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这个前世毁了岸止城的人。 谢书台心下微哂,却问:“除了我们二人,你还查出什么其他的吗?” 顾如期点头又摇头:“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阿姐,你受伤重,我先带你回去。” 说着,顾如期将谢书台打横抱起,身后一人撑着伞走到他旁边,为二人避雨。 见势头不妙,裴玉斐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呢?顾如期,我怎么回去?” 顾如期像抱着什么珍宝一样将谢书台抱上马车,他直接将裴玉斐忽视,后者又要追上去,被两个城卫伸手拦住。 裴玉斐望着那辆调转过头往回走的马车,疑惑道:“两位?” 那二人一左一右将他架起:“世子殿下,公子吩咐了,由我二人将你送回去。” . 雨还在下。 比起刚才,似要小了一点。 谢书台背靠在马车上,她双眼无神地盯着轿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姐还在担心裴玉斐?” 顾如期垂下眼眸,谢书台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无端觉出他的失落。 她听到顾如期说:“阿姐放心,虽然我与他有些误会,但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谢书台很想别过脸去,很想说顾如期想多了。可事实是她伤得太重,刚才雨中跟裴玉斐吵时有多威风,现在后劲上来了,她就有多狼狈。 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谢书台觉得连动一动手指都费力,她眼也不想眨,若非人总会自己呼吸,她连吸气都要觉得麻烦。 哦,现在她注意到了,呼吸已经从被动变为主动,要靠她自主意识才能催发。 谢书台心烦意乱,她想叫顾如期过去一点别挡着她休养,想了想还是懒得开口。 考虑到谢书台伤势,还没出横夺关,顾如期先找了个客栈休息。 他仍旧是抱着谢书台下车,含情的目光始终黏在她身上,看得人头皮发麻。 谢书台心生恶寒,计算着客栈的距离,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制止。 “阿姐。”进了房间,顾如期将她放在床上,目光无不怜惜,“我去叫人备水,你先休息,不要乱跑。” 谢书台:…… 她看上去是能随便跑动的样子吗? 她轻咳了两声,引得顾如期立即紧张地回眸来望,谢书台眼睛盯着天花板,问:“裴玉斐呢?” 虽然顾如期说了不会见死不救,但这么长时间她始终没看到那人人影,心底总是有些不踏实。 听到那个名字,顾如期心底一沉,在谢书台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睛里正酝酿着倾天风暴。 顾如期状若乖顺:“阿姐,他伤势较轻,经得起奔波,我先叫人送他回城了。” 原来如此。 难安的心落回肚子里,谢书台重新闭上眼,声音缓慢而干涸:“他是皇城来使,若出了什么意外,岸止城将遭受灭顶之灾——你可明白?” 这明明是在威胁,顾如期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阿姐是因为这个放不下他?” 原本压抑的语气轻快不少,顾如期如释重负:“阿姐放心,大是大非面前我还分得清。” 谢书台没有说话,顾如期却仿佛得了敕令一般,快速出去了。 谢书台在城外养了两天病,顾如期便在她房间里日夜不寐地守了两天。 这两天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起来,可顾如期还乐此不疲,偶尔谢书台撞见他的视线,甚至会产生一种他希望自己多躺两天的错觉。 期间她也劝解过顾如期以正事为要,于是后者干脆把其他东西也搬了过来,理直气壮道:“阿姐,我就是在办正事。” 谢书台犟不过他,以她此时的身体,也做不到起来再给他一巴掌,便也由着他去了。 只是怕父兄担心,躺在床上,谢书台还不忘嘱咐:“我受伤的消息先压着,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来帮你的忙。” “帮你的忙”这四个字不知怎么又取悦到顾如期了,他应过声,正想与谢书台继续长谈,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怎么了?”顾如期语气不耐。 “不好……不,不对了。”来人神色古怪,语气急促,“被马匪劫走的新嫁娘,她骑着一匹马,从匪寨里杀出来了!”
第14章 阴日连绵(4) 闻此一言,房内二人脸色惊变。 “什么?”顾如期倏地起身,“什么叫新嫁娘自己一匹马从匪寨里杀出来了?” “就是,就是……”那人也是人生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急得舌头打结,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正这时,外头一阵由远及近的疾蹄马声倏然而止,强撑的女声高高扬在外头,恰巧落进三人耳中: “咳咳……我听说岸止城的使者住在这,请问有人吗?” 是一道娇俏的女声。谢书台与顾如期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顾如期挥退报信的人,他跟着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抿着唇走了回来。 “陈玉琼?”看清他身后的那张脸,谢书台心下微惊。 不……不对。 虽然顶着同一张脸,但陈玉琼身体健朗,绝不会带着这样游丝一般的病气。 洛怜枝放下溅血的裙摆,轻咳两声,姿若蒲柳:“姑娘怕不是认错了人,妾身名叫洛怜枝,不认识什么陈玉琼。” 谢书台垂目:“认错了人,抱歉。” 洛怜枝笑应无碍。 她生得楚楚可怜,风吹都怕惊扰,此时却十分自来熟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大有与这胆小柔弱外表大相径庭的不拘细行之气。 像是怕被误会,她又细声解释:“两位放心,身上的血不是妾身的。” 这倒是看得出来。 谢书台犹觉不可置信:“姑娘是自己从匪寨里闯出来的?” 洛怜枝点头,疑问道:“难道是岸止城的人救我出来的?” 她话中并无发难之意,像是真的以为岸止城暗中接应,只是自己未能觉察,所以特意询问。 谢书台只好强笑:“城中卫兵营救不力,委屈姑娘了。” 洛怜枝十分善解人意:“姑娘伤势也重,想是为了妾身负伤至此,如此一来,妾身怎好苛责?” 谢书台:…… 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张口无言。 怕洛怜枝再说什么让人尴尬的话,顾如期连忙休息为由把人带下去安顿。 等再折身回来,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问:“阿姐,你怎么看?” 谢书台犹豫道:“这洛怜枝……” “如何?” “想来跟裴玉斐很能说得上话。” 谢书台面无表情:“你呢,被劫的人自己跑回来了,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回城?” 她出来得早,不知城内是否有变,但既然连谢远征都惊动了,想必这回新娘遭掳一事声势不小。 结果还不等岸止城出手救人,洛怜枝自己就跑回来了,这无论怎么看,都是在打岸止城的脸。 顾如期推开窗,恰一只信鸟飞来,落在他的手上。 他探过身,将鸟接回,眉头低敛:“阿姐别急,消息来了。” . 几人在客栈又休息了一夜,翌日一大早,岸止城的官轿就调头回城。 考虑到谢书台跟洛怜枝两个女流,又都是伤员,顾如期这回倒是很有风度地没再往轿子里挤。 谢书台与洛怜枝各坐轿中一角,无人引起话头,暗中观察的眼眸却几度交锋。 最终洛怜枝率先打破这沉寂,她靠在车厢之上,病脸泛白,眼尾微红,双手捂在胸口,仿若西子捧心。 她话里行间带着怏态,让人聆之心怜:“姑娘对妾身很好奇?” 谢书台心想,想来无论谁听说她这么一副病容将匪寨杀了个落花流水,都很难不对之心生好奇。 犹豫半晌,她还是接了话:“姑娘是到岸止城结亲的?” “不明显吗?”洛怜枝扬了扬尚还沾着血的嫁衣,“总不能是来杀人的。” 谢书台:…… 这话还真不是人能接的。 她轻声道:“是了,皇城到岸止城之远,想必姑娘此行舟车劳顿,应当十分疲惫。” 洛怜枝轻咳:“是啊,从匪寨里跑出来的路不好走,差点没把妾身累死。” 谢书台抿唇:“那些马匪都是乌合之众,平日里只敢威抢百姓,这回劫到谢家的迎亲队伍头上来了,确实让人防不胜防。” “姑娘这么说,是在怀疑妾身?” 洛怜枝蓦地凑近,白得病态的脸透出幽幽冷气,她眸光流转,似在判断谢书台这话的真意。 谢书台并不回避她的视线,直言不讳道:“我只是好奇,姑娘既然能只身从匪寨里杀出来,当初又怎么会被劫走?” 洛怜枝抚了两下心口,又怏怏地坐了回去:“姑娘当看得出来,妾身身子柔弱,弱柳扶风,风不禁吹,吹……” 余光觑到谢书台沉凝的脸色,她话声慢下来,微微一笑:“你明白妾身什么意思就好。” 谢书台却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她说:“可姑娘单枪匹马从匪寨杀出来的壮举,也不该是一个身体孱弱的人能做到的。” 洛怜枝歪头:“就是因为先天不足,所以妾身自小练武,武艺精进,进退有度,度……” 她仍是没说完,弯弯的双眼直望进谢书台眸底,后者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谢书台想起当日裴玉斐说的话,他说一切不合理的事在洛怜枝身上都合理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有这么一身病挡着,又有这般不凡的身手,不管哪方有疑,都可以用与之矛盾的另一面挡回去。 谢书台没再接话,她撩起轿子侧边的绸帘,目之所至,近处平丘,远瞻高山,四野浩浩,山河壮阔。 至于这洛怜枝是人是鬼,等回城后再见分晓,也不算迟。 . 虽大婚已过,礼不可废。 洛怜枝进城的第二日,谢揽怀仍照着嫁娶之礼将她迎进了谢家。 新娘遭掳的消息早瞒不住,一时间,针对谢家的风言片语又沸沸传了起来。 有人说新娘命苦,谢家在岸止城好歹也是望族,新婚当日却出了那么大的纰漏——那匪寨是个什么地方?洛怜枝这么个弱女子被掳了去,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也有人说新郎可怜:都知道那些山匪不是什么好玩意,洛怜枝一介弱女子被困其中,贞洁还守得住?可怜谢揽怀初尝人事,却尝的是别人糟蹋过的破鞋。 城中好事者甚多,火不烧到他们头上,便将这新鲜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走到哪里都要说上两声。 作为身在漩涡中心的谢家却对这些传言充耳不闻。 谢揽怀并没有被流言影响到,相反,他对洛怜枝颇为关照,尤其想到她初来岸止城,无亲无友,便大手一敲,为她办了场声势浩大的接风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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