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依旧是一片阴黑。 树木丝毫不摇,无风无月无星,一切陷入一股诡异的宁静之中,花灼紧紧牵着梁善渊的手,依偎在梁善渊身侧,这时候,心中当真有几分将梁善渊当成自己的好闺蜜了。 常言总说,患难见真情,花灼也丝毫不例外。 梁善渊望着外头天色,轻“唔”一声,转过身。 “做什么啊?”花灼刚出了那‘道观’,总觉得心头浮起一阵劫后余生的喜悦,见梁善渊转身,下意识后怕。 “忘记关门,惹怒神佛便不尊不敬了。” 太黑了,花灼看不清梁善渊的脸,却被她冰凉的双手带着回到‘道观’前,两人双手交缠在一起,推上‘道观’大门。 只在大门即将关合之时。 花灼下意识往里一瞥,只见昏黄烛火之间,那坐镇的‘观世音’手中玉净瓶恍似沾染上层层血迹,一张原本慈悲,眉梢眼角却极为妖冶的脸笑容越发诡异,黑漆画就的一双漆黑瞳一眨不眨盯着外头,与花灼对上视线。 花灼头皮一麻,‘道观’门终于关闭,她早若惊弓之鸟,听四面逐渐有树摇风吹,月光自漆黑天际层层浮现,几粒残星挂于上空。 “那是一尊假‘观音’,”梁善渊道,“那群猴子总喜欢做这些鱼目混珠的事情,恐怕是不知从何处求来的一尊邪神,这类邪神一向吹毛求疵。” 难怪方才打断她问话,要她上香。 花灼怎会不感谢她,“阿善......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待出去之后,本小姐定、定准备了赏赐给你。” 却听梁善渊轻笑几声,“倒没什么想要之物,只是——” 她微歪过头,耳垂上坠着的两滴玉坠些微摇晃,“我确有一事相求。” 暗月隐蔽,花灼扯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却没能从梁善渊冰凉手中脱离,忽闻药苦忽至,是梁善渊微微弯下腰身,凑她很近。 花灼一怔,只见女子肌肤若冷玉,漆黑瞳若枯井,无声无息的靠过来,忍不住脚跟后退两步步,却见女子一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善渊既与花灼姑娘是友人了,不知往后,能否每日去找花灼姑娘玩?” 她又喊花灼姑娘了。 花灼心头总忍不住觉得奇怪,此鬼时不时对她散发善意,但偶尔泄露出的感觉,让花灼觉得,此鬼其实并不把她当回事。 大概就是,很不真诚,没有一颗真心,虽表面对她好似有些不同,但实则,对她,对旁人,都并无差别? 便是现下,花灼也忍不住破天荒的想,恐怕,她是忘了。 梁善渊这黑心莲,曾说过自己记性不大好,但花灼总觉得有几分古怪。 原著之中,貌似说起过,梁善渊的聪明才智无人能及,但上回许如意问她梁府事宜,她却说记性不好,还要了纸笔。 是真的记性不好吗? 还是对人,根本就懒得记? 花灼轻捏了下唇,心头已知忤逆她的下场,定是不会自寻死路,边在心中与系统求饶,边道, “可以是可以,但想做本小姐的朋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你需得在每次,我进入鬼界之后对我出手相助,带我回去,” 花灼一抬下巴,“你可能做到?” 她心头惴惴不安,却见梁善渊面色如常,“自然可以,那是友人该做的。” 花灼冷哼一声,下意识抽手,指尖却还被她拽着,她冷眼一瞪,“干嘛还牵着我手?方才我给你同心铃了,不用牵着了吧?” 那冰凉的指头闻言,却与她五指交缠更为密紧,花灼皱眉,却听她道,“我人生第一次有了友人,这也是友人该做的吧?” 说着,此鬼竟颇为可怜,珍惜的望着两人交缠的手。 花灼:...... 不是?来真的?你真的就这么想要好闺蜜? 这一番,倒要花灼尴尬,本身就软性,不知如何应对,牵手自然也就随她去了。 两人直往前走,黑暗夜路,只见前方两粒白色灯笼摇摇晃晃,花灼抬头与梁善渊对视,知现下还并未出鬼界,“这里是?” “进去看看。” 梁善渊牵着她,两人一同进漆黑院中,花灼知恐怕又入怨鬼记忆,与梁善渊一同往前走,见屋院门口坐着个正搓洗衣裳,眼神透着痴傻的小厮。 “阿善,这里是哪儿啊?你认得吗?” 梁善渊望那小厮几眼,梁府人太多,他虽在梁府待了几年,但本身便对活人不甚在意,细瞧他处,才微挑了下眉。 竟是梁世奇的居处么? 那早死了的梁白静倒真会瞧。 此次来梁府这四人,那男子颇有几分粗枝大叶的愚钝。 另一女子虽性情好似与梁南音是一路人,温柔,却极为古板,定不会听怨鬼诉说冤屈。 这贵小姐带着的奴仆更不要提,闻鬼色变,一番下来,竟只有这骄纵贵小姐在那小鬼眼中顶得上几分用场。 梁善渊目光些微哂笑。 ——倒也更方便了他达成目的。 若这贵小姐再胆小怕事些,就此吓成呆痴才最好,如此,他既没对这一味解药做过坏事,老天爷定不会因此罚他,一路也算勤勤恳恳,护其在身侧,感念他一片真心,解药定没道理失去灵性。
第19章 “是那昨夜里才死了的梁世奇居处。” 说句梁世奇,不完了?她非要加一句是昨夜里才死了的,花灼脸庞登时一白,抓紧了梁善渊的手,“那怎么会——” 过来这儿? 半句卡在喉咙里,只见映着烛火光影的纸窗上,模模糊投下两道人影,花灼正揽着梁善渊不知所措,却听屋内恍似发生了些争执。 “五哥,我早先便同你说过了的,我房里无丫鬟仆从,就阿福一个痴傻小厮,书本归类一向需我自己来做,标好了页码记好了目录的,你要看我不是不给你,但你不能这样一声不吭便翻看我的书,好好的书!这、这不都翻坏了?” 那男子声音清细,底气不足般,说这番话,急促,又像是扯着嗓子,话到末尾,卡了个壳儿,音调都弱了下去。 边说着话,边在纸窗之后十分宝贝的捋着自己的书,却见那个子更为高大的人影一把将他手中书本抢过来,书生身形的清瘦影子正要追,高个子人影却直将书高举过头顶。 “几本破书罢!六弟你当真是个书呆子,就几本破书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了?亲兄弟看你几本书都如此推脱,日后若你当真如那御鬼师所算考中进士,还不一蹄子便将老家人都踹了去?届时谁分的起您一杯羹啊!?” 那声音中气十足,不是花灼听过的那梁善仁的声音,还能是谁? “我、我并无此意!” 梁世奇一张嘴哪里斗得过他,又气又屈,“大家自是一家人!我怎么会!我怎么会对家里人不理不问了?” “那可说不准,细节见人品,小事见人心,世间忘恩负义之徒自是从方方面面显露而出,今日我看六弟一本书,六弟便如此相待,往后那不得分个你的长安梁家,与穷乡僻壤的宁州梁家?彻底远走高飞!与我们梁家分开了去了!” “我!我绝无此意!”梁世奇忙拿桌上书本一沓沓递过去, “五哥,我绝无此意!今日是我不对,你要看书便看,可我真的绝无此意,我只是因着爱惜书本才会如此,只望着五哥看书之前与我说声,仅此而已,我真的绝无此意......” 梁世奇辩解之声越来越小,像是口笨,不知如何说,只低头将厚厚一沓书本都递了过去。 “也罢,兄弟之间,自当亲密无间,我也不往心里头记,” 梁善仁忽转语气,上前拍拍梁世奇后背, “六弟啊,其实也怪我思虑不周,你这么大个人了,院子里总不能就一个阿福,你阿娘没给你安排,要不五哥给你安排几个相貌好的?专门伺候你,都是我养的乐伶,一个个那叫一个漂亮,身段柔的很,哪哪的功夫可都不差,你这些书,也定给你安排的好好的......” 梁善仁声音颇有几分调笑旖旎,花灼守在纸窗外,闻言颇有几分尴尬,梁善仁居然是想给梁世奇塞乐伶伺候。 花灼到底是个小姑娘,脸皮薄,万幸她身边的也是位女子,若是许如意,她定是闭口不发了。 花灼轻抓了下梁善渊的手,唇一抿,轻道一声,“无耻下流。” 少女声本娇,轻骂这一声,透着些微羞恼。 梁善渊垂头侧眸,从他这角度,正见纸窗投射的暗淡烛光之下,少女一头墨发镀了层浅浅暖色,她身上穿着他过分宽大的白色外衫,杏子眼清透水灵,微抿朱唇,瞪着那纸窗上两道人影,眉心朱砂痣更添这张脸上骄矜贵气。 这贵小姐有张要人回头注目的好颜色。 梁善渊却是瞧着她,轻眯了下眼。 他知皮囊下人人一捧白骨,自是对好颜色并无多余看待,只是此时此刻细细打量,不免多出几分揣测。 此女身有怪异,模样又如此,确有本体为山中精怪的可能。 山上跑下来的狐狸精么? “你干嘛不说话?”花灼敏锐,察觉她探来视线,难免误会,“我说了你家里人,你不高兴了?” “自是没有。” 花灼听她如此,忽回想起原著中梁善渊颇为护短,后期养只兔子被旁人欺负了,都找人讨回来,她担忧梁善渊心有不愉,若是又忽然反水,她便遭殃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一起骂?” 话落,她又试探着嘟囔一句,“咱俩不是好闺蜜吗?说说女子闲话呗?” 花灼这话,倒要梁善渊一顿。 确实如她所说...... 他不是女子,却见过女子们围在一处,聊着些闲话家常,邻里趣事,时而捧腹大笑,一场毫无意义的言谈下来,关系似乎会跟着紧密不少。 原是如此,在寻到此女弱点牢牢掌控之前,也不失为一桩办法。 梁善渊思忖片刻,学着她说了句,“他们当真下流无耻。” 女子咬音透着清冷玉质,花灼一向觉得梁善渊说话极为好听,乍闻耳畔忽传来这句‘下流无耻’,只觉心头涌出几分怪异,侧过头冷哼一声,没再言语。 梁善渊直觉她反应不对,微蹙下眉,纸窗内,梁世奇却恍若被吓了一跳般,声音都些微发抖, “不可不可!五哥莫要再说了!我曾与阿娘立过誓的,未去长安考出一番功名之前,骄奢淫逸,拈花惹草之事是万万不能够的!” “找上几个乐伶,那都是骄奢淫逸,拈花惹草了?”闻言,梁善仁又气怒般, “六弟这是对我含沙射影了?我看你屋中没人,连个书本都得自己忙顾,好心想替你安排,你便是如此对我的?!” “五、五哥,我没这意思......” “还说你没这意思?!家里只你与我年纪相当,我是有三房妾室,院里还有几个乐伶!但我读书丝毫没落下!不必你在此处含沙射影的埋汰我!我找你借书!你几次三番推拒我,想着私藏便罢!今日又如此埋汰我!有你这兄弟!如何不要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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