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早就不知道溜到哪去了,许溪云明明是胜利的那一方,此时却像战败的公鸡般,低下了头,认命地一个人孤零零地朝许暮亭那里走去。 刚走出没两步,后脑勺却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回头,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程砚此刻就站在她身旁,和许溪云的气质不同,他不管什么时候都站得直直的,抬头挺胸,如松如竹。 他瞥了眼垂头丧气的许溪云,语气里略有不满,“不是挺顺利的吗,怎么蔫不拉几的。” 许溪云撇着嘴,抬眼望向许暮亭的方向,此刻她多么想让这条路变得漫长,难以到达。 见他们俩人迟迟不迈开步子,许暮亭直接几步跨到了他们的面前,攥住许溪云的手腕,将她往店里拉。嘴里还叨叨着:“别以为程公子今天来帮你我就会不追究!这么大的事你都瞒着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的姐姐!我今天就要替九泉下的爹娘好好教育你!...” 即使知道许暮亭只是嘴巴厉害,其实比谁都爱护她这个妹妹,程砚也怕这姐妹俩万一谁控制不住脾气真的闹出什么事情来,快步跟了上去。 程砚在前厅坐着,许暮亭已经自作主张提前闭了店,此时店里空荡荡的,加上之前本来就很久没有人来,显得有些冷清。 许溪云一进门就被许暮亭拉进了后院,此时只有只言片语能传进程砚的耳朵里。 他小口抿着面前的茶,耳朵却都放在后院吵吵闹闹的姐妹俩身上。 许暮亭小嘴一开一合,已经念叨了半个时辰了,竟一句话都没有重复,她叉着腰背光站着,脸颊因激动微微泛起粉色,此时小口喘着气。 许溪云见她终于有了要停的迹象,心下也轻松了不少,还乖巧地给姐姐倒了杯热茶。 “溪云,在你眼里,姐姐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她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语气平淡,反而像针细细密密地扎在许溪云的心上,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她不知她的行为竟会让许暮亭产生这种错觉, “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她起身,揽过她的双肩,将姐姐搂在自己的怀里。 “我只是怕你担心,这些事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多一个人替我操心。” 怀里的人肩膀微颤,有隐忍的抽泣声隔着重重布料砸进许溪云的耳朵里,砸得她五脏六腑都一起随之颤动。 她心疼极了,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将许暮亭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 仿佛自小和她相依为命,在她的庇护下无忧长大的,是另一个自己。 也不知怀里的人哭了多久,直到她胸前的衣服都濡湿了一大片,那人才后知后觉抬起头来,一句话也没说,跑去洗了把脸,再回来时,又恢复了往常的干练,只是那微微红肿的双眼泄露了秘密。 待许溪云更完衣,和许暮亭一齐出现在前厅,天都已经快黑了。 程砚还是端正地坐着,面上不见丝毫不耐,见两姐妹和好如初,他也很为她们高兴。 平白无故让程砚等了这么久,许暮亭不好意思之余,还疑惑着,这程公子和妹妹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她有意打听,便带了些探寻的语气:“这次也是程公子帮你的?” 程砚闻言也看向许溪云,好奇自己在她眼中是个什么角色。 哪成想许溪云云淡风轻,轻飘飘地跟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合作关系罢了,你帮我我帮你,这样互不相欠最好,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合...作...关...系... 互...不...相...欠... 不...会...再...有...交...集... 每个字都像有个人拿着把大锤子往程砚心上砸,他听完,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姑娘怎么如此凉薄?自己陪她看星星看月亮,还带她去自己家住,竟换来这一句话? 程砚只觉这个地方他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已经有了窒息的前兆。 送走程砚,许暮亭将目光再投到许溪云身上,自己妹妹自己最了解不过,刚刚那句,明显是带了情绪的。 许溪云心里酸酸胀胀的,有什么情绪盈满了胸腔,下一秒就会溢出来。 她努力压抑住自己别样的情绪,故作轻松,“程公子家里住了个仙女般的人,我见过了,人长得好看,脾气也好...” 许暮亭不知实情,也不敢随意下什么定论,只得象征性安慰了两句。临了丢下一句,“男人多的是,找不到中意的,姐姐养你一辈子。” 末了,她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那手札日记是怎么回事?什么曾曾祖父传下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咱们曾曾祖父会看天象?” 许溪云被她的脑回路整得啼笑皆非,也成功地从刚刚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姐姐!那当然都是骗人的!都是我编的!” - 前几日的“楼轩之争”动静闹得极大,街头巷尾交口传颂,大家该屯粮的屯粮,该买新被的买新被,整个京城大街小巷倒是比过年都还要热闹些。 大家虽有担心,但事先知道了总比被打个措手不及的好,百姓也都朴实乐观,倒是看不出来有恐慌的氛围。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刚开始重新营业,还没乐几天呢,许溪云就在自家店里,连带着她和许暮亭,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面前一个黄马甲尖着嗓子念完圣旨,笑出一脸的褶子,“许家二小姐,接旨吧,这可是泼天的富贵~” 许溪云自然不敢驳了公公的面子,这可是在古代,她今天敢抗旨,明天就能让她身首异处,说不定明天都不用... 她笑眯眯地接过,许暮亭见缝插针,适时上前给来颁旨的公公塞了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那公公手在袖子里掂量了几下,笑意更深,险些看不见他的双眼。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 风满楼门口围满了来凑热闹的百姓,天啊,这真是天大的福气! 皇上可说了,要亲笔给风满楼题名。 他们对着现有的风满楼招牌指指点点,仿佛已经看见了圣上亲笔挂在上面那招摇的样子。 “圣上亲笔自然好,可你没听见吗?宣许掌柜明日入宫觐见呢!” “皇上是谁,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的吗?这不比那招牌好千倍万倍!” 许溪云被外面的人吵得脑瓜子疼,起身朝着大家友好地道了谢,索性直接关门闭了店,将大家此起彼伏的祝贺嘭得一声关在门外。 圣旨被铺开摊在桌面上,许暮亭和许溪云围着那密密麻麻的字,似乎要看出个洞来。 唉... 她俩同时长叹出声。 谁知道这几行字后面,是泼天的富贵,还是汹涌的波涛啊。 许暮亭发愁,妹妹有出息自然是好的,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未免也太有出息了点?都出息到要见皇上了。 那可是天子...许溪云又行事颇不讲究,万一一个不小心惹恼了皇上,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许溪云也发愁,她一心只想完成任务回家,本无意于朝堂的明争暗斗,之前也是因此回绝了程砚多次,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似乎并不如她所愿,不仅没离开这片暗流涌动的水域,反而还无意中将自己推进了旋涡中心。 可转念又一想,既然她在这里身不由己,倒不如顺其自然,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俗话说:事缓则圆。她决定,明天的事,还是明天起床再说。 这头震惊的也不止许家姐妹俩。 “什么?进宫?” 程砚听了云山的话,在书房拍案而起,惊得王府里的鸽子都扑棱扑棱翅膀飞了起来。 什么进宫,进什么宫,那吃人的地方是随便就能进去的吗? 他急切地在书房踱来踱去,试图找到一个好办法横插一脚,阻止许溪云见到皇上。 同样坐不住的,还有东宫的那位太子殿下,他已经在房里砸了半个时辰的东西了。 门外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去劝慰两句。 许溪云真是出了好大的风头,把他花了那么多心思搞的自海轩整垮了不说,现在竟还要进宫见父皇去了?! 程硕肺都要气炸了,好在自海轩并没有人查到他的头上,父皇也应该没有发现什么,不然他最近也不会过得相安无事。 只是程砚...那个贱人! 他不敢想,若是许溪云见到了父皇,她心机如此深重,定会费劲心思讨得父皇的欢心! 到那时,到那时,她若是有意无意地替程砚说几句好话,再有意无意地说几句自己的不是.... 程硕一脚将软榻踹翻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他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第37章 劫持 在这个所有人都几乎没睡好觉的夜晚, 许溪云却是一夜无梦。 她睡意正浓,砸吧砸吧嘴,却突然感觉有个人把她从被窝里捞了出来,接着就是感觉仿佛有水滴落到了她的身上。 下雨了...? 她吓得一个激灵, 豁然睁开眼睛, 却看见许暮亭拿着几枝叶子, 一碗水,用枝叶沾点水, 往她身上抖落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场景颇有些诡异,她偏了偏身子欲躲开,却被姐姐一把按住。 许暮亭眼神里透露出警告, 语气强硬:“我一大早上去接的露水, 可别白费我功夫!” 没办法,许溪云只得乖乖坐着,任许暮亭将杨柳枝在晨露里拂过,再轻点在她的头上,身上, 所带过之处皆湿漉漉的,带着清晨露水别有的一点凉意,落在她的心里。 许暮亭手里一边忙着,嘴里一边念念有词“希望今天一切顺顺利利” “上天保佑” “我这妹妹没大没小的,不求获得皇上赏识, 别触怒龙颜才好” 许溪云心里翻了个白眼, 自从自己开始看天象以后, 这姐姐愈发神神叨叨了,好似自家今天的日子真的全是老天爷带来的一般。 她心里有个小人在咆哮:这是科学!!这可是科学!! 这一番仪式过后, 姐妹俩又在房间里捯饬半天,许暮亭是看这套衣裙嫌太素,看那套嫌太浮夸,要不是时间来不及,怕是要拉着许溪云现在去裁缝铺里现定做一套。 许溪云心里本不太重视这次的进宫,毕竟是个现代人,她还没反应过来所谓的天子威严和皇家地位到底意味着什么。 只是从早上开始,姐姐的阵势就有点把她吓着了。 她呆呆地坐在铜镜前,看着姐姐给自己一丝不苟地梳发,带首饰,再抿了抿鲜红的口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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