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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张氏族哥过六十大寿，虽关系有些远，但苏长青还是带着张氏去了一趟。 寿桃还是苏婉帮忙蒸的，今儿可是出了大风头。 苏婉将夹在书里的信拿出来，“爹，康毅叔给你的信，张爷爷送来的。” 正跟杏儿说寿星席面的苏长青停了话音，接过信撕开蜡封，看信的间隙一直皱着眉头。 屋内静悄悄，安儿慢吞吞挪到炕边，挨着二姐乖乖站着。 苏长青看完信，先递给苏婉，砸吧一下嘴，道：“你康毅叔想买咱家的洋芋粉，一百两现银不买断，以后每年都能分两成利。” 苏婉一目十行扫过，最先注意到的却是要跟二堂哥合伙开作坊，这，老爷子能答应吗？ “爹，二堂哥的想法，我爷能同意？” 老爷子可是不允许家里人行商的，即便二叔，也只是个账房先生，也不知这个朝代办小作坊算不算经商？ 苏长青摸着小女儿的羊角辫，沉吟半饷道：“今年洋芋肯定是大丰收，这做洋芋粉也不难，但河漏床不是家家有，要置办一个和漏床也得二两银子，且庄户人家没那么多闲时间，你爷会同意的。” 入了六月就能收洋芋，现在有些人家已经挖了新鲜洋芋做菜，那个头，小儿拳头大小提上来一串，可不是大丰收！ 大家都翘首以盼，就等着入夏后第一个收成——收洋芋。 小孩子可不管大人如何想，知了声嘶力竭不知疲惫地喊着，树叶都沾染了夏日的乏赖气息，蔫哒哒垂头丧气。 老爷子刚说下学，杏儿安儿就冲出教室往自家跑。 见其他学生有气无力收拾书桌，老爷子握着戒尺的手抖了抖，沉声道：“自今日起，下午晚半个时辰来上课，下学延后半个时辰。” 张椿率先欢呼一声，将书胡乱塞到书篓，向夫子告别。 一群孩子顶着夏日艳阳，向村里跑，中午一个半时辰的休息时间，吃完午饭能可劲儿的玩了。 看着杏儿安儿小心翼翼端着竹筒杯，苏婉又一次交代，“不能去河边玩，更不能下水，让我知道你俩跑河边，哼～” 杏儿连连点头，安儿倒是盯着杯子里的羊奶布丁不说话，好半天才问道：“二姐，什么时候做奶糕？” “看你们表现！” 苏婉丢下一句似是而非的应承，顶着太阳去翻竹席上晒得豆角辣椒。 院子里有菜园，果园也种菜，即便每隔两日给秦夫子送一趟鲜菜，可家里的菜还是吃不完。 苏婉就晒各种干菜，现在，家里晒干菜的竹席就有两张。 “二姐，好热，中午不想吃饭。” 安儿也不知是什么体质，天气一热就汗流不止，一竹杯的羊奶布丁没能消暑，坐在门槛上手掌撑着脸，很是苦闷。 “放心，中午的饭肯定不热！” 苏婉话音还没落，安儿就苦着脸，“我不想吃凉面！” 天气热了，家里时常做凉面，一则吃着爽，二则地里劳作的苏长青、张氏能吃饱。 因此，十天里有六天是凉面，两天是凉河漏。 安儿表示，他已经吃腻啦！ 戴着草帽进门的梨花放下篮子，笑道：“你还嫌弃，今儿中午给爹娘送饭，回来肯定想吃。” 杏儿眼尖地看见篮子里的青绿色，惊喜道：“大姐，西瓜熟了！” 苏婉也转头看去，看到西瓜皮，丢下豆角跑去树荫下看篮子。 伸手敲了敲，闷闷的声音传来，她欣喜道：“掉在井里，午饭吃正好。” 杏儿皱脸，“爷爷不让咱家在井里掉东西了，说打水都不方便。” 主要还是因为苏婉太烦人，今儿掉个奶茶，明儿掉个肉馅，后儿又是果汁，掉奶茶时，一不小心倒了，井水都是奶味，老爷子可是生了好几天闷气。 知晓老爷子苦夏，心情本就不好，苏婉也没去招老爷子的眼，梨花抱着西瓜去了隔壁。 “好了，你俩帮我看火，今儿中午的饭，你们绝对喜欢。”苏婉拍拍手带领俩小的做饭。 早晨就泡了面糊，中午蒸面皮。 看到二姐终于将两个比锣还大的面皮锣拿出来，俩小的兴奋地喔喔直叫。 这两个面皮锣，花了苏婉一两零六十文的零花钱，可是心疼死她了，因此，打算这个夏天，必要物尽其用！ 现在蔬果瓜菜丰富，做面皮配菜多，黄瓜丝儿，焯好的菠菜豆芽，苏婉还炒了青椒鸡蛋。 两勺面糊倒在锣内，梨花灵活的一转，确保面糊均匀，放在锅内的开水中，待面糊冷却，松手盖上锅盖。 地上放了洗衣用的大木盆，里面是刚从井里提上来的冰水，待面皮熟了，端出锣在凉水一浸，翻到案板上，一张透光的面皮顺利出锅。 切成指头宽，堆到粗瓷碗中，铺上配菜，淋上一勺辣椒油，配两勺苏婉特调的调料水，撒点蒜泥，就连苦夏胃口不好的老爷子都吃了两碗。 看着端西瓜进来的孙女，老爷子点着筷子，“你就是个吃心！” 苏婉仰着头，“您老擦完嘴再说这话，还有点说服力！”
第38章 农忙开端（捉虫） 老爷子吃完面皮, 将稀饭倒碗里冲了冲油碗，喝掉后才慢吞吞起身，“你那西瓜还长成了？” 苏婉收拾桌面, “昂，也没成, 就我爹觉得这个熟了，摘了尝尝鲜。” 李氏进来端空碗, 苏婉避开让坐着休息，将碗拿到灶房洗。 回正屋时, 老爷子慢悠悠踱步, 一袭墨绸绣暗纹长袍, 脚上同色素面千层底布鞋, 要苏婉说，若大拇指再戴个玉扳指，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富户家的老太爷呢！ 见她进来，老爷子问道：“你爹说啥时候收洋芋？” 观老爷子这架势, 苏婉翻了个白眼，“我说您老啊, 偏心也要有个度，多少年没下过地了，偏今年跟我二堂哥过就要下地, 感情我二堂哥不是您老的亲孙子！” 老爷子这一看就想帮忙下地收洋芋，好几十年不下地的人，偏巧今年下地，二堂哥还不得被唾沫淹死！ “您老就安心在家待着吧, 不过那二十几个学生可看好了，上课的时候说说别总去河滩玩, 夏日河水多变，谁知道上游山里有没有暴雨。” 老爷子步子一顿，转身道：“你就来跟我说这事儿？” 苏婉坐在躺椅上摇晃，眯着眼，好不自在，就差一壶茶水了，还卖起关子，“是也不是，主要是想说通您老给张椿他们休沐，让去地里捡洋芋，农户家的孩子，书可以念得不好，但不能忘本。” 老爷子最看不惯她这幅散漫劲儿，左右看找趁手的家伙，“你个没正形的，收了束脩说休沐就休沐，我看你是想带安儿去玩。” 察觉不对劲儿，苏婉睁眼，老爷子已经捉着蒲扇走来，她连忙蹦起身跳到门外嚷嚷：“您老还讲不讲理啦，不是自诩读书人最讲理嘛，怎话还没说几句就打人，再这样我可不来啦。” 见老爷子不罢休，她三两步跳下台阶，太阳正热烈，抬手搭在额头遮阳，喊道：“奶，明儿就开始收洋芋了，麻烦您午饭多做点啊，我姐来帮您，我带安儿杏儿看西瓜，午饭麻烦您啦。” “杏儿我不管，安儿必须来上学！” 苏婉跑进自家院子，老爷子的声音传来，她撇撇嘴，“您老可真重男轻女，得亏我姑不是您老亲生的，身上还穿着我姑端午孝敬您的衣服呐！” 老爷子捂着胸膛，伸手指着院墙，好半响才喝道：“我看你是无法无天了，让你爹晚上过来。” 李氏起身去扶人，劝道：“行了，总跟婉婉过不去做甚，井里也没羊奶味儿了，再说你早晨喝得不也挺乐呵？” 老爷子半句都听不进去，絮叨道：“都是长青两口给惯的，连我都编排上了。” 李氏忍了又忍，可终究是亲儿子亲孙女占了上风，温吞吞道：“我看婉婉说得没错，你都多少年没下地了，偏趁着志刚南下你就要去地里，这晒晕过去，让志刚还怎么说亲？” 见老爷子面色怏怏，继续道：“学生那里也说道说道，你是夫子，总归是威严的，那河里哪年夏日不淹几个娃儿，偏个个都不长记性。” 老爷子躺在躺椅上，微微阖眼，喃喃道：“我就想帮点忙，今年家里不一样，活计多人手少，在你们眼里，偏落不得好。” 李氏摇着蒲扇，透过正堂大门看向院外远处青山，轻声细语道：“你以为长青没成算，要是添长青两口子加几个娃能吃多少饭，还不是他岳家、我娘家要来人帮忙，婉婉才特意来说一声，不信你看着，晚上长青就将东西送来了。” 入夏的傍晚最是舒适，太阳落山，微风习习，昏沉了一天的小孩子都精神了，在村道上你追我赶，嬉笑打闹。 家家户户厢房烟囱里冒着青烟，那是归家的农妇忙碌晚饭的标志。 苏长青、张氏背着背篓提着篮子从果园西瓜地回来，进村后没直接回家，反倒是拐入小道。. 苏婉带着杏儿安儿在院门外踢沙包，远远看见熟悉的身影，向屋内喊道：“姐，爹娘回来了。” 梨花应声，将案板上的饭菜往柳树下的桌上端，杏儿安儿已经跑过去接人，两人要合力抬张氏胳膊上的篮子，结果，哼哧了半天，篮子只离地几厘米。 “爹，娘，快回家洗手吃饭，篮子就交给我们的小男子汉。”苏婉拿着木棍穿过篮子提手，杏儿安儿自发跑到前头，俩萝卜头将木棍担在肩膀上，苏婉曲胳膊抬手腕，三人将一篮子蔬菜抬回院。 晚饭洋芋丝、拍黄瓜、绿豆粥、凉拌面皮，还有煎饼。 苏长青洗手脸的空隙看晚饭，笑道：“天热灶房闷的很，做些简单的就成。” 苏婉摊开煎饼，将洋芋丝、青椒鸡蛋、拍黄瓜夹在煎饼上，卷起来放在空碗里，道：“这菜都简单，接下来收洋芋、收麦，后面没得闲，吃好点才有力气。” 安儿想吃煎饼卷菜，等不及了催促：“二姐，帮我们卷，爹娘自己会卷。” 杏儿边吞咽口水边点头，梨花瞪两人，“就你俩嘴馋，爹娘忙一天了也不知道问问累不累。” 两人连忙转头，七嘴八舌体贴人，苏婉笑着将一张煎饼撕开，帮俩崽崽卷菜。 西边天际的云朵染上橙红，天地仿佛被覆上一层红纱，微风好似不甘于只能看不能吃，撒气离开，头顶柳树沙沙作响。 就着夕辉月色，一家人吃完饭，苏长青搬了一袋面粉去隔壁。 苏婉打了半盆温水给杏儿擦澡，末了将人塞在帐子里，“乖乖躺着，不要拉纱帐。” 杏儿躺在被子上打滚，“二姐，擦完果然凉快了不少。” 苏婉顺带给自己擦了，正要端水出去倒，安儿从东间冲出来，差一点撞上，“二姐，今晚看书不？” 苏志栋托秦夫子从京城买了一本《齐民要术》，秦家送节礼的车队帮忙带回来，这段时间，晚上苏婉就看这本书，顺带给俩萝卜头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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