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也苦。 花灼恨不能大哭一场。 “行了吧!”她犹不解气,又用力打了梁善渊肩膀好几下,气的狠狠瞪她,“到底在哪!快说!” 花灼虽力气本就不大,但被如此激烈殴打,也有些微疼痛,自之前梁善渊被她第一次打了肩膀,便觉心中古怪,现下,更觉怪异。 游离人世间百年,他从未被打过。 但此女既已吃下虫蛊,他便也无心计较,揉捏着被她打了的肩膀,指向不远处的墙。 花灼一愣,当即心下了然,拿起地上的锄头便朝对面的墙跑去。 她留了个心眼,没全信那黑心莲,生怕被坑的全军覆没,孤身一人来挖墙,花灼身型娇小,双手举着那锄头砸上墙面,只觉似碰上铜墙铁壁,几次试下,砸的她头脑晕沉不说,一侧在柳树下挖坑的许如意也察觉动静,“灼儿?” “哥哥,你挖你的!” 花灼不想许如意也来此处,若黑心莲告知她的是假话那便全军覆没,她急忙搬着锄头跑离墙面,闭上眼搬着锄头又迅速跑过去,锄头拼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砸上墙面,花灼只觉锄头几乎快松离她的手,回头,才见梁善渊不知何时过来了,她苍白的手心压着花灼手中锄头的木把手,只听一声碎裂,花灼头皮一紧,抬头望,急忙推着梁善渊往后退去。 只见整面墙皮层层倒塌,灰土漫天,火光连绵间,逐渐露出里头景象。 也是这时,许如意也走了过来,与花灼一同,呆愣愣望向这面被砸开的‘墙’。 只见墙中,藏着具姿势极为怪异,盘腿而坐,面目全非的干尸,干尸全身皮肤好似消失一般,只发黑的皮肉紧贴着尸骨,最令人注意的是这干尸的头,头颅被砍去一半,里头空空如也,脑髓早已不知踪迹。 哪怕花灼自穿来此间,已见过太多不愿见的,此时此刻,也不免心中泛起极为荒凉复杂之感,半含恐惧,半含难受的后退一步。 许如意忙祭出铜钱剑到两姑娘身前,颇为警惕的望着这具墙中干尸,只觉一阵怨气滔天迎面而来,此等怨气极浓的怨鬼,恐怕世间难寻几只,许如意额间登时沁满冷汗,手摇铜钱剑,画出一道染血符, “赫赫阳阳!引雷霆之劫!吾敕此符!普扫不祥!诛战无盖!急急如律令!攻!” 话音一落,燃血符登时顺着铜钱剑所指之处泛出一片浓浓金光,几欲夺四面火焰之光彩,花灼跟在许如意身后,急忙吹,“哥哥!你太厉害了!你就是世间——” 她话音一顿,却见符纸登时在半空烧成灰烬,再望墙中干尸,只见那干尸一双枯洞般的眼竟落出两行血泪。 花灼直觉不妙,还没反应过来,竟直接被许如意一把扛到肩上,运麻袋一般喊着梁善渊转头就跑, “此厉鬼怨气滔天!不愿原谅更不会被伏!若我与此厉鬼硬碰硬更会要她怨气冲撞整座梁府,届时再无人能逃出此地!如今烈火熊熊,梁府不可再留!咱们快跑!” “哥哥你!” 哥哥你真没用! 花灼念着积累阴德,将想说的话硬生生咽回嗓子眼里,被许如意一路扛麻袋似的扛着跑出重围,听孟秋辞的声音隔着火海远远道,“师兄!” “秋辞!我降服怨鬼无果!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跑!” 火越烧越大,火光之中竟有数不清的似人又非人的猴子起舞,用那尖细的声音欢呼雀跃,也是这时,梁南音也背着两人费力跑出火海,竟是昏迷的翠柔与李夫人。 几人汇聚,见梁府大门已开,但门口空空如也,反倒许多猴子在门边爬上爬下,大门之处堆积许多红血,明显是有人想跑出梁府,皆被猴子一网打尽。 猴子想要来捉跑来的花灼等人,但手刚碰过来便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只见猴子急忙逃开,拼命甩着手,指尖亦然升出一片焦灰,登时又恨又惧的怒视花灼等人。 “快!快过来!” 孟秋辞体力好,背着听澜第一个跑出梁府,不知何缘故,明明梁府大火,但外头竟空无一人前来查看,她心下恐惧,急忙招呼后跑来的许如意花灼与梁善渊,梁南音背着两个人,颇为费力,刚爬上台阶将两人放下,却似听到什么,回过头去。 “南音姑娘!快!” 孟秋辞忙对她伸出手来。 梁南音却回望身后。 花灼刚被放下来,回身望向站在门内的梁南音,心觉不妙,“你要做什么去!还不快过来!” 梁南音站在火光之中,一身白衣,她回头望着里头火海,又转过头,“我听到......我听到我阿娘喊我了。” “什么?”火烧的实在太大,梁府内的猴子又实在太闹,花灼没太听清,只忙道,“你快回来!” “南音姑娘!现下梁府明显在结界之内!你不要犯傻!” 梁南音看着门外的几人,目露些微挣扎,继而,竟转身一人跑进火海之中,“阿娘......阿娘!你在哪儿!” 火光之中,她明显听见了。 她阿娘未嫁来梁府之前,是唱戏的戏子,声音与寻常女子不大一样,她听出来了。 “阿娘!!” 梁南音目光匆匆扫过四周,忽听火光滔天之中,有道熟悉声音不可置信的喊,“南音!?” “阿娘!阿娘你等着我!我过去救你!” 火光滔天,梁南音被火光逼退一刹,继而不管不顾,捂着头弯着腰便跑入火海之中。 “阿娘!” “南音!南音!”秦氏被几只猴子抓着扯着,早已衣衫不整,满身狼狈,一抬头,脸上竟有大片肉早被啃了去,“南音!救救娘!救救娘!啊啊啊啊!” “阿娘!” 梁南音急忙跑上前,有护身符纸在,几只猴子一见到她便急忙跑走,却不离远,只守在外围,等着她被这火海困住烧死,再去啃食她尸身。 梁南音满脸是泪,将自己的外裳脱了披在秦氏身上,将秦氏抱在自己怀里往未被火灼烧之地逃去,却见院中柳树被火烧毁,大片大片砸落而下,堵了去路。 “阿娘......” 梁南音紧紧抱着秦氏,将死之刻,她浑身早已痛热到不知是不是尽数被烫毁,听秦氏不断哀哭,心中竟有荒凉之外的心绪。 她知道秦氏听不见。 但她还是想说。 “阿娘,我到今日才知,五姐与静姐儿,分别被埋在府里的文昌文曲位......”梁南音的声音很轻,说出口的话,尽数被火海之中的猴子作祟所掩盖。 “我其实真想问你,若父亲对你说......我也偷了弟弟的智慧,你会不会也将我埋进土坑里。” 秦氏早已疼昏了神,听不清话了,她早年未嫁来梁府之前貌美,虽跟着戏班子,但从未受过什么罪,现下疼痛到哭的撕心裂肺。 根本看不清,抱着自己的女儿早已哭的满脸是泪。 “你一定会,”梁南音闭上了眼,“你一定会。” “......就像小时候,我不会剥栗子,但我很爱吃,可你一次也没给我剥过,到后来,弟弟也爱吃栗子,你让我给弟弟剥栗子,你也坐在弟弟身边,笑着给弟弟剥栗子吃一样......阿娘,你没给我剥过栗子,也从来就没对我怎么笑过。” 火逐渐烫毁了她的全身。 不知是不是走马灯。 梁南音回想起了好多的事情。 梁能文从小身体不好,秦氏爱子如命,每年去附近寺院烧香拜佛,供大笔香火钱,只盼梁能文身体健康,又听寺院中人说,亲人行善积福,才算最好。 秦氏一开始要梁南音跟着多做大小善事,后来见行医布施最能帮助他人,便要梁南音去自家医馆,跟着医馆里的老先生学医。 本想只要梁南音学些皮毛,不要银钱帮他人看些小病症。 偏偏梁南音一接触医学药理,便就此喜欢上了。 秦氏对此,又欣慰,又后悔。 欣慰的是,梁南音进修医术,四处行医,能更好为梁能文积攒德行。 后悔的是,梁南音一内宅姑娘,竟外出抛头露面,如此模样,将来恐怕无法许配个好人家。 所以,复杂心绪之中,对梁南音更是心生怨怼,但凡母女见面,秦氏便总似面对仇人,说话颇为怪异。 但梁南音也早习惯了。 习惯她从前对自己的动辄打骂,习惯她那之后对自己的横眉冷目,习惯看着她对弟弟笑意温柔,如话本里那些辛勤体贴的娘亲一般。 习惯了。 “阿娘,”梁南音早已泪落满脸,“若有来世,我也想成为弟弟,”梁南音无力的躺下来,感觉四面走来的脚步声又多又杂,猴子的嬉笑声此起彼伏响在耳畔, “不,若我能不是梁南音,不是阿娘的女儿,若我从未生在梁府,便好了。”
第36章 宁州黎阳县下李家村, 正是临近暮色四合间,土道内一四角挂金铃的犊车自远处行驶而进,车壁镶金饰玉, 贵重非凡, 来往村民无不驻足围观,待见犊车在一稍显破落的宅院前停下, 纷纷作鸟兽散。 日前县令一家遭飞来横祸, 火烧宅院七日才灭, 全府上下几乎死了个干净, 留下残存两三活人亦是身子病的病,脸上毁的毁,黎阳县人乍听此消息无不同情感慨,偏偏这火连烧七日, 竟是揭露出梁县令一家隐瞒丑事。 传闻梁县令家中子辈之所以聪明机慧,是暗中做了邪门歪道之事,梁府废墟一片中发现了好些搁在角落里的铁笼子, 里头还有没烧死的猴子抓着铁笼拼命嘶吼。 一时议论纷纷, 都说梁府是信吃猴脑,子辈聪慧的传言, 每月进好些猴子入府, 猴子本就灵性,梁府每月杀猴子不计其数,落到如此惨相, 是遭了猴子报复。 梁府侥幸活下来的几个老弱妇女本还受了几日村民照拂,待听此传闻沸沸扬扬, 恨不能离梁府幸存的几人越远越好,现下虽见这犊车停在梁家人住的院落前深觉晦气, 却也因好奇,并未走远。 只见犊车里一前一后下来两个穿墨蓝色道士服,扎太极髻的一男一女,前头男子相貌清冷出尘,后跟女子温婉柔和,回身搀扶一身穿明黄色衣裙,戴黄金长命锁,绿翠碧玉镯,梳飞仙髻垂两条翠绿色丝带,杏眼桃腮的少女下来。 此女面容娇美,偏偏下来犊车便横眉冷目精品雯雯来企鹅裙依五而尔期无尔吧椅,站在犊车前与两道士说了什么,继而冷哼一声,双手环胸再不上前一步,只在犊车前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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