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小姐。” 听澜下了犊车, 花灼在犊车内颇有几分不安, 又不知这不安从何而来, 过了会儿, 却是听澜跟许如意,孟秋辞一同回来了。 三人面上都有笑意,尤其听澜,脸上还有些绯红, 花灼直觉不妙,“怎么回事?你们在外头说什么了?” “灼儿,因此地屋院不全, 善渊姑娘说想在咱们还驻留宁州之前与咱们一同先住进驿站, 哥哥答应下来了。” 花灼:? “这就答应了?你怎么也不先问问我?”花灼还想再挣扎一下。 “问你你也不愿意,听哥哥的话, 善渊姑娘说了这几日带着咱们多出去玩一玩, 梁府一事后哥哥也担心你心情,灼儿,便这么定了。” 花灼知书中梁府鬼话篇后, 梁善渊便与主角二人同行,还想抵抗一下, 但见许如意不容置疑的模样,又想梁善渊如今还并未提出同行要求, 便没再说什么。 罢了。 也是命当如此,况且自己如今身中虫蛊,本就无法甩掉这麻烦,梁善渊既提出暂住驿站几日,不若这期间,偷了她带着的解蛊丸后跟许如意孟秋辞二人离开宁州,远走高飞,也不失为一桩办法。 花灼低敛眉眼中含着的思忖,拿了布兜里翠柔做的新鲜糕点吃,“那她现下去哪儿了?” “善渊姑娘说去收拾行囊,很快便过来。” * 天际泛起黯淡一层蓝,梁善渊收拾好了自己的几本藏书与几件旧衣,方才走出房门去。 秦氏知她要走,道,“善渊,南音她有话想对你说。” “好。”梁善渊提着手中包裹,面上温婉,跟着秦氏进了布满药苦味的屋中。 梁南音早已没什么力气了,见到她,尽力弯了弯眉目,方道,“五姐姐......” “八妹妹可还好?身子有不舒坦的地方吗?” 这些日换药,都是梁善渊并村中两位女医一同协助,梁善渊早将换药的方法教给了秦氏,此时见到梁南音,面上颇为关切。 “都好,五姐姐......我知你要走......我行囊里有本书,你拿去吧。” “书?” 秦氏先一步将行囊翻找出来,拿出那本厚实的书,“南音啊,可是这个?” “对,”梁南音看着秦氏将此物教给梁善渊,才安下心来,“五姐姐,这算是我这些年来……所学的一切......医学药理......我自己.....写的......你拿着吧......” “此物千金难求,我定会好好珍惜。” 梁南音又掉几滴泪,不再言语。 秦氏怕梁南音哭坏了身子,又给梁南音垫了垫枕头,梁善渊温声道,“秦姨娘,我去看看我母亲。” “啊......”秦氏颇为复杂的看她一眼,才垂头应声,“好,你去吧,别太难受了,善渊。” 天色已暗黑一片。 梁善渊漫步去里屋,她没点烛火,苦涩药味堆着一股恶劣臭味极为刺鼻,梁善渊注视着床榻上躺着的漆黑人影,正要将行囊放在地上,又一顿,继而,将行囊抱在自己怀里,站着道, “母亲,善渊过来看您了。” 床榻上的黑影一动不动。 也早就动不了了。 此次梁府起火,伤的最重的,便是李夫人。 因李夫人想死,竟在得救后几次跑进火海中想将自己烧死,不住喊着梁善仁的名字,疯魔一般,若不是有梁善渊几次救母,李夫人定会死于火海之中。 “您可还好?善渊这些日子以来,给母亲抄了许多佛经,就像母亲时常要善渊给兄长抄写佛经一样,”梁善渊自手袖中掏出厚厚一沓抄好的佛经, “善渊谨记母亲教诲,每一个字,都是善渊盼望着母亲长命百岁,用心写的。” 也是这时,床榻上那道漆黑的身影响起几声怪异的音节,紧接着,竹床都跟着微响晃荡。 “母亲定要好好疗养身体,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嗬......额......” 床榻里传出的音节极为用力,恍似恨不能就此将梁善渊活活咬死一般。 梁善渊面上毫无表情的望着床榻上的人影,继而,忽的弯起眼睛,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到肩膀些微发颤。 “对不住,母亲,我也不想这样做的,但我是鬼,既穿了他人的皮,便要守规矩道德,”梁善渊被自己方才说的话逗的摇头笑道, “是你亲女儿对我许愿,说要父亲死无葬身之地,母亲尝尽疼痛苦楚,我也不想的,能利落赴死,于你而言才算好事不是吗?” 床榻上的人影像是想要爬动,却根本无力,梁善渊浅浅笑弯,如雪指尖搭在自己的腰带上,摸着这质地,却一顿。 这腰带是那‘小戴菊鸟’送他的。 罢了,怪可惜。 梁善渊还是将行囊放到了地上,从里拿了条旧腰带,放到李夫人床上,又踢了把凳子到李夫人床边。 这里的东西他尽量都不想碰,太脏太臭。 梁善渊拍打着行囊温声道,“母亲收养我,与我度过几年光阴,善渊于母亲有情,母亲若是熬不住了,便自行上吊吧。” 梁善渊行了一礼,途径翠柔门院,翠柔听她要离开,拿了新做的糕点给她,梁善渊却没接。 “你做的糕点好吃,不知可否写张配方单子给我?到时我馋了,也能做给自己吃。” 梁善渊虽受人喜爱,但从前在府中便少与她人亲近,翠柔乍听此言,心中心悦,忙去写了单子送她。 梁善渊抱着行囊独自出门去,随手翻开手中梁南音给他的医书自传,写的满满当当,确实是她这短短一生总结下来的重要之物。 路过,正见雇来的小下人抱着柴火往炉灶里添,梁善渊拎着行囊微歪了下头,小下人看见她,极为高兴,脸登时有些泛红,“五......五姑娘......” “嗯,”梁善渊想了会儿,没想起来这小女孩的名字,“添火?” “是,烧水给姨娘擦身子用。” “好,辛苦你了。” 梁善渊望一眼烧的正旺的炉灶,将手中厚重的医书扔了进去,书页遇火,登时烧的更旺。 “咦?”小女孩看着有些心疼,“五姑娘,那是书吧?你怎么把书烧啦?” 梁善渊定定注视着炉灶里燃烧的书页,火光倒映进他漆黑的眸子里,“我觉得这书烧起来一定很漂亮,所以便烧了。” 他蹲下来,眉目温柔的拍抚几下小女孩的头,“我走了。” “哦......好。” 小女孩目视梁善渊拎着行囊离去,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五姑娘如此温柔善良,她真的好喜欢五姑娘。 * 犊车内,花灼吃着好吃的糕点自坐一方,许如意与孟秋辞骑马伴随左右,花灼总觉犊车内多出这一鬼,便似往她心口压一巨石,尤其许如意有心要她二人建立感情,梁善渊一来,便要人坐她对面,犊车内本就狭小,现下二人交缠的布料之下,膝盖紧贴。 兴许是密闭空间,听澜大病初愈,闻到花灼身上的味道,面上装不得,花灼猜出这丫鬟心绪,没好气道,“你出去吧。” 听澜心中如蒙大赫,忙应声,下了犊车与孟秋辞共骑一马,犊车内便只剩花灼与梁善渊了。 也不知这鬼是不是鼻子有问题,每日被她拥抱一次,花灼都要误以为自己身上根本没味道,现下见听澜溜得急急忙忙,心里又似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忍不住轻叹一声。 这声,却是引了对面坐着的梁善渊的注意。 她手里翻着红色花绳,阴黑一片里,更显一双手美若白玉,凤眸藏在昏暗之中,温柔声音自带着三分笑意,“灼灼,怎么了?” “关你什么事?” 自从这虫蛊一吃,花灼对她存了十二分的警惕,结仇了似的除却每日拥抱外,其余时候皆与此鬼对着干,现下虽挤,也没挪开膝盖,就是要用自己的膝盖顶着梁善渊的。 被问这一句,还泄愤似的,用自己的膝盖力气不大不小的碰撞几下梁善渊的。 撞死她!撞死她! 梁善渊漫不经心翻着手中花绳,闲暇玩意儿,自是没用心,察觉此女膝头隔着衣衫,顶撞几下自己小腿,力气猫挠一般,他手上动作一顿,掀起眼帘。 “梁善渊,我不管其他人眼里,你是如何如何好,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奸诈小人,我是不知你要跟来所谓何意,但你最好歇了心思,因为我早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灼有心敲打她,收起糕点,双手环胸道,“你若安分老实,那我能与你毫不相干,和谐共处,你若心存侥幸,那我也有的是方法将你隔绝出去。” 她坐犊车里,窗外是深浓夜色,她飞仙髻垂挂的两条翠绿丝带是鲛纱制成,随夜风飘逸,闪着暗淡的亮,梁善渊捻着手中红线,望少女俏丽一张面庞,目光微凝片晌,却是歪了下头。 “心存侥幸?” “对,”虽不知缘故,但花灼能察觉出梁善渊留自己有用,现下犊车之内,许如意二人在外,自身又不受其鬼力影响,便大胆说了, “你此番目的,又是挟持我,想与我处好关系,又是粘着我们,若最终是为的勾引我哥哥,想要挟持我为你牵线搭桥,那你歇了这心最好,我是不会帮你的——” 话音刚落,只觉犊车一晃不稳,花灼口中喊出声破了音的“呀”,身子不自觉往前歪去,双手慌乱一扶,却正正巧巧被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两条腕子,慌乱之下,犊车停稳,外头喊来听澜惊慌失措的声音, “小姐!岔道遇到条凶狗!您没事吧!” 花灼却无心再谈。 梁善渊一只手攥她两条手腕,紧紧扣着,花灼姿势不雅,半撑着身子,衣衫交叠间,她心跳飞扑,落眼便见身下,梁善渊也正朝自己望来。 四目相对,梁善渊一双内勾外翘的凤眸眼尾含勾。 这张皮女生男相,此鬼本身更是若清冷美玉,阴气森森,两性在她身上融合极好,时常给人雌雄莫辨之感,此时此刻,竟似温和表象层层撕裂,显出欲将花灼吞噬其中的掠夺之意。 花灼心惊肉跳,只觉此鬼冰凉指腹贴着自己的手腕表面摩挲,似冷血动物舔舐而过。 “勾引你哥哥?我?” 梁善渊似是听到天大笑话,些微直身靠近花灼面庞更近,染着满身苦涩药香与花灼对上视线,花灼不知何缘故,总觉这目光太吓人了些,喊了声,“你放肆!”身子忙往后退,却被梁善渊攥着两手一拉,距离反倒更近。 “原来殿下一直是这样看我的,那可当真是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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