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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正在看着梨花纳鞋底，真正的千层底，看着梨花手指灵活翻飞穿针走线，惊叹：“你太厉害了。” 梨花抿唇一笑，有些害羞，正要说话听到门外的动静，“大哥回来了。” “嗯，回来了。”苏志栋进屋应声。 苏婉问道：“怎么样？” 苏志栋笑着摸了摸杏儿安儿头发，将背篓的东西拿出来，“过个三五天就能有消息，我还见到大堂哥了。” 苏婉哑然，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不是当场给钱吗？” 这话一出，就连梨花都笑了。 苏志栋解释道：“婉婉，说白了咱们就是卖酒楼一个大致想法，酒楼有大厨会自己做出来，掌柜大厨尝过后才确定菜品具体如何。” 闹了个大笑话，苏婉脸红，“你没拿写的菜谱？” 苏志栋摇头，意味深长道：“上面有些香料寻常人家用不起，我们昨天才知道洋芋，太细致不好。” 这话很委婉，苏婉却听明白其中深意，对她这个便宜大哥更是刮目相看，小小年纪想得确实周全。 她竖起大拇指，“大哥，好好读书，妹妹以后背靠你这棵大树乘凉。” 中午苏家的午饭极为丰盛，以至于苏志栋将饭菜带到地头苏长青惊呆了，“不是说送到昌泰楼么？” “爹，梨花做的多，你跟娘快尝尝。”苏志栋提起锄头去起垅。 张氏有些担心，“晚上你上里正叔家看看，有剩的洋芋再领点。” “行。”苏长青应声。 因心急闹了笑话，苏婉暗暗唾弃自己，在家里跟着梨花学说话，带两崽崽帮忙做饭看柴火。不过两三日，她不仅能用火石生火，说话也没那么蹩脚。 将一篮子洋芋切块，撒上草木灰堆在厨房的角落里用草帘子盖住，梨花担心：“这样可以吗？” 苏婉用木瓢往帘子上洒水，“试一试，本来是洋芋长出芽再切的。” 里正将县衙讲的种植方法说了，但很笼统，洋芋发芽后种地里，间隔半尺就行，发芽的洋芋不能吃，会吃坏肚子。 但苏婉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回爷奶家，种土豆就是将已经发芽的土豆根据青芽切块，确保每一块上有一个嫩芽，拌上草木灰担到地里种。 爷爷也讲过土豆催芽的方法，所以，苏婉用一篮子土豆做实验。 梨花呐呐称奇：“这长了芽的不能吃，大家伙都不想种，爹去找里正爷爷，里正爷爷正发愁呢！” 对于这种事情，苏婉理解，毕竟古代农民的天就是土地，地种粮食是最正统正经的思想，且对新事物的接受要一个过程，而长芽的土豆不能吃更是劝退一波人。 “你在村里有没有小姐妹，有的话告诉她们家里多种些洋芋，就说是咱哥说的，万一到时候好吃但又没得吃••••••” 梨花捏扭捏捏，好半天才问道：“婉婉，让咱外婆外公家多种点怎么样？” 苏婉帮吃糖吃的嘴巴脏兮兮的杏儿、安儿擦脸，随意道：“可以啊，能多种就多种，头一年肯定能卖出高价，后面种的人多就不值钱了。” 将杏儿黏糊糊的嘴巴擦干净，苏婉准备去洗手帕，却见安儿闭着眼仰起小脑袋等待她擦脸，乖巧又可爱，苏婉捏了捏安儿的脸蛋笑道：“等二姐去洗帕子，好了给你擦。” 梨花笑着让安儿自己去洗，安儿坐在长凳上摇头晃脑，就是不起身。 “姐，咱家素油是用什么榨的？” “黄豆，麦子收了后就种黄豆，家家户户都用黄豆榨油。”梨花笑问：“炸什么，你说我来做。” 苏婉就见闭着眼的安儿立马睁眼，这个小机灵鬼，知道这样说会有好吃的立马睁眼看，“大姐给你们做好吃的，高兴不高兴？” 脸擦干净的安儿立马起身跑到梨花身边依偎着，杏儿已经叽叽喳喳问上。 “做什么好吃的” “我想吃甜甜的洋芋块” •••••• 中午梨花炒菜前，苏婉借着油锅炸了一碗薯条，本来想多炸一些，可惜这个太吸油。 梨花尝了一根，感叹：“好吃，就是费油。” 杏儿捏着薯条，奶呼呼道：“二姐做的都好吃，就是，就是费油又费肉。” 这大实话说的，苏婉直接蹲在地上笑，“咱们杏儿净说大实话！” 忙着炒菜的梨花眉眼弯弯，“那你下次少吃点就不费了。” 杏儿不说话了，左看右看，捏着薯条慢慢吃。 苏婉与梨花对视一眼，都笑着没说话。 杏儿机灵的很，嘴又巧，在她的陪衬下，安儿这个少言寡语的哥哥显得笨笨的，以至于苏婉刚来时以为杏儿是姐姐安儿是弟弟。 下午，苏父苏母连同苏志栋早早回家。 苏长青洗手后用毛巾拍打衣服上的土尘，清苦的脸上难得露了笑脸：“蜀黍、黍米已经种好，就剩一亩地种洋芋，栋儿，明日送梨花去你舅家。” 苏婉见端菜出来的梨花脸色泛红，有些好奇。 杏儿大声道：“我也去。”安儿倒是安安静静没说话。 “哪都有你，你大姐去舅家帮忙，你去还不够添乱的。”张氏将盆里的脏水泼向菜园子，呵斥小女儿。 这一下可不得了，杏儿直接扯着嗓子哭：“哇～” 苏婉正要哄，张氏却道：“婉婉走咱们吃饭，让她一个哭，不称心就哭闹，惯她毛病。” 苏婉蹲下身，装作怕怕的样子低声道：“杏儿不想吃饭啦？也不吃洋芋条了？娘生气了呢！” 杏儿哭声渐小，自己抹着眼泪，“吃，嗝儿～” 见她打着嗝儿还不忘吃，苏婉感叹小吃货一枚！ “走，姐帮你擦脸。” 苏婉牵着杏儿，安儿乖巧的跟着，给两人洗脸洗手，苏婉还不忘诉苦：“杏儿不想在家陪二姐啊，二姐还想晚上给杏儿拍背呢！” “姐，拍我。”冷不丁，安儿冒出一句话。 杏儿急了，“拍，拍我，我不去。” 进屋吃饭时，苏婉推了推杏儿。 杏儿跑过去抱住张氏的腿道歉：“娘，杏儿错啦，杏儿不闹了，下，下次你带杏儿去看外公外婆。” 对上苏母欣慰的眼神，苏婉挠额头，她发誓，最后一句不是她教的。 吃饭时，尝了一根炸洋芋条，张氏眼睛一亮，想到今天在地里听到的流言，说道：“当家的，这个洋芋条留着，吃完饭你端着去大哥家看看。” 见杏儿又要瘪嘴哭，苏婉连忙低声安慰：“没事儿，明天二姐给你做，还做那个甜甜的拔丝洋芋。” 张氏见状又要训斥杏儿，被苏长青拦下，“给孩子吃，我一个人去看看就行。” 斜阳夕照里，烟囱吞云吐雾，山脚的村庄开始换上白雾编织的纱衣。 苏长青提着一篓子鸡蛋，身影在村道上渐行渐远。 苏婉低声问：“爷奶家发生什么事儿了？” 梨花撇嘴，没好气道：“肯定是大堂哥又出幺蛾子。”
第6章 家事 苏长渝家位于苏家村中央，开阔的正三间外加东西厢房，九间屋子都是青砖石瓦，在苏家村不是独一份但却是最亮眼的，因为大门外有两石雕书箱门墩子，这可是读书人家的标志。 此时，院内却传来絮叨声。 “自己没本事还不让我儿出人头地，苏长渝，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个没一块硬骨的孬种。”柳氏边和猪食边叱骂。 苏老太李氏抱着番麦杆默默无声烧炕，炕洞里的火光打在她脸上，古井无波的容颜凭添了几分凄凉，见火烧旺了，起身拍了拍前襟，转进东间。 苏老爷子正坐炕上背靠被子看书，对窗外的声音充耳不闻。 “当初说好了供我们志强志刚，现在倒好，连一个都供不出来，顿顿吃干饭，我喂一头猪年头还能卖二两银子呢••••••” 苏长青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本想等人去后院再进屋，可柳氏出口的话越来越难听，他进门出声打断，“大嫂，爹娘在家么？” “么看到烟冒老长，这个点么在屋难道还能下地。”柳氏硬邦邦扔下一句话，提着猪食去后院。 正屋西间歇息的苏长渝听到声音出门，见到苏长青连忙向东屋传声，“爹，娘，三弟来了。” 嗓音口吻过于谄媚，苏长青微不可见皱了皱眉头，“大哥，家里攒了一篓子鸡蛋，拿来给爹娘吃。” 进了东屋将篓子放在柜子上，苏长青才开口：“爹，家里地拾掇开了，明儿娘别下地了，我跟大哥大嫂去收拾后山的地。” “你忙你的，你大哥这边忙得过来。”苏老爷子放下书，看向比长子小一轮多却比长子还老的幼子，皱眉道：“我这不缺东西，鸡蛋拿回去给俩小的吃。” “老爷子，老三拿来给你补身子的，留下吧！”李氏让俩儿子坐，自己忙着去灶房端水。 从大儿子闹着要游学传得满村都是，苏长渝就知道，他这三弟一定会来，他笑呵呵接过后娘端来的一碗水，咋了一口放在炕沿上，乐呵道：“地里倒是能忙得过来，就是你大侄儿这几日闹腾的紧，唉，老大媳妇都带孩子回娘家了。” 这话就说得很有意思，李氏顺手将炕沿的碗放到柜子上，出了正房去灶房忙活。 一般家里的事情她不拿主意，若是老爷子与老大或老二商量事情，她都会避开，免得落个“吹耳边风”的名声，即使这样，两个继子也总觉得老爷子不答应的事情是她在背后撺掇。 李氏将灶膛的柴火退了挪到西屋炕洞里，东屋父子三人说话的声音影影绰绰传来。 “志强这考上童生也好几年了，趁着年轻出去走走，一口气儿考出个秀才，我提着的心就放下了••••••”苏长渝眉头微拢，将一个担忧儿子为儿子着想的老父亲形象扮演地淋漓尽致。 苏长青不说话，拿过炕稍针线篮子里的线轱辘开始拧线，篮子还放着纳了一半的千层底，看大小应该是他爹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 “哎，三弟，咱爹正说话呢，你这咯吱咯吱像啥样儿。”苏长渝见老爷子不搭话，三弟也不接话，有些不悦。 苏老爷子皱起眉头，道：“当年给你又是府城读书又是京城游学，你考了个什么？” 看着比幼子年长一轮多却更显年轻的长子，苏老爷子心里憋气，他的长子二子，因早年丧母他格外疼惜，续弦后前几年还好，后来因为有了三子，怕两人多心一直比较宽容，没成想，两个读书的儿子，没一个出息的。 大孙子苏志强，十八上就考上了童生，比他这心眼多气量小好高骛远的长子强，可四年过去了，学业毫无长进不说倒是学会了富家少爷的做派，心浮气躁好名逐利，将他长子的那些个毛病学了个十成十。 前日闹着要去游学，与孙媳吵架，孙媳一气之下带着重孙回娘家，自己也不着家，尽让当爹的出头，这几日长媳骂进骂出，他岂能不知晓这是打前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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