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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尚书的犹豫彻底激怒了孔夫人，她的心中没有那么多利益纠葛，她只知道，若孔尚书不甩脱了主谋的罪责，她可怜的孩子都要遭受诛连。 “你说！你是不是要害死我们才甘心！？”孔夫人再也按捺不住了，不管不顾地嘶喊道。 孔尚书的脸都被划破了，现场乱成了一团，孔夫人的理智已经濒临崩溃，她的目光在殿内游走一圈，当即膝行上前两步，“陛下，臣妇愿意招，虽然臣妇对西狄之事一无所知，但臣妇却知道，早在护国将军董将军尚在边关征战驻守之时，孔尚书便与其书信往来甚是密切。” 孔尚书和董瑛的脸色登时全白了，孔尚书尚且是惊讶和释然交接的复杂，董瑛的脸上便只有慌乱和懊悔了。 “一派胡言！”董瑛第一时间站出来反对。 他的反应只会更加惹的孔夫人怨恨，更让她认定，就是董家将他们拖下水的，当即抬手道：“臣妇愿以性命发誓，若臣妇的话有半句作假，便叫臣妇不得好死。” “孔尚书今时今日做的一切，哪一桩哪一件没有你董家的指使？” 孔夫人唯恐单允辛不信，急切道：“方才华南道冯尚书令的折子里说的明明白白，华南道和地方水师缺斤少两的银子，都进了董将军的腰包。” “皇上，孔尚书一直在京城当差，他哪里会结识的到西狄王子，反倒……反倒是董将军，在边关多年，焉知究竟和西狄人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董瑛毫不示弱，三两步走到了殿中，“陛下，孔夫人所言皆是莫须有之事，断不可信呀。父亲对陛下、对朔国，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董将军忠心耿耿，那明威将军呢？”尤听容突然发问。 董瑛一愣，直直地看向尤听容，尤听容嘴角轻勾，“本宫好像有一件物证忘了呈上来。” “说起来，这还是图勒格尔王子为了取信本宫，才勉强舍弃给本宫的。”尤听容伸手，从袖口取出一张薄纸，“明威将军瞧一瞧，这上头盖的，是不是你的钤印？” 尤听容手中薄纸只在董瑛眼前晃过，便转递给张福，由张福呈到高台之上的单允辛案前。 “陛下！微臣认罪！”一直紧咬牙关的孔尚书这一刻终于绷不住了，董瑛自身难保，董将军顾及亲儿子都来不及，怎么会管他的死活呢？ “今日之事，是微臣奉明威将军和嘉嫔之命，为了构陷淑妃娘娘特意设计为之。” 嘉嫔的身子猛然一僵，“一派胡言！” 孔尚书却并没有管顾她，继续道：“微臣、微臣此前确实与董将军交情不浅，冯尚书令所言并未作伪，可微臣只是眼见前线吃紧，架不住与董将军的交情，这才一时糊涂，想着……想着华南道的军费也不急着要，日后补上……” 相比与董瑛和嘉嫔的失态，被突然牵扯进去的董将军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辩驳，没有否认，他甚至重重地闭上了眼。 孔尚书完全不敢看董将军，自顾自地继续剖白，“可是，陛下，微臣只是个文官，借微臣一个胆子，微臣也不敢勾结敌国啊！明威将军和图勒格尔王子的交易，微臣当真是一无所知！” 单允辛看着孔尚书涕泗横流的悔恨模样，知道他没这个胆子，但他并未说话，而是和台下的尤听容交换了一个眼神。 “孔尚书不知道？”尤听容当即冷笑一声，“那……董将军也不知道吗？” “都说上阵父子兵，明威将军这个当儿子的通敌叛国，护国将军这个父亲总不可能置身事外吧？” 尤听容面向正坐的董将军，“护国将军，枉费陛下对您如此信赖倚重，‘护国’二字，真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而余光，则落在了呆立在殿中的董瑛身上，亲眼看着董瑛的颈上青筋毕露，拳头因为攥的太紧连带着上半身都在颤抖。 不是因为气的，而是因为自始至终，董将军面对孔尚书的指认和尤听容的嘲讽，不发一言。 这一刻，董瑛知道，他戎马半生，在战场上拼杀拼得荣誉和尊重的父亲，会为了自己，认下这莫须有的、令他名声扫地、羞愤致死的罪名。 终于，董瑛的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地，伴随着一声平静声音，“禀告陛下，微臣该死……”
第458章：尘埃落定 随着心防的决堤溃败，董瑛全然毫无抵抗之心，不仅一口承认了和图勒格尔勾结之事，就连指使孔尚书挪用华南道军费，以及……陷害尤听容和尤贵泰的事也一力承担了。 尤听容眼瞧着董瑛眼瞳黯淡，伏地的背脊弯成了一张弓，绷紧到了极限，好像下一刻就会折断。 不过董瑛还没有傻到将通敌叛国的罪责大大咧咧地揽下来，只说自己是想诱导图勒格尔勾结尤听容，只想除了淑妃，断断没有通敌之心。 皇后也被这百转千回的事态惊的半晌没有说话，在董瑛认罪之时，心中的暗喜浮上心头。 谁能想到，涂家对董家百般防备，现在随着董瑛俯首认罪，董家必定元气大伤，若能将嘉嫔一道除了…… 思及此，皇后当即质问：“明威将军口口声声都是为了构陷淑妃，可你一个外臣，好端端的跟淑妃有什么过不去的？” “说到底，不过是做兄长的，替妹妹顶了罪。”皇后假模假式地叹气道：“当真是情深义重。” 董瑛面不改色，咬牙切齿道：“微臣说了，一切都是微臣的主意，与董将军、与嘉嫔娘娘毫无关系。” 说着，董瑛为了增强可信度，一双眼恶狠狠地瞪向尤听容，“一个七品芝麻小官的女儿，生了个皇子，就骑到微臣的妹妹头上作威作福……可怜嘉嫔娘娘，十月怀胎险些丢了性命，都没能保住皇子。” “保不齐，就是她给嘉嫔母子下了咒！” 眼见着董瑛咬死了要护着嘉嫔，皇后也只得咬牙作罢。 一直一言不发的董将军此时站起身来，跪在了殿中，“皇上，子不教，父之过，微臣教子不善，恳请陛下连同微臣一同问罪。” 声音里是从未有过沙哑低落，但姿态放的很低，什么都没有分辨，直白地向单允辛表露了认罪的态度。 董瑛颤着眼皮看向自己仿佛一夕之间憔悴下来的父亲，眼中一片赤红。 不出意外，随着董将军出面，殿中立刻站出来一大批臣子，要为董将军请命。 “传朕旨意。”单允辛有些不耐地揉了揉额角，手一抬，止住了所有人的话头，目光深沉地与佝偻下背脊的董将军对视着。 随后沉声道：“今日之事，交由吏部和刑部跟进，牵扯进来的，一个个给朕审清楚了。” “将此三人收监重审，尤贵泰革职查办永不录用，孔尚书赐秋后问斩，孔家查封流放。明威将军，赐腰斩，至于董将军……” “护国将军，朕信任你，你也为朕、为朔国立下赫赫战功，今日之事，你难辞其咎。” 董将军的头缓缓磕下，俨然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 就在众人都以为董将军凶多吉少之时，单允辛轻叹一口气，“废除‘护国’封号，闭门思过罢。” 董将军自先帝在位时候起，便一直领兵，在老欧阳将军战死之后，更是承袭了欧阳将军的旧部，戎马半生，在军中极有声望。 单允辛若执意要借此发作了他，反而会引来军中将士和民间百姓的臆测，疑心皇帝是担心董将军功高震主，这才卸磨杀驴。毕竟，在天下人眼中，董将军是大胜西狄的英雄，说他通敌，确实有些站不住脚。 相反，单允辛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足够向天下人、向朝臣将士们表明皇帝的宽宏。 将董将军拘禁将军府，也能让吏部和刑部好好地挖一挖董家的罪证，从根上铲除董家立身的基石。 这个处罚轻的有些不可思议，那些个预备求情的，一时都有些措手不及，殿中只余赞叹圣上仁慈的声响。 跪伏在地上的董将军重重磕头，一字一句道：“微臣……叩谢陛下隆恩。” 对于董将军而言，废了“护国”的封号，当真是比死，更令他痛心难堪。 皇后眼见单允辛这般轻轻巧巧就放过了董将军，大失所望，但还是寄于一丝希望道：“陛下，那……嘉嫔呢？” “褫夺封号，打入冷宫。”单允辛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轻响，被他套入手腕，随后起身离席。 皇后还要再说，却只能看见单允辛的背影，很是不甘，若能赐死多好…… 于此同时，张福领着人飞快地收拾了残局，禁军将人尽数压下。 随后，走到了似乎还有些愣神的嘉嫔身旁，“董氏，请吧。” 嘉嫔没有动，红着眼睛看着还跪伏在殿中的董将军，一把推开扶着她的绿凝，扑到了董将军身边，泪水倾泻而出，“父亲！” 肆意张扬的嘉嫔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悔恨，她想说她错了。 可在对上父亲黯淡无光、痛苦至极的眼睛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她的一己之私，害了大哥…… 嘉嫔按捺不住了，当即道：“这事不怪哥哥，父亲，女儿这便去找陛下，都是女儿……” 不等嘉嫔说完，董将军重重抓住了嘉嫔的手臂，力气大的让嘉嫔不禁痛叫一声，可董将军并没有松开力气。 他牢牢地抓着嘉嫔，倾身凑近了，声音粗哑，“今天，我没有了大儿子，不能再没有你了，瑶瑶。” “你不要怕，父亲会救你的。”他知道，嘉嫔被打入冷宫，形同赐死，皇后也好、淑妃也好……有的是法子悄无声息地杀了她。 “父亲会救你的……”董将军喃喃着说完，踉跄着起身，推开了前来搀扶的下属官员，走出了大殿。 嘉嫔看着父亲的背影，失魂落魄地跟了几步，被张福挥手招来两个太监，强压着要往冷宫去。 尤听容此时也安抚过了尤夫人，看着尤夫人在尤廷青的搀扶下离去，这才在向荆和兰影的陪伴下出了正殿。 正好碰见冲张福叫嚣的嘉嫔……现在是董氏了，看见尤听容的身影，董氏的眼睛都要滋出血来。 张福躬身向她行礼，末了还冲董氏道：“见着淑妃娘娘，还不赶紧行礼问安？” 有张福的授意，两个太监，当即强压着董氏跪在了地砖上，膝盖骨猝不及防地重重撞上地砖，发出沉闷的声响，听的人牙酸。
第459章：活着未必比死了好 尤听容垂眸，冷冷地看着，原本盛装打扮的董瑶此刻已经全然没了那副体面模样。 因为被强压后脑，大力地挣扎令她乌发歪斜，鬓发已然蓬乱散了大半，满头的珠玉因此歪到至一边，狼狈至极。 董瑶毕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很快便耗尽了力气，但她眼中的火光愈胜，待抬起头来，重新昂了下巴，挑衅道：“尤听容，为了今日，你可是煞费苦心啊！” 尤听容唇角漫不经心地翘了翘，“你的话，本宫可不敢担，今日之事由来于谁……是谁害死了董少将军？又是谁，让董将军名声扫地？” “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你可比本宫清楚。”尤听容微微俯身，凑得近了些，“是你。” 董瑶漂亮到妖艳的眼瞳骤然一缩，闪过痛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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