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宅子她来过不少次了,像这样晚来却还是第一次。 许溪云其实很怕晚上,倒不是说觉得恐怖,而是她在现代便一直有夜盲症,每每去电影院剧场那种昏暗的地方,便觉得自己跟盲人没什么区别。 必须得打开手电筒,或者靠人扶着她才不至于摔倒。 此时她不识四周,再加上晚上的方向感和白天也完全不一样,只能摸着墙壁顺着微弱的灯光指引下意识地往前走。 可走着走着,只见这地方是越走越陌生,仿佛自己从未来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何处了。 她甫一意识到走错,便立刻转头准备顺着原路返回,找不到正确的位置便算了,至少不能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这是她一向的人生准则。 只是她刚转头,却蓦地看见一位少女在游廊尽头站着,就这样幽幽地盯着她,也不知她站了多久。深更半夜,她出现得悄无声息,长发飘飘,又是一袭白衣,吓得许溪云差点尖叫起来。 想到这是在别人的院子,许溪云下意识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只是那瞬间放大的瞳孔暴露了她的恐惧。 许溪云定睛一看,好在那人看起来的确是个人,不是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心稍微放下一些来。 那女子也没想到这里会突然出现陌生人,看她的反应似乎是被自己吓到,顿时心怀歉意。 她主动走上前两步,声音柔柔,“姑娘可是来府上的客人?这么晚了是迷路了吗?” 见她出声,声音还如此动人婉转,听起来也是礼貌有加,许溪云将刚才憋在胸里的那口气长长呼出,放下心来。 她也走近了几步,这才见那女子身着宽大的中衣,只是人实在太过消瘦,才显得衣服空荡荡的有些吓人。 不怪她瞎,着实是实在看不清。 那女子非但不计较自己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家认成了鬼,竟还主动要送许溪云回自己的房间。 许溪云心中对她的好感又甚几分。 一路上,两人简短地介绍了自己,那女子名叫俞娉,道自己前些日子父亲去世,来京城投奔早年就抛夫弃子另寻高枝的母亲,因为人迟迟找不到,这才借住在这里。 她三言两语交代完自己的身世,只是自然隐去了许多内情,言语间满是对程公子的感谢和自己无意打扰的内疚。 待回到正确的房间,许溪云将灯点亮,这才看清俞娉的长相。由于是晚上,她未施粉黛,衬得冷白如玉的脸愈发消瘦,眼睛大而水润,细密纤长的羽睫轻颤,薄唇紧紧抿着,没有太多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又破碎,可比黛玉。 再联想到刚刚她说的身世遭遇,自己竟把这样的妙龄女子认成女鬼,实是不该!许溪云更加不好意思了,心下顿时存了补偿之意,邀请道:“姑娘不如进来喝杯茶?” 那女子微微一笑,也看出许溪云内心的想法,善解人意道:“姑娘不必客气,喝茶下次也有机会,今日实在有些晚了,不便再打扰,姑娘也早些休息罢。” 说完,屈膝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烛火明灭,照得她的背影更加纤薄,这一幕让许溪云无端心生几分凄凉出来。 此地清静,许溪云白天又累得不浅,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许溪云甫一起床,许是听见里面有了动静,便有侍女过来通传,说程砚他们正在前厅等着她用早饭。 他们? 还有谁?是俞娉吗? 快速地洗漱完,许溪云踏进前厅,果不其然,桌上坐着程砚,和他右手边的俞娉。 清粥小菜,应有尽有,他们却都默契地没有动筷,想必是在等自己。 昨天到底是夜晚,俞娉的漂亮竟不如今日的十分之一。 她今日一半青丝高高绾起,只簪一素银簪。 素净的脸上眉眼如画,宽大的衣袍将她瘦弱的身躯笼住,看见许溪云出现,她无意识地拢了拢头发,拂过发梢,露出的手腕纤细脆弱得可怜,仿佛稍微用力便能折断。 “许姑娘早。”她微微一笑,站起来对许溪云颔首示意。 程砚倒是头也没抬,“坐吧,先吃饭。” 一顿饭吃得极为沉默,想来俞娉也不是个话多的性格,再加上遭了这变故,一时走不出来也是能理解的。 至于程砚,他本来一直话也不多,现在只低头默默吃着粥,只是他有些疑惑地瞥了许溪云几眼,这厮平日里挺能叭叭的,怎地今天也如此沉默,像变了个人似的。 许溪云倒是没太多想法,她只是单纯怕自己说话顾前不顾后,万一戳中俞娉的伤心事,她那忽闪的大眼睛要是落下泪来,她一定会自责死。 至于和程砚,她也突然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也没想到他家里还藏了这么一个可人儿。 万一自己说错了什么,误了人家的姻缘可就不好了。 碗里的清粥味同嚼蜡,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心里盘算着以后可不能再和程砚俩人单独出去了。 一转眼又过了几日,眼看着天一日比一日凉,不过十一月中,现在早晚已经不大有人出门了,有钱人家也都烧起了碳。 这日许溪云还没睡醒,就被街上的人群喧闹声吵醒。外面人声鼎沸,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推开二楼的小轩窗,探头出去。 只听有人大声喊着,让大家都去自海轩,说有大事要宣布! 自海轩有宫里司天监的名声在,大家自然深信不疑。闻言都一窝蜂地往松香街涌,就连这条街也被挤得水泄不通。 许溪云看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扬起了嘴角,更衣出了门。 今日自海轩可做全了十足的准备,满满当当的椅子,人都排出街上老远 大家三五成群,手里端着茶,有的还磕着瓜子,都等着看今天会宣布什么事情。 许溪云仗着身子娇小,三下两下挤到前面去,凑到一个大叔面前。 “大伯,这是干什么啊?”她自然地从那人手里抓了几粒瓜子,也跟着磕起来,仿佛两人无比相熟。 “诶,你这瓜子不错!哪买的?” 那大叔见这女子竟也不怕生,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也觉有趣,自然地跟他接话。 “这家瓜子,诺,就是前面街头转弯那处,她死了相公,但是这手艺却是一年比一年好了!”他努努嘴,指了指街头那家干果店。
第35章 揭穿 “这家瓜子, 诺,就是前面街头转弯那处,她死了相公,但是这手艺却是一年比一年好了!”他努努嘴, 指了指街头那家干果店。 “噢!我知道!许溪云一拍脑门, 声音更激动了, 是不是就是那个,那男的出去偷情, 结果人家是个有夫之妇,活活被人家打死的那个!” 这事本不稀奇,早就传遍了街头巷尾,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竟也能当众嚷嚷出来, 这小妮子真行, 那大叔忍不住发笑,又将手里的瓜子分了一半给许溪云。 许溪云道了声谢,接着发表自己的意见,“要我说,她相公死了是好事, 你看这也有时间钻研手艺了,赚的钱也都自己花,不用再给别人嚯嚯,多好!” 她声音不小,一番话说单纯天真, 仿佛就该是这样一般, 引得四周众人都开始咯咯咯笑出来。 小姑娘到底是还小, 不懂成家的好处,罢了, 也不必跟她一般见识,众人如是想着。 这话题作罢,那大叔想起来她刚刚问的问题,凑到她耳边好心解释。 “听说这自海轩预测出来了什么东西,今天要当众宣布呢!这不,大家知道的都往这里来了,都想获取第一手的消息。” 许溪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等会可得好好听一听他们说些什么,也能学习一下。” 旁边大叔见她如此好学,脸上还颇有些欣慰和赞赏。 街上的人群越来越多,直到将整条路都堵住了,再没有丝毫缝隙的时候,风满楼的掌柜巫清源这才姗姗来迟。 他依旧是那一身仙袍,只是今日明显精心拾掇过一番,看上去也格外精神一些。 巫清源身后站着一排穿着同款的人,许溪云眯起眼瞅了瞅,果然有那天怼她的圆脸,想来这就是他所谓的师兄弟们。 巫清源端得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竟也不直接开口,而是由身后的一个人替他说话。 那人四周环顾了人群,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想来是对今日的盛况十分满意,清清嗓子,这才开口。 他甫一出声,适才险些就闹翻天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踮着脚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等着听他会说些什么。 “今日大家能拨冗前来,是给我自海轩面子,首先感谢大家的信任!” 他带着身后的众人深深鞠了一躬,人群也配合的给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只有许溪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留下四个字:装模作样。 那人冗长的官场套话终于结束,开始回归正题。 “不知大家有没有注意到,近日的天象有些古怪...”他抛了个钩出去,人群中果不其然有人七嘴八舌地应和着。 “是啊是啊,今年冷得怎么如此早,往年这时候我还穿着薄衣呢!” “对对,去年此时我下田都还会出一身汗,可今年那汗一出,风一吹就没了,冷得直哆嗦!”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听得在场的其他人可是越来越焦急。 “掌柜的,你就别兜圈子了,快点告诉我们吧!”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混乱,再这样下去就要控制不住了。 那人才施施然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大家莫急,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定要跟大家解释清楚。” “正如大家所看见的那样,今年的冷气来得格外的早,也格外的剧烈,所以,经过我们和宫里的司天监反复的观察研究...\" 众人眼睛都睁大了,耐心地等着下文。 “我们认为,今年冬季可能会来一场不小的冻害和雪灾。”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顿时炸起锅来。 “什么?我没听错吧?” “雪灾?可我们这里往年也下雪啊,下多大的雪叫雪灾?” “真的假的?他说得可信吗?” “师傅师傅,那这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啊!我田里还种的有东西呢!可不能给我冻死了啊!”有人冲过重重阻碍,攀上巫清源的胳膊,扯着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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