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只有一种可能,梁善渊留她有用。 原书中梁善渊穿着她的皮坐上皇位,致使百姓民不聊生,如她所说,这老天爷谁都能当得,亦谁都能杀得。 想起书中景象,花灼便不寒而栗,那可真真是天上一位老天爷,地上一位老天爷,天上的老天爷若负责造下生灵,梁善渊便负责斩杀生灵,有一个算一个皆逃不过此鬼手心。 梁善渊或对皇位有所觊觎,此鬼野心无法估忖,光是想想便令人心起寒意,但花灼觉得,梁善渊接近她的目的,并不是因她皇室身份。 毕竟若梁善渊想,大可如上辈子一般一路暗中杀上皇城。 她身上,可能有其他要梁善渊在意,却得不到的东西。 但花灼恐怕无法用这东西反过来威胁梁善渊。 她有预感,若这东西迟迟无法得手,梁善渊便不会留她的命了,这样有野心谋略的疯徒,也万不可能受她人威胁禁锢。 如今梁善渊还愿在她们处于危难中时搭救,抱着好意接近,可若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梁善渊原书中,魂飞魄散都做得,对他人狠,对自己更狠,如此心性,若几次三番得不到想要之物,会做什么,可想而知。 唯独一字‘杀’,罢了。 花灼指尖捏了捏自己的唇,眼睫些微发颤。 * 甫一进门,便闻屋内血腥味浓重,老医师背着药箱,脸上皱纹如沟壑,留一把美鬓,这当下,见屋内躺着的两位血淋淋的伤患,当即抖了抖胡须。 “这这、”老医师颇有几分难作为,“姑娘,你确定了你能行?若是不行,老夫便回去喊我那药僮过来,这可不是小伤。” “老医师放心,善渊能行的。” 屋内烛光晦暗,映上女子一张温善玉面,她戴着对白玉耳坠,穿着身染了点点血迹的雪色衣裳,这血迹丝毫未显其可怖,乍一望,反倒若画上的观音入了尘世间一般。 便是这老医师年过半百都不由多望几眼,闻这话,虽心头依旧几分疑虑,也只能暂且压下不表,二人接了两盆水,分别拿一把剪刀便去伺照伤患。 虽医者不论男女之分,老医师亦有心照顾,想要这年岁不大的姑娘去忙女子那边,却见梁善渊已自行走到窗边一侧,戴着白玉镯的手里攥着一把锋利的金剪,干脆利落的剪了床榻上男子的衣物。 老医师一顿,没再拖延时间,径直到女子那侧医治。 烛光如豆,滴落的蜡油,如点点泛着猩红的残泪,为伤患处理完基本,老医师擦擦额间汗,回头一望。 身后那男子伤者明显逃出了生死关,烛光之下,白衣女子一手小指肿胀扭曲,老医师早知这姑娘伤了手,但见其包扎伤口竟完全无碍,动作十分利落的模样,一时之间心头难免起几分欣赏之意。 “姑娘这医术,可是正经拜过师?” “善渊从前系黎阳县梁县令一家养女,在梁家医馆里坐堂几年。” “你就是前县令家的养女?” “是。” 黎阳县内藏不住事,当年县令夫人收养一孤女的传闻也算县内尽晓,但有门户的姑娘家一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民有心想瞧上一眼,也万万是瞧不见得。 如今闻言,老医师不免又回头扫望几眼,也难怪那李夫人本有亲女明珠在前,还会收养孤女,这姑娘姿容气度不凡便罢,性情亦是温柔和善,话本里都找不出的人物。 “老夫曾听闻你颠沛流离数年,吃得苦数不胜数,听的都要人心疼,如今还能有如今纯善心性,当真难得——” 他话音一顿,却是听外头似有几分古怪之声。 像是野猫跳下了房檐,紧接着,一块硬物砸上纸糊的窗户,烛光一映,模模糊糊落出道似猫非猫的怪异影子来。 看着,更像是...... 更像是猴子! 老医师想起现下金羽街坊内的如火炼狱,当即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手哆哆嗦嗦指着纸窗,支支吾吾好片晌,吓得不住喘着大气,胸膛起伏不定,抬头,却见昏暗烛光下,白衣染血的女子一步步朝他走来。 “啊!唔——” 老医师望见此女毫无感情的一双漆黑瞳,下意识尖叫出声,下一瞬,却被女子一只手极快揽住了嘴。 这力气,竟徒手可捏碎人头骨一般!老医师脚尖不住乱蹬,只觉好似骨头都被那只手隔着皮肉碾碎,当下冷汗便浸满一身。 却听“咔”的一声怪响随着剧烈的痛自下颚传来,老医师有心想喊,声音却被那只掩着他口鼻的苍白手紧紧抓着,只有“唔”“唔”,不断的似呜咽一般的声音闷闷传来。 可那‘玉观音’只是低头静静看着他,墨发黏了些许干涸血迹,贴在面侧,她面无表情,亦毫无情绪。 死水一般静默的恐惧几乎攥紧人的内心,老医师挣扎不止,喊不出声来,恐惧要他两手挣扎,竟是一把攥住了梁善渊伤了的小指。 那死水一般的静默面孔登时有了情绪,似风扫过湖面,掀起阵阵波澜,老医师只觉灾难临头,呜咽不止,却被从旁侧而来的一只长着猴毛的手径直扇了出去。 头撞上地面,“咚”的一声巨响,梁善渊紧紧咬着牙虚揽过自己发颤的伤手,齿关间不住吸气,许久才头也没抬道,“你过来做什么?” 声音早不若往日温和,泛着阴冷狠意,猴妖体型庞大,卑恭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烛光一映一晃,猴妖用它那不男不女的声音道,“火,灭了。” “灭了?” 梁善渊额间渗出几分虚汗,白衣沾染满身血迹,伤手不止细颤,他面上却并无什么表情,“黎阳县的火术使何时如此能干了?” 今夜的火本该吞噬半个黎阳县的人用以给猴妖补食。 “不是火术使,是来了长安的贵人,黎阳县的火术使就不敢偷懒了。” 猴妖说话,一向前言不搭后语。 梁善渊些微一顿,继而揽着伤手,沉声道,“好,我知道了。” 见猴妖目光不住打量瘫在地上的老医师,梁善渊心下倦怠的挥了下手,“退下吧。” 猴妖虽不舍美食近在眼前,闻言,也只能兜着口水灰溜溜的躬身,即将遁入黑暗之前,却听屋内人道,“你回来。” 猴妖闻言一顿,带着恐慌急忙跪下,不知自己做错何事。 却听梁善渊声音一如往常,“查清楚那长安贵人的身份,再派些妖鬼继续盯着那贵女,一刻都不许松懈。” “是。” “那贵女若再有怪异之处,例如悄悄收拾行囊,或是与她那兄长说些什么要逃离我身侧之言,”梁善渊揽着自己发痛的指尖,呼吸微颤,声音竟泛起阴冷决绝之意, “便砍了她手脚后把她交给我,一根头发都不能落下。” 方才送她那钱袋子时,她反应不对。 绝对有问题。 若这味解药迟迟不愿为他所用,那留其一条命,除总会扰乱他心智之外,再无半分益处。 “是。”猴妖一言落下,身影消散于黑暗。 梁善渊虚揽着自己的伤手,许久,才将目光移到地上生死不知的老医师身上。 体内业火察觉他心下波动,当即冲撞不止,梁善渊眼眶发红,却是用自己完好的手将老医师抓起来,手往上一拍,听“咔”一声脆响,老医师的下颚便对上了位置。 钻心的疼痛要老医师嘴里不住嘶着气,迷迷糊糊刚睁开眼,便对上一双漆黑似无一颗繁星的黑天。 这样的黑,简直能将人心彻底拽入其中。 女子面庞越发妖冶,美丽,便是天工巧匠亦难临摹一分,老医师怔怔与其对视,只觉鼻腔间似有湿意,滴滴答答的浓稠血便自鼻腔里流落而下。 “老医师,”这阴柔的声音,介于男女之间,老医师只觉鼻腔内流的血越来越多,止不住一般,眼睛却还是贪婪的望着眼前那双美目,听其循循善诱。 “你方才什么也没看见,也什么都没经历,你伺照的伤患咳了口血喷到了你的身上,知道了?” 老医师麻木迟缓的盯着他点了下头。 梁善渊一把放开了他,回到许如意身侧继续包扎。 阴暗处,老医师挪动着身子,也坐到了孟秋辞身侧的蒲团上,手里拿起方才才搁下的剪刀与白布,忽的“哎呦”了一声。 “这血溅了老夫一身!” 老医师看着身上的血吓了一跳,觉脸上也有古怪,抬手一抹,竟鼻下也溅上了血,伤患的血一向脏污,更别提进嘴,难怪他现在整张脸都疼得厉害! 老医师急忙要去找布帕,自身后,却伸来只戴着玉镯的苍白手,这人手里拿着块干净布帕,对老医师笑得温婉。 “多谢姑娘,哎呦——” 他话都不太敢说了,支支吾吾的拿着布帕擦拭自己的脸,又急忙出去净口,生怕伤患的血污了身。 * 黎阳县金羽街坊,烟雾还未消散,火却是灭的差不多了,街衢巷陌挤满难民,平日里目中无人的官爷却围着正中人搭话逗笑。 却见正中少年,看上去年岁恐不足弱冠,穿身当朝七品官员服饰,浅蓝衣衫,系雪色腰带,挂玉佩香囊,墨发用银冠高束,姿容清秀冷凛,通身矜贵不凡,现下,正微蹙眉心望眼前这胁肩伙计。 “你说什么?” “回世子殿下的话,小的是黎阳县驿站跑堂,几日前来了三女一男,其中一女子......称......称自己身份,是南康王小女......归寻郡主。” “好啊,我亲妹如今还在家里生着病呢!”江之洁心觉荒唐,竟连连点头冷笑,“你们这偏僻黎阳县竟这么能耐!还出来了个假冒的!”
第46章 地方官员本就胆小, 但闻这话,驿站伙计当即头也不敢抬,江之洁正要下令去驿站将四个冒牌货抓起来, 却冷不丁一顿。 “等一下, 你说,三女一男?” “回世子殿下的话, 是。” “称自己是归寻的那女子, 生的什么模样?” “生的......”驿站伙计战战兢兢道, “哎呀, 世子殿下,奴才不敢看的,只乍一望,颇为娇美, 通身气度不凡,才错认了人,要我绞尽脑汁......也就记得, 那女子眉间有颗朱砂痣, 个子颇为娇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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