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按照孙嬷嬷的说法,现下朝瑶有了弟弟,当然也得给朝域画上两幅,一幅一并烧给先皇后,一幅留存下来。 朝瑶摸着自己荷包里所剩无几的那几个字儿,有些尴尬的笑笑。 这样的画画一幅下来材料带手工费三四百两是要的,按朝瑶的想法,是最好一幅别画,或者圆了孙嬷嬷的心愿,她与朝域一人画上两幅烧给先皇后——虽然这对朝瑶来说,和烧白花花的银票并无异。 但这是先皇后的遗愿,孙嬷嬷近些时日每每想起,自己没将朝瑶教导好,导致她竟与宣平侯府决裂,就觉得心中郁结,若是连先皇后的遗愿也不能达成,那她对先皇后是真的愧对至死了,半点不肯让步。 孙嬷嬷年纪本来就大了,上次被朝瑶一刺激,现下身体本就不好,如若这件事上,非要与孙嬷嬷争论个结果,朝瑶毫不怀疑孙嬷嬷转头就自/杀去见先皇后。 但好在顾廷芳听说此事之后找了上来,据说,他会此种绘画手法,只是比不上大家那么熟练,画得慢些,所以朝瑶这几天,除了陪裴殊观上课之外,就常去顾廷芳那里画像。 一同上课,朝瑶的心思本就不在上面,现下事情一多,更半点没了学习的心思。 那白胡子老头邹夫子本就不喜朝瑶一同跟着上课堂,又见朝瑶课堂上并不用心,心里不免对她多了分意见。 加上朝瑶此时没了靠山,邹韩润不用怕得罪宣平侯府,对待朝瑶,就拿出了几分夫子的严厉。 原来朝瑶来上课邹韩润是将她当个摆设,现下朝瑶来上课,他也会抽朝瑶答几个问题。 可他们学的东西,朝瑶既不感兴趣也不会,可偏偏还要在裴殊观面前装模做样认真听一下,不至于被邹韩润抽查时一点也答不上,强迫自己学了两日,情况是稍微好些了,但朝瑶被这古文经书都搞得头大了。 这日上课前,朝瑶有事情耽搁了,又是匆匆赶到。 偏偏这日,邹韩润好像实在看不过去,下课的时候,给朝瑶留下了一道习题,叫她做好作业,等明日上课便让她起来回答。 朝瑶瞧着那习题,横看竖看,终于体会到了一把,做作业连题都看不懂的痛苦,心中觉得自己越发惨了,之前只是受裴殊观的折磨,现在不但要受贫穷的折磨,还要受学习的折磨。 手指弯曲,朝瑶好想将那张纸拽进手里揉捏成团狠狠砸开。 但身侧收拾东西的声音传来,意识回笼,朝瑶勾起假笑,将手里那张纸熨平,巴巴的坐了过去,将纸放到了裴殊观的桌子上。 “阿殊。” 朝瑶伸手拉拉裴殊观的袖子,摆出来勤勉好学的态度, “这题我不会,你能不能稍微和我讲讲?” 裴殊观起身的动作一顿,有余力时,为他人答疑解惑好像并无甚么错处,他当初在书院的时候,也经常为师弟们答疑解惑。 稍停了准备离去的动作,裴殊观端坐在朝瑶身侧,端正雅洁,从朝瑶的角度侧头看过去,只觉得他今日颇为温润,那颗浅褐色的痣也格外好看,只听他开口轻轻询问, “你说与我听。” “好!”,见裴殊观愿意帮助自己,朝瑶赶紧抄作业,“周唐外...重内轻....秦魏......” 裴殊观听朝瑶磕巴的话语,眉毛都颦蹙上了,温和的开口纠正, “是,周唐,外重内轻,不是,周唐外,重内轻。” “原来是这样!” 朝瑶瞧着那没有标点符号挤在一起的语句,觉得自己终于看懂了些,终于磕巴着将题读完,眼巴巴的等着裴殊观的答案。 却听他说—— “此题讲问的是藩镇问题,让你探究不同格局的优缺点。” “要解此题,需先行了解周朝、唐朝、秦朝、魏朝的历史背景,苑中应该有相关的历史书籍,你先拿来翻阅一下,不用看得太全,看中央控权的方法和原因此类的,我陪你在这里温书,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朝瑶就只想抄个答案,听见裴殊观如此说来,光历史书籍都得翻阅四本,且那些繁体字她认不认得出还另说,一时之间有些哑然。 仆人送来四本书籍,朝瑶拿在手里有些不耐烦的翻阅起来,但毕竟从小到大的语言环境不一样。 这些古言晦涩,又无标点,朝瑶时常不知道该在哪里断句,加上原主也算半个文盲,导致朝瑶常常看不懂,还没看一会儿就觉得心浮气躁。 想着自己赶时间,与顾廷芳有约定,下课之后要去找他画画,哪来得及坐在这里看四本历史书,不免有些焦急道, “那些历史典籍那样厚,想来,要解此题,应该也有侧重点?” “不如阿殊说与我听,阿殊能言善辩,可以将晦涩难懂的内容浅显的讲于我听,说出其中脉络和原因,我听明白了,这题不就做出来了?” 谁知裴殊观闻言,知晓她心底想快些走。 这几日朝瑶总是一下课就往后院走,半点没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冰冷的扯了扯唇角,竟道,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让你看书,是为了让你了解历史,并不是只解此题,你如此心浮气躁,怎能静下心学习?今日不学,倘若明日老师问你其他问题,你又如何自处?” 朝瑶本就不想学这些东西,是为了陪裴殊观才天天来上课,现在又受到了裴殊观的责骂,这对朝瑶来说如一场无妄之灾,扁了扁嘴,不禁有些委屈。 正想出声反驳,又想到此人是她废了大力气才哄好的,一时之间,竟骂不出口,只能打碎了委屈往肚子里吞。 独自生了会儿闷气,才组织好语言哄人, “别生气嘛阿殊,我不是不想学,是我又不科考,实在对这些没有兴趣,只是想你,每日多些机会和你呆在一起,等你考完,有空了,教我些地理、人文之类的我感兴趣的,我就自然听得进去了。” 裴殊观面色这才稍稍好转一些,他知晓朝瑶名声不好,也知晓大家说她是个草包美人,可人生在世,不可一日不学,学些道理明辨是非,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是好的。 若只是对这些不感兴趣,那倒还好说。 抚了抚额,揉开纠结的眉头, “这些虽然晦涩了些,但由大见小,对你树立人生格局也是有帮助的,你先将此题解开,以后的事情慢慢说。” “诶...好。” 朝瑶盯着裴殊观盐油不进的样子,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朝窗外看去,天色已晚,看来今天被留在这里,是画不了画像了,今天只好爽了顾廷芳的约了。 裴殊观陪朝瑶看书看到了深夜,饿得朝瑶肚子咕咕叫才将这题勉强答好,心里只道,再也不找裴殊观帮忙做作业了。 朝瑶本以为这天的事情,忍忍就过去了,但没想到只是给裴殊观开了个头。 她要是课上被那邹夫子抽到什么,囫囵着没答上来,下课裴殊观必定要找她麻烦,要让她将题完全弄懂了才放她走,经常弄到深夜,以至于她那副画像,到了除夕都没有画好。 如果不是知晓裴殊观冷心冷肺,亦没有随意捉弄人的性格,朝瑶定要怀疑他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除夕,朝瑶终于放假了,可偏偏这日,朝瑶遵循旧制,要早起带着朝域进宫参拜。 朝瑶这几日家里的事情繁忙,又要顾及着学业,根本就没有休息好,好不容易除夕终于可以放假,又要早起沐浴梳洗,去宫里参拜,还要硬生生熬到下午,吃了晚饭才能出宫。 朝瑶去宫里的时候就想到,自己做的那些混账事会被拿来说,但没想到阮禾近日在宫里搞事搞得太优秀,宫里一时间涌起了好多新秀。 朝瑶的便宜老爹周围莺莺燕燕的围了好多娇嫩妃子,齐贵妃面色也不是很好看,但虽然被分了宠,没到失宠的地步,仍然是美丽又慵懒的坐在高位。 朝瑶只是来走个过场,并不想和这些人产生矛盾,平白无故生了气,遂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自己坐在自己的位置吃吃喝喝。 好不容易熬到了头,正舒一口气,起身准备走,没想到宫殿转角处有人在等她。 朝华近来,越来越频繁的梦见裴殊观,梦里有裴殊观和朝域,还有裴殊观坐在高位论政,但底下蜂拥的臣子,一样扫过去,居然没有裴伯父,也从未在梦里见过哥哥和裴殊观在一起。 朝华直觉不好,她讨厌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本想通过父皇再争取一下裴殊观,可上次群臣逼宫立储的事情,或许是伤了父皇的心。 他的权利与宠爱不再往他们身上倾斜,有纵横掣肘之意,自然也不会让裴殊观这样的天才流向他们的阵营,所以对于朝瑶的所作所为,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上次惩罚之后,也并未再提。 可裴殊观到底不同,朝华越是频繁梦见,心底越发难安,但她也知晓了朝瑶为了裴殊观和宣平侯府决裂之事,知道她对裴殊观情谊深重,不会轻易放手。 而现下,朝华就是要利用朝瑶这份情谊,说些话离间她们的感情。 朝瑶转过宫墙,就瞧见朝华白衣玉立,脸上没了柔弱娇怜之态,面色平静,反而看上去有些冷清。 朝瑶遥遥看她,稍停脚步,随后又起,朝华跟上她的脚步,两人缓慢在宫廊中并肩同行。 其实朝华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慢慢,将自己从小与裴殊观相识、相熟的过程缓缓道来。 说裴殊观小的时候,就被国公夫人惩罚罚跪,在雪地里跪一天,她若看见了,就会上前送一杯热水。 说裴殊观有一年生病,病得很重,常常窝在房间里没有精神,她时常去探望,给他讲一些京城时兴的小故事给他解闷。 说到后面。 又说起来裴殊观走到现在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但就因为朝瑶的一己私欲全都给毁了,固国公府,完全是要放弃裴殊观的状态。 连现下除夕,固国公府阖家团圆,她们皇室平时就算再看不对眼,今天也会聚在一起吃年夜饭,而裴殊观只孤零零的被朝瑶锁在公主府。 说了很多很多...... 朝瑶在这过程都没有插话,心底亦没有什么感想。 但朝华的身份毕竟是朝瑶的情敌,又有事无事跑来找朝瑶麻烦,朝瑶心底到不是生气,只是听得极其不耐烦了,但此时裴殊观不在,朝瑶自然也不用怕被瞧出破绽,不用拿出十成十的精力演戏。 抬头看朝华一眼,秀美的眉毛轻挑,抿抿嘴唇,有些不在意, “你还要说什么,一并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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