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似乎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顾修远道:“你把伤口处理好,换了衣衫来我书房,我和你母亲给你相看了几个姑娘,都是数一数二的贵女。” “晚些时候吧,父亲,我有些累,想休息会儿。”顾越声音低沉,似乎真的很疲惫。 顾修远看着高大挺拔的儿子,心里百般地放不下,又觉心疼:“也好,你也确实辛苦,只怕一天一夜都没合眼了。好吧,以后再说也成,只是不许再推脱。为父真怕你记挂着姜重山的女儿,耽误了自己婚姻大事。” 顾越看了他一眼。 旋即轻轻摇头:“不会。我知道,我与她缘分早已尽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重山一行人至城门,太子代天子亲自相送。 他与姜行峥下马,与太子见礼。萧玉漓携姜眠出来行礼过,在一旁听姜重山与太子交谈。 太子做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姜重山倒不怎么热络,只是恪守礼数答话。 刚说了两句,后面小跑来一人,上来便恭顺拜见:“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姜大将军。” 太子笑问了句:“陈大人怎么在此?” 陈寿生是礼部侍郎,闻言忙答道:“回殿下的话,微臣乃是负责北胡公主和亲一应事项,昨日刚接到消息,说公主的车驾比预计的早了五日入境,我们前来接应。” “原来如此。”太子微微笑道,“这倒是巧,事都赶到一块儿去了。” 说着他看一眼姜重山,但却没在他坚毅沉稳的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北胡公主虽为和亲而来,但既入京都,便是皇帝的女人,皇妃身份。按礼制臣子不可先行,须等皇妃入内后才可前进。 所幸并没耽搁多长时间,这话落地不过两柱香,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远远从前方驶来。 马车并非梁朝常见的平顶,有四个尖尖的挑檐,这样的规制姜重山太熟悉了,他在北境十年,了解北胡的一切。 马车停在距城门十丈远的位置,下一瞬,车上走下来一个娉娉婷婷的女子。 只远远瞧上一眼,便知那是倾城之姿。 她一身火红色胡装,艳丽颓靡,若论长相,却比她的姐姐凤拂月更加出挑美丽,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惑人心魄。 陈寿生走上前问候,向她一一介绍在场的几位大人。 那北胡公主温柔有礼,含笑听完,唇角微弯。 不止陈寿生有点怔愣,在场所有人,目光都有些认真了。 这北胡公主,丧权丧国,和亲之名说的好听,实则只不过是梁帝手里一个似尊贵非尊贵的玩物罢了。她姐姐已是屈辱至极,惨死他乡,如今他们北胡一连给了两位公主,实则是耻辱之甚。 可她的脸上,竟然找不出任何一丝屈辱神色,反而柔婉至极。 北胡公主一笑,先走上前冲太子行礼:“妾身凤拨云,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抬手:“胡氏娘娘不必多礼。” 因她还没有封号,也不便称呼,只能称一声胡氏娘娘。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凤拨云微笑:“太子殿下客气了。切身得见殿下龙章凤姿,气度凌云,便知是上天赐福保佑梁朝国运昌隆,千秋万载。” 她说话时,语调慢条斯理,嗓音软糯动听,像是念着一段北胡小调般别有一番风味。太子不由得愣了愣,回过神来,点头道:“承您吉言,本宫未想胡氏娘娘与清月公主有如此差别。” 清月公主便是凤拂月,凤拨云死去的姐姐。她听闻这几个字,柔和的长眉微微一动,只流露出淡淡哀愁的情绪:“自然是天差地别。我如何能与姐姐争辉?太子殿下将我们姐妹二人相提并论,实在抬举妾身。” 太子只掀了她两眼,不再说话。 凤拨云身姿优美的欠了欠身,袅袅婷婷走近姜重山面前,得体而完美地微微屈膝:“妾身见过姜大将军。” 若说她方才给太子行礼,说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可以理解为低下高贵的头颅,结一个善缘,也让日后的生活少受些苦头。 可面对姜重山,仍是这样不卑不亢,平和温柔的态度,就实在让人侧目。 姜重山不说话,凤拨云就不起身。 一国公主之尊,在这片带给她无尽屈辱的土地上,面对昔日践踏过她故土的敌军将领,优雅温柔地行礼。 终于,姜重山道:“微臣不敢担胡氏娘娘的礼。” 凤拨云微微一笑:“将军太见外了,妾身才是不敢担当您一句娘娘。眼下妾身已是梁朝妇,大将军劳苦功高护卫梁朝,妾身见礼,理所应当。” “梁朝妇?” “虽然尚未定品。但这巍峨宫城,便是妾身的后半生。梁朝的皇上也即将成为妾身的夫君,现下提早称一句梁朝妇,大将军莫要怪罪。” 她话说的柔婉,神色也不见任何不甘屈辱的忍辱负重之意,仿佛这正是他发自内心的言语。温和宁静,一笑间尽是娇媚。 姜重山没再接她的话,微微侧身,正想吩咐出发。 凤拨云向他身后探了探头,目光延至姜重山身后萧玉漓与姜眠:“哦,这便是姜夫人与姜姑娘?却不想姜姑娘竟然出落的如此美丽,叫人见之忘俗……” 她边说,边迈开步子向前走。 下一刻,姜重山横臂挡在她面前,手臂距离她身体几寸余,守着礼数又不容置疑,再明显不过的不允许凤拨云靠近他的妻女。 “胡氏娘娘,大军开拔在即,请恕微臣不能再与您叙话。”不等凤拨云这声招呼打完,姜重山淡淡打断,阻塞了她的话头。 凤拨云弯唇一笑。 那双狭长清冷的美目直直盯着姜重山,虽是含笑,却一动不动,只有饱满娇嫩的红唇优雅开合:“不敢延误姜大将军的战机,妾身在此恭祝将军一路平安,凯旋归来。” 姜眠被萧玉漓牵着重新上马车,在进入车内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正正和凤拨云的目光对视上。 她还是那样从容不迫。 唇角弯起的弧度落落大方,像一朵开的正艳的玫瑰,美得肆意张扬。年纪看上去比凤拂月小了几岁,却足有八分像。 见到姜眠目光,她唇角笑意更深,轻不可察点头致意。 那唇无声张合。 她说:妹妹,后会有期。 姜眠看懂了她的唇语,垂下眼帘,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落了座,她心中仍觉不安。 方才被凤拨云对视上那一刻,他并不觉得他柔婉温柔,恰恰是她那清冷的柔弱,给人有一种冰冷刺骨的感觉。 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 还是一条美人蛇。 这北胡遣送来的第二位和亲公主,却比她的姐姐凤拂月不知高了多少段位。 “娘亲,你看方才这位公主她……”姜眠却不知该怎么向萧玉漓形容她的感觉。 萧玉漓道:“她是如何,爹娘心中都有数。” 她抬手为女儿理一理披风,紧一紧有些松了的带子,低声,“眼下我们已经启程东南,这京城的事,插不上手。她是个不可小觑的人,又与我们仇深似海,等日后我们返京那日,她能在这虎狼环伺的深宫中活下来……到那时,我与你爹爹自有一番计较。” 姜眠点头。 连她都看出的事,爹娘又怎么能看不出来呢? 凤拂月孤高冷傲,一身铮铮铁骨宁碎不折。同样的屈辱,同样的国仇家恨,她的妹妹却放低了姿态,婉转柔弱,蕴锋刃于无形。 能对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的仇敌笑得如此自若。这位北胡公主,实在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姜眠再掀车帘向后看去。 北胡公主的车驾早成模糊黑点,看不清轮廓。 巍巍皇城,渐行渐远。 …… 八月初七,至潞州。 暂时安顿好家人,姜重山带了姜行峥与两名副将一道去军营。 前来迎接的人名为齐伯伦,是晋城军中的一个参将。 姜重山没跟他寒暄:“晋城军里连校尉级别以上的人都没有了么。” 齐伯伦苦着一张脸:“大将军莫怪,此话卑职也没脸回……是,自从沈侯爷去后,军心涣散,许多人已经逃了。” “逃了也好。”姜重山道,“省的再筛。” 此刻,这人就是晋城军中官阶最高的人。姜重山淡淡打量,看他略显茫然与期待的神色,心中有了数:“这里刚经过一场久战,燕夏伤了元气,暂且不会动兵,我需要尽早掌握一切信息,你去将现在还在的将士整理一份名册,所有信息事无巨细一并备全,另外再分一份重伤与轻伤的名单,标明伤情,今晚一并交上来。” 齐伯伦微微松了口气,忙不迭从怀中掏出一沓厚纸:“大将军,您要的这些公子已经整理好了。” “什么公子。”姜重山没接。 “乌烈公子啊。” 姜重山一动没动,齐伯伦既迷茫又不安:“将军……” “你是晋城军的人,这些你自己整理一份交于我。”片刻后,姜重山伸手拿了这沓纸卷起来收进袖口。 “是。” 他们向里走,走至一处营帐时里边传来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姜重山脸色陡然沉了下来:“把里面的人押出来。” 齐伯伦这边人面面相觑,竟没人敢上,姜重山身后两个副将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便冲了进去。 “将、将军……这些原是沈侯爷亲兵营的人,跟着沈侯爷,确实做了一些荒唐事,但大多数家里有些能耐,跑也跑的差不多了,只剩这几个赖皮狗似的东西没地方去……他们从潞州城里抓来的姑娘,能放的卑职已经都放回去了,可……” 他低下头,七尺男儿脸上流露惭愧神色:“末将人微言轻,手下还有许多重伤的兄弟们要管,这一摊烂摊子……寻医问药,筹粮筹水,见天的忙也忙不完,不是没管过,可一插手这些事,两边人总会打起来。已经够乱了,再自相残杀真的没出路了……实在是有心无力去管束这些畜牲……” 姜重山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他手下的两个副将将里边的人拖出来,还有人衣衫不整破口大骂。 姜重山侧头:“你去叫晋城军所有人在此处集合。” “是,”齐伯伦硬着头皮:“可……” “普通步兵能来则来,十夫长百夫长及以上军职的抬也要抬来。若手脚健全却强硬着不肯来的,也不必争执,记下来,过后本将军自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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