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依旧是那副雍容华贵的样子, 但是却追忆一般看着她说:“怪不得本宫之前就喜欢你!到底是他带了两年的孩子, 性子是像。” 谢安不好接话,其实她是在“爹”死了两年后才过来的,性子什么的, 完全是长公主怀念旧人, 对号入座了。 谢安有些惶恐的被留下来用了一顿饭。 走在回去的路上, 她脑子里在想一件事, 刚刚走的时候,长公主说,没两天后就是秋狝,这次周敬尧应该会带女眷,她们到时候再见。 谢安想, 不会见的,她如今不是奴婢, 也不是女眷了。她只是觉得奇怪,认得他们的人见她这般独来独往,却依旧觉得她是他的人。 她们不再是那般亲密的关系,却不断的被旁人提醒曾经的过往。 ...... 九月初,一年一度的秋狝终于迟迟到来。 盛京城外官道之上,兵士开路,仆从脚随,放眼望去,车马排列,黄草夹道,天子与百官出行,是难得一见的声势浩大。 队伍正不紧不慢的朝着围场而去。 中部远安侯府的马车之上,谢安穿着一身侯府婢女的服饰,正规矩的跪坐在车门旁,车后塌上坐的,是正自己对弈的周敬尧。 沉默狭小的空间里,谢安心中已经无语许久了。 后方的人看似盯着棋盘,实则在斟酌着准备开口。 周敬尧习惯了发号施令,如今要对着人斟酌字句,也是难得觉得说话变得困难起来,他将手中的黑子放下,似是随意般略微转头开口道:“爷并非强求,只是说来伺候的人要善于听令,手脚麻利,并不知陆训选的是你。” 福莱在窗外骑着马听见他们爷说瞎话,吃肉来腾旭裙死二儿贰捂九以斯柒,每天更新po文海废文清水文不禁翻了个白眼。什么啊,爷年轻的时候参加秋狝,被老夫人逼着都不带女婢,惯常只带他一人。前日他为了回礼部人员的话,例行问随行名单上要不要划去奴婢名额,爷却说要选个身手不错的女亲卫跟着。 什么身手不错,就是想谢姑娘了呗!陆训去提人的时候,爷都不遮掩了,直接说谢安一人即可,秋狝不必带太多的仆从。 马车外的人门清,马车内的谢安就不知道了,她只是觉得周敬尧的话有些莫名,他竟然这样跟她解释? 谢安不动声色,神情严肃的对着上面回复了一句:“是。” 周敬尧看着这样烧不红打不瘪的她,非常的头疼。她当真就可以这般的不在意,这般的若无其事?难道每次见面内心翻涌的只他一人吗? 下面的人低头不看他,他就肆无忌惮的盯着人看。她今日没有将头发束起了,一身女子的服饰裹得身段窈窕,却不显柔弱,发髻盘的丝毫不乱。 侯爷却突兀想起某个时候来,那时的她并不是这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难耐之时,她会蹙起眉头,轻声细喘,酡红的脸颊沾上汗湿的发丝,床第昏暗之中显露出只属于他的妖娆。 谢安感觉自己被人盯着看,转头过去,周敬尧猛然撤回了目光,一时间心跳如擂鼓。 他在想什么!他怎么活像一个下流的登徒子,侯爷内心自我唾弃。但他想起什么,又转头对她说道:“不必跪着了,坐上来吧。” 谢安有些犹豫,婢女和主子坐一块儿,是不是有些不伦不类了,他们如今这般叫什么,不清不楚,藕断丝连吗? 谢安此人,性格疏离,待人温和,你若好言相劝,她反倒不好冷硬拒绝了,侯爷如今终于悟到了一丝真谛。 但她一思考,周敬尧以为又要被冷言拒绝了,蹙眉沉声道:“坐上来!这样跪在那儿碍爷的眼!” 谢安看了他一下,坐到侧边的座位上。 然而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刚刚说完便生出懊恼,却也不管了。 谢安坐在旁边,突然想起了一件她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来到这个世界刚被从王家村带出来不久,他们从山崖坠落,不得不由骑马换乘车。那是她第一次坐马车,本就是成年人的灵魂,记得很清楚。 彼时新上任的总督大人并不是现在的样子,虽然如今威严更甚,那时的周敬尧更像权贵子弟,给谢安的感觉是居高临下,目中无人。这人在车后,如看蝼蚁一般看见了坐在座位上的她,他手持书籍,抬眼一扫,气势压人的便是一声——“下去!”,谢安当时诚惶诚恐,生怕自己被直接丢出去。 如今,同样是发号施令,却不知是何境况。 世间之事,当真经不得回忆。 就算再有条理,今日也是人仰马翻的一天,众人到了围场,天色已经开始黯淡,大家浅浅寒暄以后各自回帐篷歇息。 谢安报的是贴身婢女,隔着一道屏风,她今夜会睡在帐篷外侧的小塌上,福莱去与陆训他们一起。 接近深夜,围场的条件一般,从帐篷里隐隐可听见规律的虫鸣鸟叫。 女眷们和大多数官员车马劳累,具各自陷入沉睡,谢安还在桌案后方,看着旁边的人挺拔的背影。她刚刚回帐篷不久,福莱他们用饭用的晚,她干脆过去打伙儿了。 这里不如侯府,即使不缺灯烛,四周却不甚明亮,一片昏黄。 周敬尧并不是当真公务就忙成这样,谢安方才不在,他回来后开始想事情。那天去天香楼与元洪毅会见,本来是想探听一下八皇子真正的意图,但是元洪毅没有说,只道:“殿下一直以来都很看重远安侯府,早想与你结交,明博如今既然有意,殿下会亲自与你详谈的。” 这次秋狝,或许就是详谈之时? 烛火下燃,灯芯不坠,周围闪了一下,更添了几分暗淡,谢安无聊中可算是找到了点事做,上前去挑开灯芯。 侯爷好似被骤然的明亮惊醒,转头看了一下身旁。谢安没有去休息吗?他略微抬起头看向她被印成暖黄色的脸,明暗之中,她的眼里有倒映的火苗在闪烁。 “你去休息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 谢安顿了一下,有心开口问:那你为什么要将我带来?最终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应了声“好。”人便退下洗漱歇息了。 周敬尧并没有继续干坐的意思,隔着一道屏风,谢安听见他起身,听见桌椅板凳的推拉声,听见浇水的哗哗声。 不知多久,听见他朝着屏风外的脚步声,她闭上了眼。 准备休息的人站在屏风的边缘,宽阔挺拔的背影挡住了想要窥视的光线,他没有靠近,只远着好几步的看她。 周敬尧怕如果靠近的话他会忍不住将人抱进里面。 烛光熄灭,帐篷内陷入漆黑,他躺在床上,这一年,从去年晚冬到如今的深秋,兜兜转转三个季节了,他终于又有了和她独处的机会。 他不想做什么,他只是享受和她独处的时光。 ...... 秋季的早晨,围场空气清凉,露珠晶莹,早起的众人昨日的疲惫一扫而空,无不觉得神清气爽。 离面见圣上还有一段时间,大家出了帐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阔地,有说有笑。 “侯爷,并州上任,算一下,得有近十年没有参加过秋狝了吧!”有人看见周敬尧后开始打趣。 周敬尧环视了一下自周,是以一副颇有生机的样子,他心情不错,勾唇一笑,“是,上一次还是及冠不久的事了。” 元洪毅也出了帐篷,和元夫人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元夫人带着身边一个半大的小子远去,他才施施然朝着众人走过来。 “大家今日心情甚好啊!” “哈哈,是不错,倒是世子,与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啊。” 元洪毅挑了挑眉看向周敬尧,但笑不语。 礼部侍郎一把的胡子,看见不远处的福莱,也是想到了什么,“这世上,要说谁不近女色,我当举侯爷。老夫自年轻时参加秋狝,就没见侯爷带过婢女,每次都好像是带了后面这小子吧?” 周敬尧身子一僵,没有说话。 正当此时,后方又来了两人。 “二位殿下安好!”大家一起转身行礼,站起身来,却看见不远处远安侯的帐篷里,一身姿高挑,容貌不俗的女子端了一只铜盆出来。 众人盯着那处,神色各异,谢安被一群人看的莫名奇妙,走远泼了铜盆中的水返回。 七皇子八皇子被大家的视线搞得好奇,转头,却只见婢女而已。 “众位在看什么?”燕云烈问道。 礼部侍郎看了看侯爷,面带微笑,“下官们没看什么,只是看侯爷帐中带了伺候的人,有些新奇。” 七皇子八皇子更莫名了,这有什么好新奇的。 虽说是贴身婢女,但是许多的官员借着这机会,带的分明是新得宠的侍妾,这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燕云烈踏步向前,“父皇那边要开始了,既如此,大家也不必久等了,一道过去吧。” “是。” 一帮人向前,周敬尧转头看了看后方,也带着福莱一道过去了。
第66章 天子好一番动员, 围场之外,众人磨拳擦掌,蓄势待发。 即将进入密林深处, 圣上燕宏远人至中年, 依然身强体壮, 握紧手中的疆绳,他笑道:“敬尧已有好些年没有参加秋狝了吧。” 周敬尧不动声色, 略微上前:“是, 并州一去, 已有十年了。” 燕宏远似有所追忆, 笑道:“原来已经这么些年了, 想当年,你父亲年少之时, 春狩秋狝拿了数次头筹, 朕每每押他,总不会错。今日,可要看你表现了。” 马匹前进, 四周已是参天的树木和淹没马蹄的深草, 圣上自顾笑谈, 并未注意后方二人眼中闪过的讥讽。 旁边的太傅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老夫记得, 周将军自少年之时便是难得的英才啊!” 周敬尧笑自己从前竟未发现这位是如此道貌岸然之人,如今竟有脸在他面前提起父亲,“臣上任并州多年,疏于练武,今日恐怕要叫圣上失望了。“ “哎, 侯爷莫要谦虚!你从小与周将军习武,当年在盛京文韬武略, 也是许多儿郎的对手,要知道,这童子功才是最难练就的。”有武将反驳道。 周敬尧笑而不语,燕云烈骑着马在一旁,看着这君臣和谐的一幕,内心觉得颇为有趣,他这位父皇别的不说,单说虚伪那定是无人能及的,只当看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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