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有这个条件,武念恩还想在从政上面从重视当地的教育上捞一笔政绩,写入他的县令生涯,因此打上了白鹭书院的主意。 尤其是见到武官家的孩子卫四念书也能念出模样之后,他觉得上林县这帮卸甲武官的子弟不能再晃悠着了,打架斗殴早晚要捅个大篓子,最好的就是将他们赶进学堂,好好教化他们。 万一再出一批秀才、举人,能给他挣功劳不说,书生比武人治理起来省心多了。 书生们最多打打嘴炮,武夫,那一言不合就是要干架打得头破血流闹不好还得出人命的。 “顾夫子的书院用银子的地方多,”武念恩道:“每位学生一年12两银子的学费,已经是学院能勉强请得起夫子了,往后学生越来越多,夫子不够用还要向外头聘请,还需要银子。” 卫景平:“那是。” 白鹭书院一年每人收12两的银子确实不算贵的。 “本县有个主意,”武念恩这才拖出地盘:“本县在想,要是书院每年一人收9两银,只怕会有更多人家的孩子能够送进书院,但这银子的缺口不能由书院来补,你明白吗?卫四公子。” 卫景平被他一句一句地牵着走,这时终于清楚地明白了武念恩的目的他要利用县太爷的名义,补贴上林县进白鹭书院上学的学生每年的学费,一人补贴3两银。 而这个钱,武念恩想让卫家出! 乍听算不得狮子大开口,但也没手下留情。 一人补贴出去3两银,10个人是30两,100个人就是300两……上不封顶啊,这太狠了。 卫景平使劲松了口气,笑道:“太爷想的是公里千秋的大事,可是以墨铺目前的盈利情况来看,要是进学的后生伢子不多,墨铺当之无愧愿意出这个银子,可如果是多了,就算墨铺拿出本钱来,也未必能兜底。” 他可以出钱,但要和武念恩约定和上限,否则万一十里八乡的人听说白鹭书院一年只收9两银便可以进去念书,哗啦一下全挤进去了,那岂不是个无底洞,生意嘛任何时候都有亏有赚,他又不是范蠡再世能聚天下财,也要考虑保本的事,不能一下子答应武念恩太多。 “或许还得再挤出来点,”卫景平可怜兮兮地道:“咱们上林县的后生儿郎,有去赶考武举的,墨铺也可以出路费……再大的事,学生就办不成了。” 要是武人家的儿郎就算不要钱也不肯去念书的,要走武举这条路的,岂不是沾不到光了。 这伙人心里能平衡。想来不能吧。 在卫景平满脸犹豫的时候,武念恩也想到了白鹭书院生源骤增的问题,觉得自己要多了,这在卫家看来肯定是个无底洞,赶忙找补道:“那是那是,只要白鹭书院以资质定束脩的规矩还在,我相信你的顾夫子会为你想到这个的。” 至于一年补贴多少学生,这个问题他又踢给了顾世安。 和顾世安就好商量了,卫景平应承道:“多谢太爷体恤,学生这就回去和老姚还有家中人等商议,能为上林县效力是卫家的荣幸。” …… 卫景平从武家出来,直接回了墨铺。 韩素衣得知后,试探地问他:“平哥儿,不如请我爹过来,咱们一起商议个法子?” 最好能把每年给白鹭书院的银子定个数,以后就照着这个数去给,明明白白的。 “我早有这个心思。”卫景平笑道:“我这就去跑一趟请韩先生过来。” 卫巧巧一把摁他坐下:“你歇着吧,我去。” 韩端虽然势利眼,但此人最擅长玩心计,葫芦蜂的窝心眼多,能弯弯绕拉扯来去,正好去应付武念恩,倒省去他不少功夫呢。 而且现在是他闺女韩素衣在打理墨铺,自家姑娘的事情,韩端能不上心吗? 那必然跑得快极了。 等了不大一会儿,韩端来了,进门就问他:“没和县太爷说死给他的银两数吧?” 卫景平摇摇头:“那没有。” “这就好办。”韩端食指在几上叩了数下:“我得空去见一见武太爷。” 卫景平心头放松,觉得凭韩端的才能,说不定还得帮他找补点好处回来,就任由他发挥去了。 反正给白鹭书院这笔银子是饶不过去的,如果差不多能抵消从外地采买大松花费的银两和功夫,又笼络住了县太爷,何乐而不为呢。 …… 三月二十三日,宜出行。 一老一少去上京的东西都备齐了,姚春山乘坐马车,卫景英则骑马,一早就从家里出发了。 “二哥,”临行前,卫景平偷偷在他的包袱里塞了本《千字文》,还有十两银子:“去了京城学着给家里写信吧,别叫我们担心你。” 金灿灿大概也感知到卫景英要离开家了,一直从空中俯冲下来去啄他的马,那核桃大的脑容量大概在想:看我弄死你的马你还怎么走啊啊啊。 卫景明举起手做拉弓状,小金雕立刻耷拉着脑袋落到卫景平肩膀上,头从颈子后面绕过来往他怀里钻:“咕咕咕……” 孩子害怕极了。 “等二哥站稳了脚跟也将你接过去,”卫景英最后摸了摸它的脑袋:“叫你出去见见世面。” 说完扬鞭催马:“老姚我去前头等你。” 老姚嘛,说不定还得哭一哭才肯离开,他受不了那个,眼不见为净吧。 姚春山自从早上起来就一直拉拉这个的手,一会儿又拍拍那个的手臂,完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真不舍得走这么快就走了……” 碎碎念个不停。 “老姚啊,赶紧找着姚姑娘要紧,”孟氏将热乎乎的发糕给他放到马车里:“咱们怎么样都好说,走吧……” 后面说不下去了,扭头跑回去了。 卫巧巧抓着马车的帘子:“找到姚姑娘,有机会了带来给我们看看她。”说完,也哭着走了。 姚春山最后握着卫长河的手:“你什么时候摆酒娶媳妇儿,要叫人给我捎个信儿啊。” 卫长河闷声道:“会的老姚。” 最后卫长海赶着马车,将他送出了上林县:“老二,路上照顾好老姚。” 也照顾好你自己。后面半句他没说出来。 卫景英:“知道了,老卫你快回去吧。” 那日轻风微雨,一马一车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踪影了,卫长海还站在原地没动,暮春的蝴蝶逐着姹紫嫣红四处飞舞,将他的神情衬托得格外落寞。 “唉跟前一下子就少了两个人你说说……” 京城周家。 姚溪这两日试遍了周美彦四处收集来的墨锭,跟他外祖父周寂然说道:“外公你看这锭墨,和我祖父制的墨是不是很像?” 周寂然正无聊着消磨时间呢,凑过看她:“哦,竟有人和姚墨制的墨一模一样?” 姚溪跟前摆了七八个砚台,她举着沾满墨的黑乎乎的小手一一指给他看:“这锭叫做名友的海棠墨,无论稀浓研出来都和我祖父留下的姚墨色泽、气味是一模一样的,不信您试试。” “这是哪个墨号的,”周寂然试了试两样墨,不能说像,简直一个路数,他拿起那锭海棠墨翻找:“天下第一墨,嚯,这名号叫得响亮,什么地方来的?” 说完就打发下人去询问周美彦。 第69章 后比、束比(添加引文出处) (才要回屋看书,就听外头一口纯正的官话少年男音问道:“贵家的掌柜在吗) 送走姚春山和卫景英二人, 卫家各个都多少有些心里头不好受,沉寂了三两日之后, 韩端挂着笑意来了, 说和县令武念恩那边谈妥了,只消每年给县里头60两银子,再以县衙的名义拨给白鹭书院,卫家交了银子就不再过问此事了。 60两银, 分在每个月份就是5两银。 卫景平快速算了个账, 如今墨铺每日进账大概在15~30两银子之间, 刨去全部成本盈利大概12~22两, 匀下来, 大概四分之一过一点点的利润要给到武念恩。 这个数目完完全全是从外地采买大松的花费了,没有丝毫节余。 就目前来看, 还是挺多了。但换到武念恩那里,60两银子不过才补贴20个学生, 似乎又很少了。对墨铺来说, 日后生意做大了, 用的大松更多了, 这点银子也许就是毛毛雨了。 卫景平对韩端道:“韩叔,还是得看你的。” 韩端这一趟, 不仅把银子的额度定下来了,还给墨铺额外要来个好处,那就是以后县衙采买墨锭,只认天下第一墨这一家,不去别的墨铺采买, 且按照墨铺的售价来采买, 不得压低价格。 “虽然县衙每年采买的墨锭不多, ”韩端噼里啪啦地打着如意算盘:“我算着也有十来两银子的生意。” 好歹有点赚头。 卫景平很是佩服他:“果然是韩叔,我就想不到这回事。” 他就知道,县太爷武念恩是从韩端手上占不到特大便宜的。 此事一了,全家皆放了心。 三月二十六日,卫景平去县衙礼房换了身份文书,看着他名字下面加上的“童生”二字,回想这几年一路过来,感慨有一丢丢多。 次日开学,他早早便去了书院。 一进门迎面碰上倚在门口大树干上的顾世安,他忙作揖行礼:“顾夫子。” 顾世安正了正神色,躬身还了他一揖:“你受我一礼。” 卫景平吓得赶紧又躬身:“夫子是说墨铺出银子的事吗?说起这件事,我倒要谢谢夫子呢。” 要不是顾世安提前动手想了这桩好处给县太爷武念恩,随着墨铺的生意越做越大,县里还是要眼红的,到时候既花了到外地采买大松的钱,照样还得打点武念恩,到时候花出去的银子,绝不会比一年60两的数少,何况当初“醉别”墨上货的时候,是顾世安以一己之力快速为墨铺打开了销路,这么算来,其实他一直在受顾世安的庇护和恩惠。 顾世安晓得他是个明白人,欣慰自己当初没看错人,话不再多说:“上课去吧。” …… 卫景平考过了童生试,本该换到书院专门新组建的童生班,但他打听了下,说童生班没有授课安排,日常由夫子出题,童生们作诗做文章,而后找夫子点评即可,他考虑再三,还是留在了先前的班里。 一来教授的夫子都是一样的,课程几乎趋同,二来他早和傅宁他们打成了一片,在这个群体之中,他时时觉得自在,接纳起学问来也要轻松许多。 这一日的作业题目是“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①”,不是四书五经之中的,而是论史之类的题目,卫景平读了两遍,才断句清楚,倒不是他文言文水平差,而是这题目,他似乎有点想法。 题目的意思翻译出来就是,诸葛亮没有战国时期韩国的申不害和秦国的商鞅心狠而想用刑法来治国,结果蜀国很快就灭亡了,而王安石改革制定了严厉的律法,却因为怕背世人唾骂而不肯承认自己用的是法家的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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