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时点头。 李嘉薇忽然嘘了声,听着外面宫人走过的动静,将殿内蜡烛一一吹灭,又去外面吩咐了声不许打扰,才进来将寝殿门窗都关上,只留了一盏灯烛,幽幽拢着二人。 灯下,秦时向桌边坐了,低声道:“你可知程筠近况?……他的府邸由锦衣卫守着,我难以探得消息,我此次来找你,是请求你的帮忙,程筠此贼施展奸计抓走了我身边两个重要的人,我想得知她们的下落。” 李嘉薇皱眉:“似乎略有耳闻……是承阳侯府的萧郡主么、” “还有一位,是苏州知府之女苏曲儿。” 秦时简单向她陈述了经过。 李嘉薇听后沉思良久,摇头:“我出不得宫,或许最多只能帮你传唤程筠离府,不过你若要清楚程府近况,只怕还可以寻个人帮忙。” “谁?” “太医院院正,安陆。”李嘉薇低声,“他如今是唯一能进出程府的太医。” * 苏弦锦将帕子用冷水浸湿,拧干,替换下了程筠额上原先的帕子。 又用沾湿的棉布轻轻湿润着他干燥苍白的唇。 她快步走出去,急声问景林:“安太医什么时候出宫?” 景林熬得一双眼通红。 “我亲自去趟宫里,把人从皇帝面前揪过来。” 他转身就走,苏弦锦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出声。 若安太医不来,恐怕来的就是左丘学了。 她心里惶惶难安。 忍不住为即将发生的事感到害怕。 虽然她已下定决心要尽一切努力阻止,却仍担忧自己尽人事,却最终迫听天命。 她关上门,回到屋内。 程筠意识不清地躺在床上,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纵然屋内炉子烧得热热的,他却仍有些冷得发抖。 苏弦锦心疼得不得了,干脆脱去鞋靠坐到床上,让他躺在自己怀里,用自己体温暖着他。 她有些想不通,事情怎会这样? 程筠病得突然,难道只是因上次冒雪出宫,再加上折腊梅而受了凉么? 若真是如此,那此次生病便是他故意为之。 他完全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分明还很虚弱,却故意淋雪。 苏弦锦叹了口气,心里被一股情绪闷得难受。 她轻轻贴着程筠发热的脸,闭上眼回忆。 原文中,左丘学因与程筠的关系被人提及,在秦时身边遭到质疑,处境难堪。 甚至有人开始说他,当初是故意不为秦时解毒,害得梦婵衣以身渡毒,奄奄一息。 的确,左丘学曾受程筠邀请,入宫为皇帝治过病,这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他有些百口莫辩。 有些事,一旦受到怀疑,即便长了一百张嘴,也难解释得清。 后来程筠突然病了一场,此事传到秦时这方,左丘学便自告奋勇,说愿意借着旧情,深入敌营,假意治病,暗中下毒,以证清白。 毕竟,病情不好控制,毒却很好控制。 若是程筠身中剧毒,唯有秦时才有解药,那他们又多了一张底牌。 当时秦时并不同意,说他若去程府,只怕有去无回。 何况他本就不信那些流言,若为此而丢了性命,实在不值得。 左丘学大义凛然,振袖道:“个人生死何惧?医家悬壶济世,我若能毒杀那奸贼,也算是为北朝百姓做了件好事。” 他临走时,张是悄然笑问:“神医世外高人,想必不是故意去送死吧?难道有了脱身法子?” 左丘学摸着长髯:“以我对程筠的了解,他虽作恶多端,却尊师重道,我与他有交乃因其师张松青,他未必会杀我。” 之后,左丘学混入城中,来到程府。 他的确医术高明,程筠当时高烧不退,吃了药也不管用,他不过施了几针,就使病情好转,后来又亲自熬药,直至几日后,程筠完全康复,他得以顺利从程府脱身。 不过程筠并未想到,自己看似病愈,实则早已身中剧毒。每当入夜,必然毒发,痛苦至极,如蛇咬虫噬。 秦时派人送来消息,说若想得到解药,就必须以萧彤彤和苏曲儿来交换,否则他只会在折磨中死去。 程筠不堪忍受,被迫同意。 再之后,是梁恩忽然反水…… 苏弦锦睁开眼,眼底一片黯然。 目前摆在面前的问题是,若程筠是故意给左丘学对自己下毒的机会,那她要如何阻止? 此事对程筠来说,既给了秦时底牌,又为左丘学证明了清白,是一举两得。 唯一献祭的,只有他自己。 苏弦锦深吸一口气,不禁摸了摸他滚烫的脸。 不行,她不能放任剧情这么走。 原文中用了大段大段的篇幅去描述程筠毒发时的痛苦,以便于给他一个合理的向秦时妥协的理由。 她只是读者时,那段文字都读来蹙眉,看得难受。 更何况如今。 她如今仅仅回忆起,便要字字锥心泣血,喘不过气来。 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程筠受这样的痛楚。 她想,就算将来她无法改变程筠所选择的结局,那至少不希望他在奔赴结局之前,还要受那么多苦。 她抱着程筠枯坐到半夜,景林才终于拖着骨头快要散架的安太医到了门口。 这段时间程筠一直在她怀中昏迷着,没有丝毫退烧的迹象。 除了偶尔因噩梦不安发颤外,他的意识始终没有清醒过。 她忙扶着程筠躺好,替他掖紧被角,然后下床开了门。 “安太医,快请!” 安太医摸了摸脉,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她一一细致答了。 他沉吟:“老夫……再去开服药吧,只是风寒。” 他刚要起身,苏弦锦忽然伸手拦住。 他抬头,撞进一双冷冷的眸子里。 “安太医,之前的药有问题吗?” 安陆一怔,反问:“有什么问题?” 苏弦锦去一旁端了早已凉了的药来到他面前。 “没问题,你自己喝。” 安陆接过,果然喝了下去。 “首辅大人什么身份?这药老夫若敢有差池,一家老小的命还要不要了?” 苏弦锦皱眉,难道她想错了? 她问:“药没问题,为何不管用呢?” 她盯着安太医,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再者,若是风寒,为何严重至此?” 安陆沉默半晌,环顾了眼,朝一旁角落走去。 苏弦锦知道他有话说,便跟了上去。 他低声叹道:“首辅大人这是当初在谷底被瘴气所伤,深入骨髓,寻常风寒一引,便发出来,自然症状来得急。” 苏弦锦一惊,立即问:“怎么治?” 安陆却摇头:“老夫医术不精,恐怕只能暂时延缓大人病情,先吃药看看烧能不能退吧。” 苏弦锦不语,看着他去写方子,心里如担了千斤,沉重得很。 他治不了,所以还是必须要左丘学么? 狗剧情。
第76章 寸步不让 安太医开了方子, 苏弦锦收走直接交给景林:“你亲自去配药,拿到府上来煎。” 景林去了。 苏弦锦把安太医安排在西屋待着,没让他走。 直到药熬好了,厨房送过来。 她先匀了一小碗, 送到安太医面前:“我看不懂药方, 如果没问题, 您请先尝。” 安太医似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端起药喝了, 但被苦得眉头紧锁。 “能有什么问题?你不信就把方子拿去别的大夫面前问问。” 苏弦锦没说话。 她端着药进屋, 搁在一旁, 又拿了一些蜜饯来。 连安太医脸都皱成那样, 必然是极苦的。 程筠昏睡着,她只得等药略凉一些, 抱他在怀中, 试着用小勺慢慢一点点喂给他。 她学过一点急救, 知道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可能会丧失吞咽能力,若是强行喂水喂药, 很容易呛咳伤肺。 但这毕竟是小说世界,不一定遵循现实逻辑。 她小心将药喂进程筠嘴里, 好在他到底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将药吞咽了进去。 苏弦锦松了口气,又喂了几勺, 他却忽然急咳起来, 眉头紧锁, 脸上几无血色。 苏弦锦一惊, 忙将药碗放下,轻轻拍着他背。 程筠靠在她怀中, 双眼紧闭,脸上几乎血色,鬓发也被冷汗浸湿,贴在脸侧颈间。 望着这般虚弱的程筠,苏弦锦禁不住鼻头发酸。 除了陪着他,给他喂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有时候她不禁想,在她没有出现之前,原文中程筠是如何走过这段黑暗的。 他是否也在这样一个极冷的雪夜里发着高烧,却只能硬生生受着生病带来的痛楚,直到左丘学携着毒药而来。 从深渊滑向更深的深渊。 一个无声无色无光无影的冷寂地狱。 她整理着他凌乱的汗湿的发,轻抚他噩梦中紧蹙的眉,轻轻哼起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舒缓小曲。 等他状态好些,才又慢慢喂药,直到他勉强咽下去小半才放弃。 整晚,苏弦锦都未睡,时不时摸一摸他额头,期盼着他退烧。 雪夜无声,屋内也安静得可怕。 烛光如杏色轻纱笼着卧房,使一切落在她眼里都仿佛朦胧梦境。 直到天亮,程筠只略退了一点烧,人仍未醒,不时发着冷汗,手脚怎么也捂不暖。 苏弦锦双眼通红,有些无力。 于是她只得大清早将安太医拖过来,哑声:“您再试一次,或许……换副药呢?” 安太医大约昨夜也未睡好,精神萎靡得很。 听苏弦锦如此说,他便又替程筠诊了诊脉。 “首辅大人喝了药还未退烧,情况不妙,再这样下去,病情只怕拖得更重。” “……怎么办?”苏弦锦深吸口气,忍住颤声。 “老夫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再喂几次药,看看到晚上会不会好转。”安陆叹道,缓缓看向苏弦锦,“姑娘既贴身照顾,自当也知,首辅大人在林州落得一身伤痛,所以不仅是风寒那么简单。” 一身伤痛,何止从林州起。 苏弦锦垂眸,眼底弥漫水雾。 * 景林端着午膳进来,已是未时了。 苏弦锦趴在床边小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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