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们变得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和所爱之人,不是吗?” 许暮亭前半辈子有妹妹要照顾,有家要撑,一直被柴米油盐琐碎之事牵绊着,早已失去了自己对人生的追求。 可她小时候也是读过书的,也曾做过达则兼济天下的梦,此时心里仅剩的一点热血被许溪云一番话点燃。 如今她们俩在世间已无牵挂,孑然一身。 若是论豁得出去,那可真是没有谁能比得上她们了。 她的眼神也一瞬坚定起来,抛开内心那些无谓的杂念。 一拍桌子,潇洒道:“做便做了!要做便做罢!” 往事做便做了,未来之事,想做便做罢!
第42章 包袱 这雪洋洋洒洒的又下了几日, 这下不止皇帝官员急了,百姓也开始急了。 眼见厨房里的米缸都要见了底...炭也几乎烧无可烧。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虽说朝廷承诺会开仓放粮,可外面的路面连出门都难,更别谈去赈灾点打探情况了。 他们也不约而同地想起许溪云之前说的话来, 那许半仙, 是的, 自那日大雪毫无征兆的下起来且没个停的意思的时候,许溪云在他们眼中, 俨然已经成了口口相传的许半仙了。 可许半仙不是说,这雪并不会下多久吗? 要不是这雪下的人实在没法出门,他们定要将那风满楼团团围住,找她要个说法。 要说才开始被闷在家里是享受, 是难得, 是一家人的团聚。现在则是焦虑,是郁结,是相看两生厌。这不,许溪云已经听见对面那家人又吵又闹三天了。 自那日进宫后,皇上又派人来寻了她几次, 她给出的答案始终如一——只要有罪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灾害自会解除。 和昶帝怀疑之余,却又口嫌体直地不断催促程砚加快进度,早日使那贪赃枉法的千古罪人伏诛。 要知道,这雪多下一日, 库银的钱便如流水一般哗哗往外淌, 每每思及此, 和昶帝真是恨不得把那些人抽筋拔骨来泄愤。 这日,百姓大多又睡到快午时才起床, 不是他们躲懒,而是这口粮实在是有些寥寥可数了,他们只能多睡一会,来减少自己的饥饿,少吃一顿是一顿吧。 也有实在饿的不行的,裹上了家里所有的厚衣服,准备出门去那传说中的赈灾点探探虚实。 可他甫一出门,却看见自家门前工工整整得摆了几个麻布小口袋。 打开一看,稻麦黍菽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小块肉和一条鱼。 为了防止这粮食被掩埋在雪中,放的人还贴心地竖了根长长的木棍,指引人说底下有东西。 那人一时喜不胜收,抱起来就往屋内跑,也不管上面淋落的雪沾湿了自己胸前的衣裳。 不止他一家,这日除了那些平日便不愁吃穿的高门大户外,京城许多平民百姓都在自家门前领到了这天降的粮食。 与粮食一道送来的,还有一封信,写信之人笔迹秀逸圆润,犹如初写黄庭,恰到好处。又不因对象是千千万万的平头百姓而显得轻视浮躁,每一字皆能看出书写之人之用心。 “今逢盛世之苦难,亦是上天予以考验。我知众惶恐,举国防,万巷空寂。共安乐,亦可共患难,国泰民安终有时,现尽以微薄之力,共渡难关,还望心中仍怀点点春意,叫凛冬也能开满娉婷之花朵。” 不知是这几兜粮食解了百姓的燃眉之急,还是这一封信熨帖了众人的心思,总之,这日子竟也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若是百姓真闹起来,又是免不了的一出财力人力的消耗。有灾情,却无混乱,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雪一天一天的下,日子一天一天的捱,和昶帝催了又催,总算接到了舒王程砚要觐见的通报。 程砚进了殿,将身上的大氅取下,露出里面穿着的蓝白系长袍,却是一句话也没说扑通一声地跪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心里咚的一声,这...这是作何?莫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他快步走到程砚面前,却也没想起来先把自己亲生儿子扶起来,而是直接问道:“可是查案出了什么岔子?” 若是仔细听,他的语气飘忽不说,竟还有些许哆嗦。 “回父皇,一切顺利,没出什么岔子,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 “只是...查到了一些...”他咬了咬唇,似是很犹豫不决,那名字犹如烫嘴一般,迟迟没从双唇之间破出。 他咣一下磕了个响头,又是磕的和昶帝心里一个激灵。 “儿臣实在是不敢查下去了,望父皇责罚,这差事还望父皇交于其他有能力之人。” 皇帝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冒火,当时是你自荐,说去彻查,现在又推诿起来,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白白耽误了功夫! 发怒之余,幸而脑子还有得一丝清醒,问:“你可是南珰朝的堂堂王爷,竟还有你不敢查的事和人?” 他看了一眼候在一旁的黄济康,后者眼观鼻鼻观心,立刻从淮序手里接过现有的证据。在手里大致翻了两下,也是脸色一变,话也不敢说了,只求助似的看向皇帝。 皇帝看的好笑,心里愈发纳闷得紧,到底是谁让他们一个二个都跟见了鬼一般。 他颇不在意地从黄济康手里接过那厚厚一沓册子,顺手看了起来。 众人只见皇上的嘴角一滞,那眉头是越皱越紧,捏着纸页的手指也越来越用力,直抓的那页脚都泛起了皱。 和昶帝耐心渐失,一页两页,他将手中的册子翻得哗啦哗啦响,直至看到最后。那里面桩桩件件,皆指向他的宝贝儿子,当今南珰朝尊贵的太子殿下。 程砚头还垂着,闷声自责道:“许是儿臣办事不力,叫人无端陷害了皇兄,儿臣这就下去再从头查起。” 说着,他就起身,头也不回决绝的向殿外走去。 “慢着!” 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和昶帝喝住。这两个字中,可以听出皇帝压抑着的怒气,自程砚进殿,短短一会儿功夫,却也沧桑了不少。 程砚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无需他说,那记录成册的证据里,已明明白白地写着。 太子虽未直接参与剥削赈灾款银,却和各部官员皆达成共识,他对他们贪赃枉法之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后在朝堂,他们便都是东宫麾下的人,待太子顺利登基后,也要尽心辅佐他才是。 这一切,皆有往来书信为证。 和昶帝只觉胸口凝滞着一口浊气,上不来也下不去,闷得他嗓子发痒,他猛地咳嗽起来,感觉从心底泛起一阵恶心的腥甜之气。 他不是看不出程砚在跟他演戏,只是这证据却也不是捏造的,若是太子没做过,如何轮得到别人说? 太子如此行事,旁人再怎么落井下石,也是该的。 他欲与程砚多说几句,抬头却看见程砚那单薄瘦削的背影。 皇帝心中蓦地涌起一股无力的沧桑感。 前二十年,他未曾关心过程砚半分,如今一个儿子不成器,一个儿子和自己老子不亲不说,也在算计着自己。 罢了。 他摆摆手,让程砚走了,自己则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台阶之上高高的龙椅。 第二日,宫里便传出来消息,皇上将太子禁了足。所有涉事官员,无论涉案金额多少,则暂且压入大牢,待大雪过后,万物如常之时,于郊外观星台问斩,以祭上天抚慰人间百姓。 得到此消息时,程砚正在檐下看着大家扫着雪。他微怔了片刻,许是也没想到皇帝的旨意下得如此快,竟是半分父子情谊也不顾,倒是超出了他的意料。 说来也怪,自和昶帝的旨意一下,众人罪行皆公之于众,这雪竟真的越下越小,到这日傍晚,是彻彻底底地停了。 雪一停,也方便了这桩大事在京城里迅速传开,百姓这才知晓,在自己被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之际,朝廷里竟无声地翻起了如此大的风浪。 别的不说,现在牢里关着的,可已经快是朝里一半官员了。 若是都斩了,那这朝堂可真就要变天了。 程砚顾不得这么多,他已做完自己该做的事,下一桩,便是... 他望着刚从厨房走出来的淮序,从他手里接过小食盒,吩咐道:“今日你不用去了,我亲自去。” 说着,便往府外走去。 “王爷!外面还冻人的很!您好歹穿件披风!” 淮序在后面扯着嗓子喊道,却很快瞧不见了人影。 奇了怪了,这平日里畏寒得紧,怎么今日穿得如此单薄好看,难不成是忘了? 淮序挠挠头,也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昨日雪一停,许溪云便知道这寒潮快到结尾了,和姐姐收拾收拾也准备开店。 后门传来熟悉的敲门声,她以为又是淮序,将手擦擦准备去开门,却不想看见了程砚。 程砚今日穿着石青色团花束腰?衣,更显宽肩窄腰,只是看起来...忒冷了些。 这么想着,许溪云也这么问出来了。 程砚脸上依然是不动声色,只说着自己不冷。 可许溪云从他手上接过那食盒时,明显看到他指节都已经冻得发红,隔得老远也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寒气逼人。 也不知他今日哪来的偶像包袱... 许溪云心里腹诽着,将食盒放下,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怀中结结实实地抱着一绒毯,没好气地一把塞到程砚怀里。 程砚本想着雪停了,俩人又许久未见,今日好不容易见一面,若穿的格外臃肿则会显得失礼,这才挑中了这套衣服,还特意连披风都没拿。 可他着实低估了这寒潮的余威,一出门就冻得打了几个喷嚏,险些没抗住回去多加衣物。 已经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再逞强,乖巧地披上绒毯,接过许溪云给她盛的热羹,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抿了起来。 许溪云看得好笑,怎么躲了个灾这人连厚衣服都买不起了? 待几口温热入肚,程砚只觉浑身上下都舒坦了不少,他想起今日来的正事,跟许溪云开口正色道:“此次多谢许小姐相助,我才能把时机捏得如此巧妙,许小姐还真是神机妙算。”
第43章 俞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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