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听二哥说过这样一个故事:被绑匪劫持的人质最终对绑匪起了依恋之心,甚至爱上对方。从前听时她只觉得不可理喻,直到如今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才知道那些人质为何会如此。 虽很不想承认,但卫瑶没来的那些天里,她确实有些焦虑。 卫瑶利用的大约就是这种心理,成为能主宰她的人,然后等自己附上去。这谋心之计确实高深,可惜…… 可惜卫瑶以为这样就能使她屈服,未免也太小瞧了谢家女子的心志。 果不其然,这回卫瑶刚一坐定,便玩着手上的扳指,漫不经心地笑着:“这两日红袖楼的美人们太热情,冷待了你,少城主多见谅。” 谢书台颇为善解人意地点头:“卫公子风度翩翩,能叫那些人倾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态度与卫瑶预想之中的有些差异,但无伤大雅。他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说:“你识大体就好,不若我先纳一门妾室,等日后你过了门,也算有个作伴的。” 竟是到了此刻还想着拉谢书台下水。 谢书台心头冷笑,道:“娶妻纳妾是男人自己的事,公子何必与我言说?” “你不一样,你是嫡妻,我自然要多顾虑你的感受。”唱完白脸,卫瑶又说起了好话。 谢书台只觉心头恶心,当下转过了头,不愿再说一句话。 这个反应让卫瑶不满,他皱起眉:“虽是嫡妻,我的忍耐却也是有限度的。须知女子当以夫为天,你若一再挑衅我的底线,我管教时若下了重手,只怕你受不住。” 谢书台实在很想提醒他一句两人如今匪质关系而不是夫妻关系,卫瑶凭什么觉得他绑了自己还能让自己嫁给他? 她从前只知道卫瑶此人风流轻狂,不拘世俗之礼,却没想过这人脑子也不太好使。 谢书台道:“你待如何?” “不如何,再给你时间慢慢想。” 卫瑶侧头看远处天色,此时夕阳坠山,火烧晚云,漫天赤橙霞光难以收尽,入目之景美已到极致。 可惜再怎么美丽都是凋零之美,展现给世人的时间也只有短暂几瞬,纵之即逝。 桌边冷眼美人亦应如是。 “我向来不是一个耐性多好的人,这回却陪你玩了十来天,夫人知道是为什么吗?” 卫瑶语气轻浮,态度自然亲昵。 谢书台已不执着于纠正他的各种越界言行,更也不愿搭理,她话都不回,只当没有听见。 卫瑶心道,好,也好,这样才好,就是要难驯的猎物才更能激发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摧残欲望。 卫瑶轻轻一笑,作势又要去触碰谢书台的发丝,却被她侧身躲过。手里空了的一瞬间,卫瑶动作一顿,而后突然发力,迅猛地抓住她发尾许多。 他话里带笑,含着一种兴奋到极致的暴戾:“躲啊,你不是喜欢躲吗?你如今就被困在这方寸之间,没有我的允许,你能躲到哪里去?” 谢书台头皮吃痛,她人跟随卫瑶动作往前近了几分,卫瑶手掌向上,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跟自己对视。 卫瑶道:“你只能活在我的主宰之下,也只该唯我命是从,再有下次,我可就不会这么轻饶了。” 谢书台用力瞪他,并不愿意服输。 卫瑶又笑了,他松开手,温声道:“都怪你,我原本是想温柔一点的,看,又疼了吧?” 这模样,仿佛刚才动手的不是他一样。 谢书台狼狈抓着自己的头发理好,冷笑:“你终于要忍不住了?” “你最好祈祷我能忍住。” 卫瑶看向她雪白的脖颈,目光往下,锁骨之后连着凸起的身段隐入衣衫之内,勾得他心情大好。 这个人,还有城主府的权势,迟早会是他的。 卫瑶轻笑:“否则,你一定会后悔今日惹恼了我。” . 荒院外,裴玉斐与顾如期几经查探,最终确定了此处无人看守。 “你确定就在这个地方?”裴玉斐看见牌匾上的蛛网,“这防备未免太松懈了些。” 顾如期心中也有疑惑,却说:“殿下手下的人不也说此处可疑?若你觉得阿姐不在此处,直接离去就是。” 如果裴玉斐真的走了,他也更好向谢书台揽功。 “你看你,我就说说,还急眼了。”裴玉斐又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咱俩可是要一起合作的,好歹有点信任吧。” “当然。”顾如期微笑,“我信任殿下,就像殿下信任我那样。” “那咱俩这合作还真怪可悲的。” 裴玉斐叹了口气,“那行吧,为表诚意,一会儿我先冲进去,你在外面等着,如果……” “我拒绝。”顾如期神情不改,“殿下是想一个人把这功揽下来?” “这话说得,我们目的都是救书台,谁先进去谁后进去有什么区别?”裴玉斐恍若松了口气,“行吧,那就由你来引开里面的人,我去救她。” 顾如期一愣。 他聪敏不差裴玉斐,也几乎是那句话落下的瞬间就反应过来:若谢书台真的在里面,就算外边无人防备,里面也不可能独留谢书台一个人。 若是如此,她自己就能跑出来。 见他察觉到自己的意图,裴玉斐勾唇一笑:“少年人啊,总是欠缺历练,下回记得要把别人的话听全了再做回答,不然可是要吃亏的。” 他自然不比裴玉斐那样老奸巨猾。顾如期几乎是有些恶意地想,却说:“殿下之教,此生不敢忘。” “那行吧,就按说好的,你先进去。”裴玉斐一撩衣袍,走到旁边的树下准备看戏,“我在此地等你,人引开了,记得给个信号。” 他刚要蹲下,后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不知二位要去哪里,想引开谁,又给什么信号?” 这声音区别于顾如期的温润,也不似裴玉斐的清朗,虽有谦和之意,却无形中淬了一层阴寒。 两人同时循声望去,见到的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卫瑶。” 裴玉斐严阵以待,收了玩笑之意:“真巧。” 不过心头也稍稍安定了些,他们此行本来就只是探查,卫瑶出现在这里,反而能证明谢书台就在此处。 只是不该说他是太自信还是自负,若谢书台若真是他抓的,他见到两人该躲着才是,像这么大喇喇出现在二人面前,反而像是故意使的虚实之计。 心思百转千回之间,裴玉斐忽然又有些不敢确定了。 不过不管怎样,这荒院,他是探定了。 “不怎么凑巧。”卫瑶从树沿围砌的矮阶上走下,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这处是我的宅子。” 裴玉斐的笑凝滞在嘴角:“什么?” “世子殿下是没听清吗?”怕他看不清似的,卫瑶拿着那张地契在裴玉斐跟顾如期二人面前晃了一遍,“刚买下的,如假包换,也是为了防贼,到时候有人乱闯,才有个由头报官。” 两人倏然崩裂的脸色让他满意,卫瑶将那张地契收好,问:“殿下跟顾公子呢?今日怎么这么好的兴致,游到我这儿来了?” 裴玉斐皮笑肉不笑:“是啊,兴致好,可惜天公不作美。” 卫瑶也叹了口气,却不追问:“那当真是可惜了。” 顾如期欣赏了一会儿裴玉斐难得的挫败,心中不禁遗憾这回自己是跟他一起的,没办法落井下石。 他指着近处那座荒宅:“这是卫公子新买的宅子?” “是啊,如何?” “景致优美,又不喧闹,令人心驰神往。” 顾如期看着近前蛛丝遍布、无一处不染灰尘的宅院,面不改色地夸赞,“我日后也想买个类似的宅子,却不知道能不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了。” “哦?”卫瑶饶有兴趣地挑眉,“我买这宅子是让我大哥给报的账,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近似的年纪,卫瑶还年长一些,他都拿不出这么多钱,顾如期又凭什么? “现在没有,不代表日后也没有。”顾如期轻轻一笑——他其实很少笑,但每笑时,都让人如沐春风。 卫瑶便想到他如今是李淳徒弟,日后前途无量,心头不免添了嫉妒。 顾如期道:“就是不知道,卫公子肯不肯让我进宅子看一看,好叫我早为买宅一事做打算了。”
第40章 闲日偷闲(9) “不肯。” 卫瑶收了笑意,“这宅子是刚买来的,内中还未打理好,顾公子若是想做参考,不如回城主府看看。” 顾如期摇头:“卫公子说笑了,城主府之庄严深韵,若是随便一处荒宅便能比拟,便也不能叫城主府了。” “这倒也是。”卫瑶可惜地看着自己新买的院落,“日后这院子布置好了,我定请顾公子来做客。” 只怕到了“日后”,他们想见的人已经不在里面了。 顾如期感到惋惜,若是他们能早一点出发,或者少呛点舌,说不定在卫瑶到之前就能进去了。 只是现在说这个终究太迟,晚了就是晚了,他们已经错过了营救谢书台的最好时机,卫瑶既然看到了他们,就不可能毫无防备。 两人对视一眼,向卫瑶告了辞就要离开,卫瑶也笑着向屋内走去,行到门前,突然停下。 “对了。”他没回头,裴玉斐跟顾如期也只是止住了脚步。 卫瑶说:“忘了提醒,高墙里有不少箭手,他们出身卑微,不认识什么权贵,若见到外来者会无差别出手,两位离开时可要小心,别被他们射成了筛子。” . 从卫瑶处离开,裴玉斐并未跟顾如期分开,两人一路沉默行走,不知怎么就绕到了揽月楼。 此处设有几座供行人休息的凉亭,裴玉斐随意找了一座亭子坐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如期更是少话,裴玉斐不开口,他也就一直沉默着。 “被摆了一道。”不知过了多久,裴玉斐才开口打破这沉寂,“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顾如期正径自出神,今日虽然被卫瑶压了一头,却正好印证了他们的猜测:谢书台不仅就在卫瑶手上,还刚好就被困在那处荒宅里。 心里的一口气才得以落下,另一口气又升了起来: 以卫瑶布置之严密,他们要如何把谢书台救出来? 他缓缓说:“他那院子里没有箭手,我的人粗略探过,没见到人。” 裴玉斐道:“或许是善于隐藏。” “要藏一两个人还行,要藏能把殿下射成筛子那样数量的箭手而不被发现,却是绝无可能。” 顾如期说完才察觉不妥似的,“无意冒犯世子,我只是陈述先前卫瑶说的话而已。” 裴玉斐:…… 这人之前嘴有这么毒吗? 他按着额角:“既然如此,你刚才怎么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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