攻心,鲜血从嘴角涌出。 一双苍凉巍颤的手探去空中,双目空洞,睁睁而然,眼角落泪,喃喃而道。 却无人去听他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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