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厨具碰撞的声音传进耳朵,鼻间也嗅到一丝点心甜腻的香气, 许溪云心里微动,伸手欲去拿那桌上的点心。 又听程砚继续道:“这点心你之前在我府里就经常吃,今天还找的是同样的师傅。对了,俞娉也说很好吃, 她也很喜欢吃。” 许溪云半空中的手指停住, 挑眉看向程砚,一脸不可置信。 这人说什么来看她,这不是给她添堵吗?很好,本来头就疼,现在听到他说这话头都要炸了。 程砚见她如此反应, 不知怎地心突然虚了一虚,却还是一脸无辜。 “怎么了?怎么不吃了?” 他又主动将点心往许溪云那方推了推,就差递到她手里了。 许溪云见罪魁祸首仍然是一脸天真,气极,不怒反笑, 阴恻恻地看着程砚:“程公子, 大晚上不睡觉来我这找乐子?” “俞娉喜欢吃, 你拿去给她吃便是,拿来我这是让我给她试毒来了?” 她身子往后一靠, 蹙着眉将食盒用力地推了回去,以表达出自己的内心的不满情绪。 可这不满兴许太多,一时没控制住力道,食盒啪嗒一声倾翻在地,里面红的黄的糕点散落在地上,沾满了灰尘,顿时斑驳不堪,让人再无食欲。 这厢的动静太大,连厨房里的许暮亭都匆匆跑出来看了眼,察觉到他们俩人之间的气场不对,只探了探头确认没出什么大事,便又退进了厨房,继续鼓捣她那碗到现在都没端出来的面。 程砚也觉莫名其妙,这人怎么说翻脸说翻脸,自己好心来看望她,不领情不说,还将桌子都掀了,倒显得是他热脸贴了冷屁股。 他脸色铁青,看了看依然倚在座椅靠背上的许溪云,她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些,经过刚才的大动作,此时红唇微张喘着气,胸膛也微微起伏。 他下意识地想出口关心,又转头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程砚在心里唾弃了下自己不值钱的行为,一言不发地转头就走了。 许久没听见外面传来动静,许暮亭终于端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面从厨房姗姗来迟。 见许溪云一个人坐着,她走近一看,方才程砚拎来的食盒已经被打开,只是里面的糕点美丽不再,有的摔得变了形状,花朵歪歪扭扭,有的在泥土的掩盖下也看不出来原先的颜色,黑糊糊的叫人心生可惜。 许暮亭惊呼出声“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掉地上了?” 许溪云埋头吃着面,一言不发,手指尖还残留着她方才捡糕点时沾上的香甜的气味,时不时随着她的动作钻进她的鼻子里。 吃着吃着,她的眼泪就啪嗒掉了下来,砸进了碗里... 许溪云爱逃避,遇事不决先睡觉是她人生的一贯宗旨。 可今夜,她翻来覆去地却怎么也睡不着。 和程砚相识至今的点点滴滴如电影一般在她脑海里放映。 在雨师崖,自己第一次见到他,连人都看不清,却唬了他一跳。 在固宁镇,他帮自己调查父亲死亡的真相。 在京城外溶洞,他出手救下自己。 在灾区,他和自己一起救助百姓。 甚至是自己遇雷暴下山那一天,他隔着重重的人群,担忧的眸子望向自己... 许溪云这才反应过来,程砚早已在她心里占据了一席不小的地位。 自己竟对一个不知身份不知底细的人产生了如此心意。 许溪云觉得这颇不合常理。 正梳理着,房间窗户处传来叩叩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是二楼,怎会有人敲窗户? 她耳朵竖起,却又不敢轻举妄动,静静地又听了半晌。 那动静一直没停,颇有她不回应就一直敲下去的架势。 听起来倒像是...有人在扔石头砸她的窗户。 兴许是哪家不好好睡觉的小屁孩,她心里想着,翻身下床,准备去看看是谁。 她推开窗户,却没看见人影,空荡荡的街道只有店铺的幡子随风轻飘。 许溪云又探头出去四处张望了番,的确也没见什么异常,除了... 她拿下来那个不大不小的食盒,放在手里端详着。这食盒还有些重量,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却能稳稳当当地摆在她窗户延伸出去的几寸石阶上。 这里可是二楼,也不知那人是怎么放上来的。 她又伸头望了望,这才将食盒拿到房间里,坐到桌子前。 懒得点灯,所幸今晚月光也够亮,足以让她看清食盒里面的东西。 许溪云望着食盒里的点心愣了神... 这糕点和程砚傍晚送来的并不一样,看这形状也知是不可多得的佳品,可这时候会送来这个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盘里的松仁奶皮酥散发着奶香,旁边还放着糯米糕,辅以螃蟹清羹。 她揭开小汤盅的盖子,螃蟹的鲜香气和热气顺着氤氲在空中,飘散开来。 压在最下面的还有一张纸条,她拿起来,走到窗边借着月光让自己看得清楚些。 那人的字迹如他人一般温润,并不锋利,此时照着皎皎月光,更显得如流水一般潺潺。 “也许你并不喜欢吃那些糕点,是我考虑不周了,请厨子给你换了几种,可以尝尝。” “为了夜里睡得安稳些,记得少食。” 那人连落款都没有,可许溪云的眼前却浮起程砚那张脸。 程砚今晚离开时,是带着怒气的,从他那铁青的脸色和挺直倔强的背影里便不难看出。是了,有谁能好心上门送吃食,结果还被拂了面子,面对这样的情况还能平静如水不起波澜的呢? 蟹粥入口丝滑,鲜香顿时溢满口腔鼻腔,暖的整个人都妥妥帖帖。 如此美味在前,那些心里的断肠愁绪,倒显得是庸人自扰了。 昨夜有蟹粥在胃里暖着,许溪云也是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一早,姐妹俩刚将店铺里外收拾利落,便听见外面又开始吵闹起来。 “许小姐,这皇上啊,可真是看重您~”一道细细的嗓音从门外传进来,许溪云和姐姐对视一眼,这宫里怎么又来人了。 没一会儿,李公公依旧是笑着走了进来,身后的一大队人马将一个个箱子抬进了风满楼,摆得满满当当,甚至还堆到了门外街上。 李公公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便依次将箱子都打了开来。 惊得在场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银10万,蜜蜡佛手盆景一个,白玉玲珑头面一套,织金一匹,闪锻一匹,宫绸两匹,绫五匹,绒十斤.....” 李公公尖着嗓子念着圣旨上的赏赐,声音极具穿透力,不止许溪云和许暮亭,整个风满楼里里外外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底下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昨日不是没见到皇上吗?怎地这恩宠不减反愈演愈烈?” “不知道啊,兴许皇上是真欣赏人家许掌柜的本事呢。” “这以后可得抱好人家的大腿了,风满楼的路可有得走了!” 许溪云和姐姐也是一脸懵,昨日那事还没完? 不会今天又要让她进宫吧! 许溪云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撅过去,昨天那遭遇,她是真真来不了第二遍了。 那李公公适时开口解释:“昨日皇上体贴您受了惊吓,特地派奴才送来这些东西,以表圣上宽慰之心。至于进宫,您就先歇着吧,后面再等消息就行。” 听了此话,许溪云和许暮亭皆是心中大石落地,几人又好一番互相恭贺,李公公这才含着笑意带着人走了。 过了十一月,这天愈发冷得突然,一场寒潮来得猝不及防。 不过是一夜时间,京城却像裹了一层厚厚的糖霜,推开门一看,半个京城都几乎掩在了深深的雪里。 小孩欣喜,今年的雪来得来太早了,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衣,和小伙伴一头扎进松软的雪里,打起来滚,沾得满身都是白色的斑斑点点。 大人却开始发愁,昨夜的雪花飘得早,有人早做好了准备收拾妥当了屋里屋外,准备迎接这一场暴风雪的来临。 可总有人抱着侥幸心理,认为不过是零星小雪,碍不了什么大事。 今早起来一看田里,傻了眼。 想必这就是风满楼之前预测的雪灾冻害了... 京城各街道小摊收了起来,店铺也关了大半,都准备回家闭门月余,好好迎接这一场难见的灾害。 好在朝廷也做足了准备,早早备了各赈灾点,定时开仓放粮,也提供棉衣棉被等寒潮必需品。 这一场大雪,朝廷反应迅速,组织人四处检查隐患,及时疏通道路。 一切进行的都还算有序。 许家姐妹俩如今荷包鼓鼓,倒也不急着这几天还开张营业,乐得自在。 俩人整日窝在被窝里叙话,不然就是清清账本,算算来年开销。 偶尔许溪云还会出门更新一下听风板,告诉大家明日天晴,可出门,又或者明日大风,千万别出门等。 可天这么冷,街上人寥寥无几,也没人为了看个听风板冒着风雪跑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听风板在外面挂着没多久,便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教人连上面的字也看不清了。 这一场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十天,整个京城都覆在皑皑白雪中,除了皇宫还依稀辨认得出来,其他远远看上去,皆是白茫茫一片,哪里还分得清街是哪条街,道是哪条道。 起先,还有官府派的官兵和自发组织的百姓主动到街上扫雪,可这厢刚扫完,一转头又积了起来,这雪越积越厚,扫的没有下得快,再加上越来越冷,出门的人也越来越少,索性也没人再打扫了。 近日不必上班,许溪云整天睡了吃吃了睡,睡眠足了,心情自然也好。 她看着铜镜中脸色红润的自己,怎么这短短几天,脸还有些圆了呢? 她可不管,她一向没有身材焦虑,过得开心就好呗! 许溪云回头看了看正在被窝里看话本子的姐姐,掀开被子便一头钻了进去,二楼小小的房间里传出两姐妹的嬉笑声,连屋外的风雪都染得俏皮了些,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再悠悠地落到地上。 有人岁月静好,有人却焦头烂额。 皇帝看着底下跪了一地的官员们,他们各个身子俯得极低,一口一个皇上地喊着。 和昶帝心里又何尝不急,他急得嘴角都上火长了个泡!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前些日子因为大雪,早朝都停了一段时间,可不断有官员往宫里递消息说有要事要见皇上,索性今天就将他们聚集在了一起,看看到底是有何重要的事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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