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平想着晁大夫的事,点个头赶紧走进去了。 “二婶子你怎么又喝萝卜水啊?”卫景川捏着鼻子:“老在门口喝,冲死……我了。” 说完拉着卫景英飞一般跑进屋。结果没看路,一头撞上了才养好伤,正在温习飞行的金灿灿头上,一人一鸟都哀嚎一声跌地上去了:“……” 卫景平走过去把金灿灿捡起来,摸了摸它的头道:“没撞坏吧?” 金灿灿把头埋进翅膀里不理他。 卫景川捂着头“唉哟唉哟这破鸟没眼色”地叫嚷,卫景平见他险些被抓破皮,说道:“金灿灿能飞了,也不小了,给他放回后山去吧。” 跟着人的时间越长,没有同类相伴,将来野外的生存能力越低下。 这时候卫长海从外面回来了,听见卫景平的话说道:“怕是放不回去了,后山那头母雕和一窝崽儿还有别的零星的大雕小雕都没影儿了。” 卫景平:“不见了?” 不会被人给猎去了吧。 毕竟上林县这么多习武的后生,保不住谁拉弓给大金雕一窝射猎了。 卫长海道:“我看多半是被你大哥给吓跑的,他前几日拉弓,一箭落了一双大雁,且是齐齐贯穿了双翅射下来的你们知道吗?”他搓搓手:“哎呀你大哥比我和你二叔年轻的时候强啊。” 当时他们似乎隐约看见那只大母金雕正从天空飞过,翅膀猛振吓得险些跌落在地。 想来是连夜叼着窝里头的崽儿跑了。 卫景平:“……” 这么说,母雕跑路了,别的鹰科猛禽也溜了,后山没有金雕了,那看来这只真的是砸手里送不出去了。 “能不能讲究点到外面拉去哟?”正发愁不已,院子里收拾地面的刘婆子气呼呼地挥着手里的扫把:“天天把shi当宝贝,非回来拉院子里,再让我看见就打你了知不知道……” 显然是在不满意金灿灿在院子里随地大小便,弄脏了给她添了活儿干。 晚上睡觉前卫景英跟卫景川说道:“明天一早进后山去看看那母雕还在不在?” “去……去看。”卫景川快迷糊着了。 第二天卫景平放学,卫景英跟他说:“咱爹说的没错,后山那家子金雕搬家了。” 除了一个硕大的空窝,鸟毛几根,再没留下别的什么东西。 卫景平深为遗憾,看来只能继续养着金灿灿了。 卫景川扬了扬手里从外头买来的小鸡仔肉:“一天至少3只,得花二三十文呢。” 卫景平:“……” 金灿灿该学着抓老鼠自己解决伙食问题了,等下去哪儿给它请个猫先生教一教呢。 卫景英边走边说:“老四,我们今天去找母雕的时候你猜看到谁了?” “晁大夫?”卫景平随口一说。 既然让他猜的肯定是他认识的,而且一大早要进山去的,满足这俩条件的,一想便知道是晁大夫。 古代当大夫的,在他的认知里,不都一大早天还不亮就要背个篓子进山采药的吗。 他们昨天才见过“印象深刻的”面,所以他很快就想到了。 “老四你……真聪明,”卫景川说道:“那老头身手不赖,爬到了雕窝边上呢。” 卫景平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忽然问卫二:“二哥说晁大夫去了雕窝那边?” 雕窝。 大夫去雕窝边上,雕属老鹰科目,卫景平总觉得有个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作者有话说: 嘿嘿,猜猜晁大夫干嘛去了?
第34章 真的会谢) (他都觉得这事有点过分戏剧了。) “对啊, 我们去的时候他正在那边到处找什么东西呢。”卫景英说道:“难道他也想逮只金雕?” 非也非也,晁大夫不是想逮金雕, 卫景平脑中一个灵光乍现, 他想起来了晁大夫或许只是想收集鹰类的粑粑,嗯,学名叫做鹰shi白或者鹰黄白的一味中药。 是的没错,鹰科的粑粑是传统中药里的一味常见药材, 跟五灵脂、望月砂等等一样, 不仅在古代, 后世也都还在广泛地应用着呢。 但至于用来做什么, 治什么病, 卫景平就不大清楚了,看来得找个机会了解一下。 要是他猜的没错的话, 那天晁大夫看见他们就来气,可能是因为得知卫景明把母雕一家给吓跑路了, 他没得鹰shi白这味药材捡了, 气不过当然要给他们脸色看了。 “二哥, 麻烦你明天能不能再去雕窝那边一趟, ”终于,终于让他遇到机会了, 虽然歪打正着还有点不厚道,但卫景平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欣喜:“要是再碰见晁大夫,你告诉他一声,不用费那么大的事去后山找了,母雕不会带着崽儿回来了, 但是咱们家的金灿灿能借他用用。” 养雕多日, 用雕一时啊。 “把金灿灿给他?”卫景川不乐意了:“老四, 晁老头不会把金灿灿给弄死吧?” 虽说才养了个把月,嫌他吃的花钱还弄得家里有点臭,但好歹有那么点感情在,一说要送走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不送,一日或者隔三岔五借他一用便可。”卫景平说明了晁大夫惦记的东西,三人哈哈笑作一团,后来卫景川笑岔气了肚子疼,险些走不回家。 “老四真有你的。”卫景英觉得这虽然有点缺德但说不定真的很行,等晁大夫有求于他们的时候,再说给姚疯子治病的事,诊金什么的不就好谈了吗。 多少压下来点儿嘛。 卫景平乐呵一笑:“我先前也没想到,这要回去谢谢大哥。” 前几天卫景明射大雁的时候肯定没想到会把山里头的大金雕一家吓跑,更不可能想到晁大夫天天去山里头捡鹰黄白,他都觉得这事有点过分戏剧了。 不过还不知道晁大夫是不是真的除了去后山捡鹰shi白之外,就没有别的途径了,比如说从专门倒卖药材的人或者别的药铺里购买这样的,还得慢慢试探着。 不能得意的太早。 “老四你好好念书,这事包我身上。”卫景英拍着胸脯道,得嘞他明天就先带着金灿灿去晁大夫眼前晃悠一圈。 等他动心了往下就好说了。 “谢谢二哥。”卫景平非常期待地说道。 当天晚上吃了饭,他们买了些吃的,拿上孟氏给姚疯子请人裁的两套灰色粗布长衫,一块儿送到了后山,去的时候姚疯子算是比较清醒的,一直东一句西一句问他念书的事,还给卫景平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姚春山,三个字。 “名字真好听。”卫景平夸了他一句。 姚春山听了兴致很高,又提笔画了一副画给卫景平看,画上是个四五岁的扎着小小的垂鬟髻的女童,眉目格外清秀传神,他嘴里念叨着:“溪儿,溪儿……” “是先生的女儿吗?”卫景平问他。 姚春山东拉西扯的半天,最后也没说明白“溪儿”究竟是谁。 停留了会儿,天色已经很晚了,卫景平只好跟他告辞:“我有空再来看你。” …… 之后过了大概两三天,卫景英沮丧地跟他说:“晁大夫那儿,没戏。” “怎么说?”卫景平一阵眩晕,觉得这件事办得一点儿都不顺。 他仔细想了几遍,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就又道:“你跟晁大夫……”别是一言不合动手了吧。 “那天晁大夫看见金灿灿站在我肩膀上,”卫景英说道:“他就问我这鹰卖不卖。” “二哥怎么回他的?”卫景平问道。 卫景英得意洋洋:“我说这是金雕,专门给咱们家叼金子的,金贵着呢,问他能不能给200两银子。” 卫景平:“……” 这小子比他狠啊。 “他气得撅着胡子甩袖子走了,”卫景英说道:“一边走一边回头骂我心黑,我才不在乎这个呢,第二天又去后山蹲他,又让他看了一眼金灿灿。” “然后呢?”卫景平迫不及待地问道。 卫景英笑得像只狐狸:“他气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当时晁大夫那个表情实在是太一言难尽了。 “二哥。”卫景平心中老大一个无语了。 卫景英:“昨天我去繁楼的路上晁大夫叫住我,问我,你家卫四是不是想给后山的姚疯子治病?” “二哥怎么说?”卫景平心中小小地一喜。 好像机会来了。 卫景英却说道:“晁大夫瞪了我一眼,说‘你们最好把后山上的鹰给我请回来,否则以后拿了诊金,老夫也不接你们的活儿。’,嗐,老四,我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他是不是把事情给卫景平办砸了。 卫景平安慰他道:“二哥,没有,只要他看上了咱家的金雕,这件事还有的谈。” 吓跑的金雕是请不回来了,或许延寿堂先前收集的鹰黄白还有存货,晁大夫没到急着用的时候,姑且再耗一阵子吧。 这事儿也急不来,再急也没用。 上林县四季分明,到了七月底,立了秋,秋色日渐浓郁,秋燥如火。蒙童们刚读了李白的“岁落众芳歇,时当大火流。”,时不时就要登高把这句高声吟唱一回,应个景。 此时,卫景平进入白鹭书院念书已经有月余了。 他的课业虽然是跟着二等生走的,每日念书约一百字,学书十行,吟诗一绝,对属一联,念赋二韵,记故事一件,但架不住白鹭书院的三位夫子不按路数出牌,谁见了他都要问些额外的功课,尤其是温之雨,次次跟他说话都是掉书袋,他一紧张,好多明明熟悉的文句都不一定反应得过来,害他回家之后不得不玩命读书,提前安排上四书五经,连背带写的,一整部《论语》都啃下去小半部了。 夜里挑灯夜读,眼睛是极易近视的,他没在上林县见过卖眼镜的,但古代读书人并不是没有近视眼,兢兢业业卷起来之外,卫景平没忘记护眼,每次都谨记着程青的话,写字的时候将字写得大大的,这样下来虽然有助于保护眼睛,但是非常浪费纸和墨,这天晚上他才写了两页纸,练了没五个字,没墨了。 忽然想起之前姚春山送了他两块墨条,卫景平翻找出来,抱着试试的心态研了一角,当他用笔沾着在纸上落下第一笔时,那个丝滑差点让他飞起来,卧槽,这也太好用了。 关键是它还香啊,似乎是冰片和薄荷的香气,一整个醒脑提神! 好墨,好墨,好墨! 卫景平在心中连呼三声“好墨”,用着实在是太舒服怡人了,他不由得再次深深吸了口气,想着得生法子要尽快让晁大夫给姚春山瞧病了。 这一夜因为老惦记着给姚春山瞧病的事,辗转了半夜才熟睡着,幸好明日白鹭书院放假连休两天,卫景平就想着明早赖个床了。 卫家习武,所以一家子男丁一到卯时初,五点半左右见晨光披衣起床,先转动两肩,再伸胳膊踢腿活动筋骨,后又将两手搓热,擦擦鼻子两边、熨温两只眼睛六七遍,还要把两只耳朵搓卷七八遍,最后用两只背在脑后面,手心掩住耳朵,用食指弹中指、击脑各数十遍,一通动作作完下来才去校场开始练武。到了七点来钟的辰时初,孟氏起床后整理家务,洒扫庭院,梳妆后用木梳梳发百余遍,而后开始吃早餐,戌时末,大概晚九点之前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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