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都在她眼中扭曲歪解得不成样子,所有映入她眼睛的人,都如妖魔一般,朝瑶的整个世界,瞬间天旋地转。 下意识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竟然看见了另一个裴殊观,他的脸,一半被隐藏在阴影之中,一半露在阳光之下,眼神迸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寒光。 这实在是太诡异,朝瑶猛地打了个哆嗦。 再回头看向方才被箭矢射中的‘裴殊观’,在朝瑶眼里,已经完全变成了阮禾的模样,箭矢射穿他的胸膛。 朝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被剪辑拼贴过的记忆回归原位,这才终于想起。 自己是在裴殊观的府邸被掳走,阮禾强迫她吃下了改变记忆的药。 想起了一切,终于不用在药物蚕食记忆下挣扎,朝瑶简直喜极而泣。 阮禾躺在地上抽搐,血迹不断渗出来,可他仍然在向朝瑶的方向攀爬,被血液浸透的衣衫,在地上蜿蜒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他的手指,终于触及到了朝瑶一点雪白的衣角。 朝瑶却躲不及的离开,转身去寻真正的裴殊观,却正好看到。 裴殊观从酒楼上下来,看向她的目光,冷漠而又冰冷。
第86章 雪崩 “阿殊。” 朝瑶迎着裴殊观的眼神, 有些被震慑住了,干巴巴的开口唤他。 裴殊观眼中有些湿润,纤长眼睫眨了两瞬, 将呼之欲出的湿意逼退回去。 他微红且易碎的眼眶让朝瑶发愣,朝瑶心中焦急起来, 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下意识前去拖着裴殊观的手的解释。 朝瑶不知道怎么解释裴殊观才会相信,也急的眼泪快要掉出来了,语气带着嘤咛的哭腔。 “不是我自己跑出来的,是他给我吃了药, 那药、那药会让人意识错乱。” 裴殊观目光泠泠的看着朝瑶,整个人萧索的好似风中旋转下落的枯叶, 几番扫视之后,淡白俱裂的嘴唇轻启, 询问朝瑶, “那你现在清醒了么?” 对上裴殊观冷静置问的眼神, 朝瑶呼吸一窒,突然意识到,自己现下的状态,根本就并不像是中了药。 裴殊观肯定是误会了。 眼前的场景混乱, 朝瑶脑海里也搅做一团,朝瑶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四处看去, 目光落在阮禾身上, 他跌倒在地,浑身都是血, 这新鲜的血液,刺激得朝瑶有些头脑发昏, 但朝瑶知道,此时无论如何,都不是混乱的时候,遂道, “我能解释,他身上肯定还有药,你拿下去一验便知。” 裴殊观的目光缓缓从朝瑶身上挪开,落到地上还在挣扎的阮禾身上,他似乎感觉到了两人投来的目光,在濒死之际,扬起一个灿烂到虚晃的笑容送给朝瑶。 裴殊观冷淡的唇角拉直,用冰冷到剔骨的目光看向那人,淡淡吩咐道, “先送小姐上马车。” 朝瑶看着裴殊观清癯的身姿立在春日的微风中,面容冷淡,脸上再无平日里半分的温雅,忍不住心中发寒。 侍卫已经赶来请她,朝瑶在他的注视下不好不走,只好拎起裙子,慢慢往回走,但是心中却涌现出了良多的委屈。 在马车上,朝瑶简直坐立不安,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生成这样,简直是一桩桩一件件的麻烦事堆叠到她的生活中。 朝瑶在马车中无力的仰头,用尽力气克制住流泪的欲望,明明她很讨厌哭的,但现在,偏偏只想痛哭一场。 可是她却不知道,裴殊观在外,等她身体偏离而去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晕厥松懈了一下,身体摇摇欲坠似枯树枝,快要抖落在地一般,好在净植眼疾手快,将裴殊观扶住。 裴殊观冷冷的看着地上的阮禾,胸口被箭矢戳穿的他还在不停蠕动,有侍卫在净植的暗示下,前去在他胸口,摸出了朝瑶口中的那个瓷瓶,交于裴殊观。 裴殊观这才往回走去,回头看向那马车,朝瑶此时,应当在那马车里面。 几步走去,手指抚在车轴之上,本来正欲抬腿上去,但裴殊观却像泄气力一般,脊背突然弯下来,眼泪大滴大滴往外流,砸在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中只觉得痛苦,痛苦得自己都承受不住,平日里注重的仪姿全无,只能凭借自己最原始的情绪发泄自己。 他实在是太痛苦了,这种痛苦催人心肝似的,他看不清眼前的东西,隐忍的呜咽裹在口腔里,无法发泄出来分毫。 净植看公子低垂着头颅默默哭泣的模样也觉得难受,高傲的公子,何曾如此? 这两人这么多年的爱恨纠葛,净植应当是那个最了解的旁观者,看到公子如此,心中不住的心疼,但又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将干净的手帕递给他,劝他少忧虑,多开怀。 朝瑶还在心中想着,等裴殊观过来,怎么和他解释这些时日自己经历了什么。 不消多时,裴殊观却撩开车门帘幕,弯腰走了进来。 他脸色苍白得像皎月一样,怎么也遮掩不住的眼底鸦青,眼眶红了个透底,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明显,原本苍白的唇瓣也是咳得鲜红。 朝瑶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心中怔然,刚才准备的一大段车轱辘话,都被她吞咽进了肚腹,目光流连在裴殊观的眼眸之上,朝瑶也有几分难过了,只固执的说道, “我上次已经答应你不会再走,这次真的、真的并非我本意,包括上上次,我是看见有人来救你了才走的,并不是有意要抛弃你。” “我一个字的假话都没有说,你相信我。” 说到最后,朝瑶的音调似乎带上了哭腔,固执的看着裴殊观,期盼得到他的一丝认同。 裴殊观纤薄红肿的眼皮抬起,漆黑眸光静静看着朝瑶,他实在是太累了,身体中了箭,还未好全,就连日奔波来寻找朝瑶。 心中更是有个窟窿似的,凉风阵阵的往里灌。 他分辨不出朝瑶言语的真假,也实在是,不欲再辨。 裴殊观收回目光,疲惫的坐到马车上,他太累了,需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现在找到朝瑶,他也可以安心的睡一觉了。 掏出手绢,并不言语,只轻柔的替朝瑶擦拭脸上的血迹,将朝瑶揽在怀里,脸上勾起笑容,似乎是想安慰她一下,却是比哭还难看。 “我从京城赶来找你,一路上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实在是太累,其他的,回去再说吧。” 朝瑶明明已经做好准备面对裴殊观的疾风骤雨,但是他现下的举措,却让朝瑶发懵。 朝瑶怔怔的看着憔悴不堪的裴殊观,心中有苦难言,尽管这次真的不是自己的所为,看到裴殊观如此的神情,朝瑶心中也涌现出密密麻麻的疼。 朝瑶终于安静下来,静静看着裴殊观,不做过多言语,而裴殊观连日来寻找朝瑶紧绷的神弦也终于在这一刻放松。 裴殊观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完全没有力气,与朝瑶再做无畏的争吵。 只要把她捉住,让她陪在自己身边就好,再去质问她之前问过无数次的问题,对裴殊观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裴殊观曾经在佛前诚挚许愿,期盼朝瑶归来之后,两人满心都是彼此的美满生活,没想到路走到了头,却是这样一番光景。 裴殊观和目闭上,靠在朝瑶腿上上,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得没有力气,和朝瑶周旋。 朝瑶看裴殊观静静枕在自己腿上,病容苍白得几乎气息全无,平日里端坐的仪姿也因病弱无力而弯折。 看他脆弱到如此的状态,朝瑶心中,涌上千奇百怪的情绪,她感到无措,分明不是自己的过错,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马车行了三日才回京城,朝瑶在马车上亲眼目睹,裴殊观伤口发炎,在车上反复低烧之态。 气息奄奄,眸光涣散,眼神中也无甚生机。 朝瑶一向吃软不吃硬。 若裴殊观和她争执,误解她,指责她,那朝瑶定会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一定要为自己正名,之前的事暂且不论,至少这件事,真的不是她要跑的,分明她也受了很大的委屈。 她之前已经打心底向裴殊观承诺过不会再骗他,也从那一刻起,就做到了自己的诺言。 可裴殊观,好似就撑着一口气找她,自从将她找到,身体就泄了气,连日来的受伤与奔波,已经足够击垮他这一具早已有病根的身子,马车一路摇晃,更让裴殊观精神不振。 一路上,只能终日连绵的躺在马车上。 朝瑶只好寄希望与阮禾身上的那瓶药丸,希望拿回京城,太医验证之后,还她一个清白之身,好和裴殊观消除误会,早日完成任务。 朝瑶也曾想到,此般情形之下,被运送回京,只怕会被看管得比之前更为严厉。 但是她之前就已经决意不会再走,在朝瑶的预想中,只要还能见到朝域,看管得如何严厉,对她来说,并无影响。 但是,朝瑶未曾想到,裴殊观会完完全全将她软禁起来,甚至于工匠连夜打造,从暖阁的墙壁中延伸出来,一条细细的长链,将朝瑶圈禁在这个暖阁。 甚至于封窗锁门,除了与裴殊观日夜相对之外,他还派人将暖阁严密的包围起来。 黑夜和白昼对朝瑶来说已经无意,房间里透不出半点光亮,只一直点着灯火,作息被这不见天日的日子搅乱,朝瑶整日都被困在床上,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他们夜晚宿在一起,朝瑶每每侧头看去,裴殊观脸色苍白如鬼魅,朝瑶甚至觉得裴殊观的呼吸就像轻得像没有一样。 但身居高位,裴殊观却片刻不得停歇,每日能下得了床的时候,还要拖着病体,去隔壁书房处理庶务。 暖阁里却是全然封锁,裴殊观不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己以外,也只净植偶尔接触朝瑶,为她送饭。 起初朝瑶还希望太医署的太医,早日研究出来那药的成分,好为自己正名,可裴殊观,却对此事绝口不提,朝瑶只能寄希望于净植。 一天,裴殊观在书房处理奏折,净植来送饭之时,朝瑶明里暗里的打探这件事,但结果朝瑶却万万没想到。 当净植带着古怪又恭谨的语气,告知朝瑶,那药奇怪,就连太医署的太医也研究不出其中的成分之时。 朝瑶望着暗无天日的暖阁,才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样的困境。 朝瑶扯了扯脚腕上与墙壁连接的玄铁,简直纹丝不动,朝瑶此时此刻毫不怀疑,裴殊观是真的会关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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