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谢安。”他浑身湿透,跪在她的身旁,嗓音几乎都是颤抖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脸。 身上沾湿,天气也似乎变得更冷了,周敬尧觉得自己都变得浑身冰凉。往日里运筹帷幄的他此刻脑中几乎一片空白,但还记着自己看过的水利书籍 ,其中就有溺水之人的急救之法。 他迅速让她俯身卧在腿上,按压她的背部。 好在谢安落水后自己闭了好一会儿气,总督大人又救的及时,才几下,她口中便呛了一声,他才从铺天盖地的黑暗中见到些许的亮光。 兵士们聚拢,情况逐步稳定下来,局势几乎是朝着溪郡这边倒。 胡海才从侍卫护着的身后挤出来,他此刻内心绝望,几乎是带着他那略有些臃肿的身子屁滚尿流的也下了斜坡去,不顾着身后的随从被他突然的动作惊的直呼大人。他的太守之位啊!他兢兢业业升的太守之位啊! 到了总督大人的身旁,胡太守瞬间软倒在一旁,口中害怕道“大人-” 还未来的及说话,就见总督大人杀人一般的目光蓦地转向他,吓得胡海声音瞬间停住。 总督大人撕了他干燥的中衣,给那亲卫包了伤口。 周敬尧自己也受过伤,但手下是谢安的肩膀不断渗着血迹,他的眼被那血红扎得刺痛。 “陆训,金疮药!”他一手捂着,冲岸上高吼, 陆训前方的人就差一个了,他拿了身上的金疮药,反手朝着主子扔了下去。 今日一场大典,未到午时,便是一阵兵荒马乱。 此处离主城还不算太远,胡海满心都是焦灼,直接把人引到太守府。为了将功补过,他赶紧吩咐身边的侍从快马加鞭回府,将房间大夫等都准备好。
第54章 车马稳当行驶, 不觉间就到了正午。今日的天阴沉沉的,秋风萧瑟,吹动间刮落了树上欲掉不掉的黄叶。 太守府的众人此刻都提心吊胆。 胡海在河边撕了中衣, 回府后也没来的及去换, 此刻只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衣着, 焦急的站在他府中的客院。他已经在院里站了许久了。 院子的正屋房门大开,有婢女来来回回的端着装满热水的铜盆进出, 从胡海旁边过, 他看见里面浸着他撕下的中衣, 此刻已然被鲜血染透。 “里面怎么样了?”他忙叫住了婢女问道。 “回大人, 大夫已经给那位姑娘包扎好了, 说只要过了今晚,慢慢将养便好。”婢女没有靠近床边, 只最后上前端铜盆时, 听见大夫的叮嘱。 胡海挥了挥手让人下去,长长吐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那位姑娘没死就好!不过还要过了今晚?他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过往的下人忍不住偷看, 少见他们大人在院中这般严肃的表情, 往日里胡太守什么时候不是个带了笑脸的模样。 他此刻若还能放松那才真真是见了鬼了! 胡海在那斜坡上眼见着总督大人给那姑娘包扎了肩头。是的, 姑娘!他一时间连慌张害怕都差点忘了, 他就说嘛,怎么总让他注意到总督大人和这随从不一般的样子,合着这不只是身边人,还是枕边人啊! 脑中还在想着,便见下人引了大夫出来, 他忙走上前去,倒是要细问一番才好。 屋内。 大夫走后, 周敬尧又独自站到床前。 方才到了府中,他先接了亵衣给谢安换上,自己到还未来得及打理。此刻河边打湿的衣衫还未换下,濡湿的贴在身上,头发也半干不干的。他静静的站在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换了衣物,包扎了伤口,她没有河边那般的狼狈了,但脸色依旧是惨白的,缠了绷带,还隐隐可见血迹的肩头极为扎眼。 周敬尧的心仿佛被揉碎了般的滞涩,他真是见不得她这般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本想坐到床边握一下她的手,但恍然发现自已身上还一片狼藉。 “来人,备水。“他这才沉声唤人进来。 等总督大人一身干燥清爽回来的时候,谢安依旧是一动不动的。他没有刚到府上时那般满脸阴霾的模样了,只是看着床上的人,他眼中黑沉沉的,不禁抿了抿唇。 坐到床边,握了她的手,好凉。 屋内静悄悄的。方才胡海被他谴了回去,已经吩咐陆训去审查这场□□了,待到下午,他要亲自去看看这帮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场刺杀寻常却也不寻常,至少如果谢安不受伤的话,总督大人的心情不会这般沉重。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亲眼看见谢安落水时的恐慌,仿佛提前入了冬,一瞬间满是寒凉。 看着沉静的谢安,周敬尧突然就想起他在蓉城时答应她的条件。那时他确实是权宜之计,如谢安所说,若他当真纳妾,想必也不是 非她不可。 如今,他只暗叹自己当初的自满和愚蠢,当时想得到她的心太急矣。 总督大人自觉不是什么君子,但从来也都是一言九鼎。但面对谢安,只希望他与她今后不会为了蓉城之言起争执,否则,他大抵要在她面前做个小人了。 她的手被他握着,逐渐从冰凉转为了温热,轻轻将手放回被褥中,总督大人唤来了伺候的婢女。 方才盯着人若有所思的面容不在,总督大人又是一番肃然的模样,眼神骤冷,他倒是要去看看这是帮什么人! …… “大人,冤枉啊!下官哪里敢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傍晚,太守府议事厅内。 往日坐在上首的胡海此刻一声惊呼跪倒在地上,看着上面端坐着沉眼看他的男人,内心满是大祸将至的恐慌。虽不知怎的会这样,但他确实未曾做过,此刻倒是喊冤喊得快。 陆训才向周敬尧汇报了下午得来的消息,还未明说到胡海头上,就听他啪的一下跪倒惊呼起来。 不得不说,这当真就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总督大人坐在上首,胡海突然的动作引得他侧目,但未发一言,示意陆训继续,他仔细翻看手下峻河修筑的账本,前两日他才查阅过的,并未发现有何问题。 刺杀的那帮大汉如今还未搞清楚,他们刺杀不成,竟然只求一死,都在最后自尽了,周敬尧的人一一查探了一番,这帮人的身份 竟然无从查起。 倒是最先冲出的妇人与女童的情况一下明朗起来。 据派下去的人探访,妇人是溪郡的,但却不是主城这边的,住在离主城几日路程的一个村子里。附近村庄一同修筑堤坝的人认出,妇人的丈夫原先也是一同筑堤的工匠,一年前不慎被突涨的水势冲走,但此种情况,工头一般都会上报,好生安置。 说着话,陆训递上了那段堤坝的人事记载。 总督大人接过一翻,上面看到了妇人丈夫的名字。不过,那段堤坝倒是竣工的早,工人伤亡也安置得好。朝廷发放的款项也一一对的上,倒是干的漂亮。 周敬尧朝下方跪着的胡海看去。 胡海此人,原也是溪郡的一方官员。家中从父辈开始便是官身,许是自小耳濡目染,对于治理一方颇有些心得。加上妻族是溪郡的大商之女,平日里虽略有些贪财好色,但为官谨慎,向来不敢做这等事关人命,还贪污腐败之事。 即使是在萧家的手下,也未曾犯过什么大错。总督大人才来并州,安排官员上报盛京,见人却有治理之才,顺势将他提为了溪郡太守。 胡海深知其中厉害,不会,也不敢在峻河修筑上下什么歪心思。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查探一番。总督大人主要还是将目光放在了各个河段的工头上,他们才是仔细接触这些工匠的人。 然而,无论如何胡太守总是要有个失查之罪的。 “你自己看看吧。”总督大人重重地将几本卷宗和账本拍在桌案的边缘,语气中隐隐带着怒气。 胡海跪在下方沉默了半响,终于得了吩咐,忙上前去翻阅。 他也听全了陆训的话,反复对比看了几遍,才指着工匠所在河段工头的名字,小心翼翼道:“莫非是下面的人假公济私,做了这等天理不容的事?” 胡海心中也隐隐有猜测,但看不出总督大人的面色,他也不敢妄下定论,只试探着。要说这刺杀若是犯到他身上,倒也好办,胡太守秉公处理,左右不是他贪污,自派了人去细查,报上去虽不至得个什么功,但怎的也可得个廉洁的名头。 奈何这事越过他犯到了总督大人的头上,还伤了大人的枕边人,看当时大人跳水救人的模样,恐怕还是那心尖尖上的人。胡海心中暗暗叫苦,只恨不得揪出这帮犯事的人大卸八块。 “莫非?你觉得本官此刻是在问你?!“周敬尧此时本就烦躁,听了胡海还在似是而非的话,心中顿生怒气,嗓音一沉,同时音调微微拔高了起来,若胡海连这点都还看不出,那就不只治他个失查之罪了,这溪郡太守要换个人才是! “不是,下官是说下面的人假公济私,我立刻派人去查!”胡海一个激灵,立马回道。 此时,厅外胡太守的近身随侍匆匆走进,“大人!后院来报,那姑娘发了高热了!” 总督大人陡然从座下站起身来。大夫说了,她还须得熬过今晚。 看了旁边还立着的人,他也无心去先听胡海的安排了,只沉声吩咐道:“从明日起,你速派人下去,峻河的每个河段,每个工头,伤亡人员的安置,都给本官仔仔细细查清上报,至于妇人丈夫出事的河段,本官这两日自会亲探。若事情办不好,你这溪郡太守之位就换人吧!” 说完了这等令人焦心的话,总督大人大跨步便走了出去。 胡海恭送大人离去,心中萦绕着方才的话,便是一刻都等不得了,吩咐随侍随时注意后院的情况,他马不停蹄地去了书房。这峻河动工可不只分为了一段两端,要这般查,还得仔细费心安排一番。 周敬尧回到后院的时候,安排的大夫正在为谢安诊断。 但起身,他摸着胡须摇了摇头,只说这般生了高热本是意料之中,只能姑娘亲自熬了过去,只要熬过今晚,便无大碍。 熬过今晚!他如何不知要熬过今晚!总督大人只觉心中一股无处释放的暴戾。 大夫退了下去,周敬尧看着床上不自觉皱了眉头的人,心中还有旁人不得见得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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