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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他为人夫是对不起先头的马氏，但为人父却从未对不起老大老二，倒是对续弦所生的老三苛待过多。 三个儿子，唯独老三没正经上学，只跟着他认了些字，老大府学游学很齐全，可科举一无所获，老二府学上着上着自己不念了，跟着老丈人家的几个小子跑进跑出，现在也是逛得嘴巴子戏唱得高——只听声儿不见动。 见长子缩头不说话，苏老爷子将书放在炕桌上，道：“老大，志强是我孙子没错，可你是他爹，志强现在走的路跟你当年没甚区别，你再不好好管教，哼••••••” 被亲爹当着三弟面训斥，苏长渝心下气不过，反驳道：“爹，志强是您大孙子，比我这当爹的强多了，咱家头一个秀才呢！” “考出来再说！”苏老爷子没好气，“志强要去游学的事情，你两口自己看着办，当初由着你们性子分家，我就说过，只给我跟你娘一口饭就行，哪天我走了你娘跟着老三过活，现在还是这话。” 苏长渝自讨没趣，转身就出了东间回西屋，苏长青边拧绳边将地里活计说给老爷子听，“••••••志栋想着多种洋芋，山上留了一亩地，隔壁菜园子我也打算种上。” “种菜园子也行，倒是不占地，听说南边种了好几年了，收成好都用来喂猪，家里多喂头猪也省力。”苏老爷子爱读书，但也重视农事，只是他这身体，只夏天能好点，其他季节时常咳，既影响读书科举，也拖累种地，时常在家里休息。 关于苏志强游学的事，见他爹不插手，苏长青也没多问，拧好一轱辘线扯了扯家常才起身，此时，天色已黑。 村里只偶尔几声狗叫，点灯的人家都没几户，见远处窗户透出的光亮，苏长青加快脚步。 苏家东屋炕上，一盏油灯，一方炕桌，围着五人，苏志栋看书，苏婉跟梨花带着俩小萝卜头围观，张氏坐在不远处纳鞋底。 梨花是被苏婉硬拉来的，梨花识字，但认得不多，苏婉借着温习古汉语繁体字将人拽来一起认字，顺便教俩小的。 听着院门声响起，早已坐不住的杏儿转身往炕头爬，被梨花从后面拽住小腿，“就你坐不住，外面黑灯瞎火出去小心被鬼叼。” 倒是安儿，乖乖坐着眼睛还盯着书，苏婉将论语收起来，道：“明天再看，晚上看多了对眼睛不好。” 苏志栋也收起书，苏长青见一大家子很齐整，将长房的事说来。 苏婉没放在心上，她没有大女主的心气只想安逸的生活，苏家也早早分家，大伯家再闹腾也闹不到自家头上。
第7章 野菜 第二日一大早，张氏起来做了早饭，苏长青吃完直接去山上帮兄长家收拾地。 苏婉起床时张氏已经在收拾东西，正堂桌子上摆了篮子包袱。 “你带着小树帮小草做饭收拾家里，你外公外婆也不会让你下地••••••”张氏边往背篓里装东西边絮叨。 梨花翻出绣了一半的枕巾，“娘，我拿上绣活吧，让舅妈教教我。” “现在农忙，你舅妈估计没时间。” 虽然张氏如此说，但梨花还是将东西塞在包袱中。 与忙碌的张氏、欣喜的梨花对比，杏儿有些蔫哒哒，为了哄她，苏婉开口：“杏儿，二姐给你编个小辫子好不好？” 杏儿抠着手指不说话，苏婉哄道：“编个辫子美美的，二姐带你出去玩儿。” 小孩子头发细软贴着头皮，苏婉编了两道蝎子辫，用红线扎出三个节点，看着很是喜庆。 梨花也看出小妹不高兴，又夸又赞，连张氏都表示羡慕，杏儿摸着头发露出了笑脸。 一家人送梨花、苏志栋去村口大路上搭驴车。 苏家在村尾已经靠近山了，前后左右皆无人，离最近的人家也隔了一大片空地，其中一块是苏家的地基，另外一大块是村里人家的地基，只是现在还没盖房子，目前都是菜园子。 从村子中央穿过，苏婉知道了大伯、二伯家的位置，但从房屋就能看出自家是最穷的，只有四间房屋不说，还是土墙，与全是砖瓦房的大伯二伯家相比，经济水平差了很多。 张芳端着脏水出院子泼向水沟，见苏家一行人问道：“婶儿，你们去府城吗？几时回来，我跟梨花姐一起去挑野菜！” “芳芳，我去我舅家，回来咱们一起去。”梨花笑着应答。 张芳笑着挥手，“也行，早点回来啊！”家里传来喊声，她笑着进院子。 正好有驴车停在村口，应该是看到一行人专门等着。 苏婉看着抖动耳朵的毛驴很是好奇，现代也只是在影视剧中看到，现实生活中还真没见过。 张氏让长子长女上车，跟车夫交代完话，转头就见二女儿牵着俩小的站在距离驴子两步远的地方盯着看，失笑：“婉婉，离远点，小心尥蹶子。” 送走两个串亲戚的人，回到家苏婉听苏母絮叨，才知道舅家有意让梨花嫁给大表哥李张良森。 “你外公外婆念叨好几年了，你大表哥现在正是说亲的年纪，不出岔子年底应该能定下来••••••” 苏婉坐在菜园子旁听着张氏话家长，门口传来喊声：“桃花，走，去挑野菜。” 见四五位小姑娘站在门外招手，苏婉有些心动，看向张氏。 张氏本来想拒绝，见到她眼神改了口，道：“芳芳，秀儿，你们带着点桃花，她现在不记事儿也不认野菜了，你们教教啊！” 门口一群小女孩连连点头，苏婉准备进屋去换衣服，杏儿却拉着她裤子眼巴巴看着。 张氏冷脸呵斥：“你跟去做啥，走不动还要你二姐背。” 这次杏儿没哭，但犟着头不松手，见安儿也眼巴巴瞅着自己，苏婉大包大揽，“娘，让杏儿安儿跟着吧，累了我们就回来。” 想换衣服没换成，苏婉提着篮子带着一把破铲子直接出门。 大家都知道她不记事儿，一路上叽叽喳喳介绍自己，尤其是秀儿，专门回忆了两人以前的友谊。 苏婉确定，张芳是梨花的手帕交，李秀儿是桃花的手帕交，与其余几人，关系平平但也说不上差。 村里的孩子都是放养，杏儿安儿与几位小孩在前面你追我赶，好不欢乐。 土黄色的小道穿梭在葱绿的山野之间，犹如一道道蜿蜒的划痕，此时布满小孩清脆的笑声。 豆蔻年华的女孩儿讨论着春衫发带，愉快的欢笑声一阵又一阵，被春风吹向远方。 目的地是一个V字形的山坡，已经有很多女孩在低头忙碌，绿油油的山坡上，银铃般的笑声此起彼伏！ 苏婉让安儿杏儿跟紧自己，她跟着张芳、李秀儿认野菜。 “这两面山坡太陡，没法种地，里正爷爷就让人开出来撒了苜蓿种子，大家伙想吃苜蓿来挑，后面老了就割猪草••••••”张芳说得很仔细，苏婉专挑苜蓿嫩芽铲，时不时还要看一眼身边的安儿杏儿。 见地势太陡，她怕两小只滚下去，说道：“安儿杏儿，这里太陡，你俩去上面平地上背大哥教你们的三字经给姐姐们听，回家二姐给你俩做好吃的。” 杏儿不愿，但安儿却牵起杏儿的手往上面走。 苏婉看着两人歪歪扭扭爬到平地上松了口气。 “人之初、性本善••••••” “噗嗤～”李秀儿听着山间响起小奶音笑出声，“你是越来越会哄你家龙凤胎了！” 张芳羡慕道：“杏儿安儿好乖，我弟弟都不听我话。” 李秀儿手脚利索地挑苜蓿，头都没抬，嫌弃道：“你弟弟被你后娘惯成啥了，你爹也不管管。” “吵死了，桃花，让杏儿安儿安静会儿。”突然，对面山坡上传来一道呵斥声。 苏婉看去，就见一位肤色白皙眉眼出挑的女孩双手叉腰瞪过来。 “桃花，是你二伯家的荷花，你叫三堂姐。”张芳低声解释。 苏婉还没开口，李秀儿却站起身还嘴：“荷花姐，安儿杏儿给我们背书听呢，你不想听把耳朵捂上。” 荷花瞪圆眼睛，“李秀儿，我们家的事你少管。苏杏花、苏志安闭嘴，吵死了！” 也不知是杏儿安儿看不惯三堂姐吆五喝六，还是桃花三姐弟与这个三堂姐曾经有旧怨，苏荷花刚吼完，苏婉明显感觉杏儿安儿的小奶音更高，扯着嗓子恨不能将记住的几句三字经背出地动山摇的气势来。 山坡这边的女孩子哄然大笑，对面山坡上的苏荷花见自己呵斥不管用反被嘲笑，气红了眼睛，瞪着苏婉恶狠狠道：“读书有屁用，还不是一家子泥腿子！”
第8章 包子（捉） “泥腿子怎么了，人志强哥是童生，又不是苏志明是童生，你牛气什么？”李秀儿快嘴快舌，苏婉拦都拦不住。 “你们在这边挑，我上去陪杏儿安儿。”苏婉不想跟小女生一般见识，她让杏儿安儿背书是怕两人无聊乱跑，再一个听着声音能知道两人方位，免得一个不留神跑远摔倒受伤。 李秀儿拽住她，气哼哼道：“管她呢，你就在这儿挑，嫌杏儿安儿吵她自己捂耳朵。” “桃花，上面都被大家踩得不好了，你就在这挑吧。”张芳也搭话。 苏婉摆摆手提着篮子往山坡上爬，小孩子吵闹对有些人确实是一种折磨。 杏儿安儿这两只小鬼头见她上来笑嘻嘻，杏儿还表功：“二姐，我背得好吧！” 安儿急了，往前一步连忙说道：“我，我背得好！” “都背得好，往里站，小心摔下去。” 苏婉在平地附近处挑挑选选，将没被踩踏长得胖嘟嘟的苜蓿芽儿铲下来扔篮子里，边找边跟俩崽崽说话。 张芳上来见她篮子只小半篮，将自己的抓起来给苏婉，“桃花，给，你那回去一烫就一点点吃一顿都不够。” 苏婉不要，张芳硬是抓了两大把，指着远处的麦地，“我们去挑荠荠菜。” 麦苗绿油油，麦苗在清风中摇头晃脑。 苏婉担心将人家麦苗踩坏，说道：“你教我认一下，我去我家地里挑。” 张芳挽起她，道：“你家地就在我家旁边，走，我们过去。” 苏婉不确定是不是自家地，但张芳说的应该没错，见地根山坡上垂下迎春枝条，给安儿杏儿编了两个花帽，让两人在地头玩，自己埋头挑荠菜。 “大姐，娘叫你回家。” 苏婉抬头，就见一流着鼻涕比安儿高一头的小男孩站在远处山路上大喊。 “来了。”张芳应声，提起菜篮打招呼，“桃花，我先回了，你跟秀儿她们一起回。” 苏婉笑着应声：“好，你弟弟吗？”。 “嗯，我二弟！” 春光和煦，暖风融融，穿着长衫长裤的豆蔻少女挽着竹篮跳着行走在青翠禾苗间，粗黑的麻花辫一甩一甩，映着远处烂漫山花，仿佛一幅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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