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弦锦在他怀里蹭了蹭,迟疑:“程筠,不知为何,我总有些不安。” “不安?……”程筠停顿片刻,问,“关于哪方面?” 苏弦锦叹了口气 。 “说不好。” 只是一种隐隐的感觉,若是细想,可能是关于今日她短暂又意外的意识脱离,也可能是关于失去回音的程同学,或者眼前的程筠。 又或者,小说的结局始终如一块巨石一般压在她心底,使她从未获得过真正的安全感。 只是愈临近,这种不安愈强烈罢了。 程筠轻抚她发。 “明日若天气好,我带你去逛逛吧。” “明日?” 苏弦锦忽想起什么事,忙问,“程筠你生辰是哪日?明日吗?“ 她一开始被丢到程府就是梁恩冠以向首辅赠“生辰贺礼”的名义。 “嗯。” “那岂不是会有很多人登门祝贺?”苏弦锦调整了姿势,趴在他胸前问。 以程筠的身份,纵然如今局势暧昧,他也并未失去威慑力。 “就是躲开那些人。”程筠小声道,“他们很烦。” 这语气怎么既有些委屈又有些不耐。 苏弦锦笑了声,借着窗外月光,朦胧摩挲着他眉骨。 “那就躲开他们。” 她欺身,头微微侧在他耳畔:“程筠,我要送你一件生辰礼。” 温热气息萦绕,程筠不禁耳根发热。 “……什么?”他声音喑哑,略有些不自然。 苏弦锦隔着里衣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小腹的伤处。 “这里……是为了松子铭么?” 程筠沉默。 苏弦锦心里叹了口气,用温热的掌心隔衣覆在上面。 “很疼。” “不疼。” “你心里疼。”苏弦锦侧躺下来,与他共枕,头倚在他肩上。 她轻声道:“松子铭离世前,只有我一人在,我跟他说,有个叫程筠的傻瓜,在用世人所不理解的方式践行自己的道,即便担着几世骂名他也不在乎,但若是连他最知心的好友也不能明白他,而带着对他的恨意离世的话,他一定会痛苦终身,遗憾终身的。” “我知道,他的遗憾会成为你的痛苦。于是,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把真相告诉了他。我想,发现自己的好友从未改换初心,一直都坚守着当初共同的志向,他应该会感到欣慰。” 程筠声音极轻:“……他,信么?” 听着他声音中的忐忑与恐惧,苏弦锦鼻头微微酸涩:“当然,他怎会不信他最好的朋友呢?” 程筠似乎屏住了呼吸,不敢主动问起。 苏弦锦柔声轻笑:“我说之前,他的眼睛还是干枯无神的,连看我一眼都费劲,我说完之后,他的眼睛忽然变得好亮好亮,像落了星星一样,然后他朝我笑了下,说‘好,也好’。” “这是他最后一句话,程筠,我想,他是对你说的。” 程筠并未说话,只是拥紧了苏弦锦,气息逐渐悠长。 苏弦锦没有再出声打扰他,依偎在他怀中,听着他清晰分明的心跳声,不知何时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她惊觉旁侧无人。 彼时,月亮已向西移,淡淡一片,轻柔地拢在窗前。 苏弦锦下了床,将窗框悄悄推开一道缝隙,只见竹影摇曳在庭院的石桌上。 程筠清冷独坐,桌上放了一壶酒,两个酒杯。 他偶尔望月,又借着竹影清风,默默饮酒。 每饮一杯,便要往对面的酒杯里同样倾满,再端起洒落在地。 苏弦锦红着眼将窗框落下,安静地回到床上。 许久,程筠才携着一身酒气与寒气进了屋。 大约怕熏到她,便在外间榻上歇了。 苏弦锦便唤了声:“程筠?……” 很快,那道清冷身影便随月光移了进来。 苏弦锦爬起来,被子滑落在地,装作睡眼惺忪的模样。 “你在那里站着做什么?快过来睡觉呀。” 程筠犹豫片刻,大步过来,将滑落的被子捡起,连她一道拥住。 又向床里间另取了一床被子自己盖着,才重新躺下。 苏弦锦嘀嘀咕咕地掀开自己的被子,钻到他的被窝里。 “一起睡,比较暖和。” 程筠还未说话,她又寻到程筠的手握住:“程筠,你手好凉。” 程筠收回手,低声道:“我身上冷,你别靠我太近。” “那怎么行。”苏弦锦顺着他手臂再次摸到他手紧紧握住,又往他身旁挪了挪,“我很暖和,你更应该靠我近点。” “阿锦——” “程筠。”苏弦锦软软道,“程筠,不要说话,我好困啊,睡觉吧。” 程筠怔了片刻,伸出手臂主动环着她。 温声:“睡吧。” 苏弦锦伏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散发的淡淡酒气,心里不知高兴多些还是心酸多些。 她能为程筠做的,实在不多。 程筠冰凉的身躯渐渐温了起来,手也是。 不知是否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睡得很沉。 苏弦锦起身,给他掖了掖另一侧的被角。 更漏响了五声,不久便要天亮。 她再无睡意。 她在想,按照剧情,她能留在程筠身边的日子还有多久。 原文中,苏曲儿被抓的第二日,秦时就醒了。 是梦婵衣将他所中的毒渡到了自己身上。 此毒不会立即致命,但会让人折磨万分。 梦婵衣此后便在秦时身边一日较一日虚弱,她的生命不停流逝,最终会在秦时怀中芳魂消散。 秦时也第一时间得知,苏曲儿为他闯入都城一事。 同时,萧彤彤也被梁恩派的人抓住了。 他抓走她们,还故意派人告诉秦时,他的女人如今都落在了程筠手里,在他手里遭受□□。 这是他故意报复秦时的手段。 梁恩还用萧彤彤来威胁承阳侯,让其对秦时倒戈相向。 却不知,他这样的行为,反而使得承阳侯与秦时暂时放下隔阂,同仇敌忾,趁着一场大雪,共同发兵都城之下。 再之后…… 再之后,苏弦锦不愿继续想。 但还有件事,或许她可以阻止。 月光更淡了,几乎不见。 冷风从窗户罅隙中挤进来,卧房内的温度隐约更低了些。 她向程筠怀里缩了缩。 那场秦时盼望的大雪,就快要来了。
第74章 不是巧合 程筠起床时, 苏弦锦正临窗落笔。 她抬眸,盈盈一笑:“睡得如何?” 程筠静静望着她一会。 温声:“甚好。” 他走过来:“在做什么?” “在练习画画。”苏弦锦熟练地握着笔,“你说奇不奇怪,写字作诗突然那么顺手, 画画竟然不会。” 明明脑中有画面, 就是不知如何下笔。 她想了想, 也只能得到“原文中没有出现过苏曲儿画画的剧情”这个勉强的解释。 她原先就不会写毛笔字,后来此技能虽只觉醒在书中世界, 写多了她自己却也积累了经验, 能在现实中写得像模像样了。 画画想来类似, 只可惜并未觉醒这个技能。 程筠问:“你原先会画画吗?” 苏弦锦摇头:“我不会, 但苏曲儿会。” 按道理来说,琴棋书画这个设定不会更改才是。 不过程筠即使并非全然理解她的意思, 也从不追问。 否则很多次苏弦锦除了解释“穿书”这个概念, 真编不出来自圆其说的谎话了。 好在是程筠。 所以苏弦锦说什么话都很随意。 正如此刻, 程筠只是颔首,然后另提支笔:“我教你。” 苏弦锦一笑, 她就知道程筠会这么说。 于是笑道:“多谢程老师。” 等她进步神速,就给妈妈一个小小的天才震撼。 “我们先画什么?”她摩拳擦掌。 程筠目光探向窗外, 假山后正有几株青竹依石而立。 “竹。”他道。 苏弦锦认真瞧他先用清水润笔, 然后提笔蘸墨,于碟中匀淡, 接着笔锋随意一撇, 便画出片墨色竹叶来。 “这样……”他将侧首看向苏弦锦, 继续试给她看, 并放慢动作,“前重后轻, 先缓后急。” “我试试。” 看着简单,但等苏弦锦去画,却怎么都掌握不好力度,于是画出来的竹叶不像竹叶。 程筠握住她手,带着她慢慢琢磨出下笔的感觉来才放手。 之后又为她演示了竹叶不同角度的画法。 “只画竹叶吗?”苏弦锦问。 程筠将自己的画纸放在桌前给她参照。 “先画竹叶,画成形为止,再画竹枝,一步步来。” 他再次看向窗外,今晨阴云密布,北风冷冽,不是个好天气。 恍见他眼底黯然,苏弦锦停笔笑:“外面好冷,还是不出门罢,在家围炉煮茶,岂不也好?我知道你不想见那些人,他们天没亮就来了,我让景林守住门,能打发的都打发走了,不过礼是照单全收了的。” 其实她早知,今日大约是出不了门的。 因为原文有一段程筠与杨晟说话的剧情,想来过不久,杨晟便要唤他入宫去了。 她搁下笔,指了指一旁的炉子:“今日你就坐在这儿,替我煮茶,我画画累了要喝茶的。” 程筠莞尔:“也好。” 他洗漱用膳后,果然安静在炉旁坐下,悠闲地煮起茶来。 苏弦锦不时抬头提醒:“那儿还有三个橘子,放在上面一齐烤嘛。” 又道:“可惜没有红薯。” 不然最香的还是烤红薯。 程筠倒茶给她。 苏弦锦道:“你先喝一杯,再倒给我,就用同一个杯子。” 程筠不解其意,却依言照做。 她这才接过,笑着行礼:“劳累首辅大人,让我沾沾寿星的喜气。” 程筠怔然笑道:“是我沾苏姑娘的光,不然哪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话音才落,景林在门外道:“大人,高公公来了,请大人进宫。” 果然——苏弦锦心中轻叹。 程筠眉头微蹙。 苏弦锦便道:“我在家等你。” “对了,等一下。”她去衣柜中抱了件藏蓝色大氅,里衬是红色火貂皮。 “穿这个,低调不失奢华。”她眨眼笑,“过生辰穿红色也很吉利嘛。”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1 首页 上一页 73 74 75 76 77 7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