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白桦看到了楚慕的欲言又止,直截了当地问道:“楚将军所说之人,可是丞相家的长子,当年皇后的一母同胞的胞弟——梁凉?” “你别叫我楚将军,叫我楚慕就好。” 楚慕点了点头,表情有些扭捏。 白桦没有想到楚慕这个时候还计较称谓,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庄宁正在思考此事的对策,对国家大事一窍不通的姜梨却敏锐地捕捉到了现场氛围的不对劲。怎么她们叫楚将军都无所谓,偏偏白桦这么称呼,楚慕就一副被抛弃了的小兽模样,仿佛白桦是个负心汉。 姜梨看了眼周围,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是满脸严肃,正在思考。 姜梨知道,眼下不是开口的最佳时机。 姜梨在心中偷偷记下,等改日有机会,她一定要打探白桦和楚慕在白毛村相处的全部,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姜梨明明大脑中全是粉红色的泡泡,为了融入集体,也只能做出一副思考模样,想着想着,竟有些旖旎的春色混入其中。 当年白桦和楚慕,一个村中俏厨娘,一个落魄少将军,不知道他们都做过些什么? 姜梨忍不住偷偷笑了,这笑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尤其突兀。 庄宁一脸思绪被打断了的烦闷,没好气道:“你笑什么?你想出办法来了?” “咳咳,没有。”姜梨憨憨地回道。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白桦见状,主动替姜梨开口解围:“其实,我们如今知道的,当今皇帝未尝不知道。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如何让皇帝下定这份决心,除掉梁氏一族。” 白桦这番话说得霸气侧漏,姜梨忍不住星星眼望着她。 庄宁点了点头:“白姑娘可有对策?” “我只有三分的把握。” 白桦说出了她的打算:“唇亡齿寒【注释1】的道理谁人不知,梁氏一族每每以下犯上,皇帝嘴上不说,心里怕是明镜一般悄悄地记着账,只等着哪天时机成熟,再翻出账本来一条条算账。” “而我们要做的,便是主动推皇帝一把,让皇帝认为,眼下已经到了新仇旧账一起算的时候。”白桦总结道。 “新仇?”庄宁有些不解地问道。 “楚将军……楚慕方才说的,不就是现成的新仇吗?” 白桦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楚慕听到白桦终于愿意称呼他的本名,顿时心情大好,眉眼之间尽是愉悦,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落入了白桦的圈套里。 直到楚慕再抬头时,发现白桦、庄宁、姜梨三人正眼巴巴地将他望着,这才反应过来白桦方才说的是什么。 “那就有劳楚将军,让陛下知道军队里藏着的内奸,险些害得胤朝战败了。”庄宁委托道。 楚慕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应下。 男女情爱之事不足以让楚慕在家国大事之上妥协,但白桦三人言之有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注释2】,眼下只有这么做,才能够护佑胤朝百姓的平安。 楚慕不愿意看到战争再起,更希望看到胤朝永世太平。如果有人屡屡打破朝内的平衡,置胤朝于水火之中,饶是楚慕再好心性,也断不能再容忍下去。 “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 楚慕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当即告辞道。 “人是真不错,就是憨了些。” 姜梨看着消失在门口的楚慕的背影,点评道。 白桦何尝不知道楚慕是什么心性,做事之前或许会深思熟虑,一旦下定决心便死生不悔,此事交给楚慕去做,她们都能够安心。 白桦看着宫外风起云涌的天空,知道这后宫之中,马上也要变天了。 皇后宫中。 小翠得了宁皇贵妃的吩咐,做差事再不敢如同从前那般散漫,却也不愿事事尽心竭力,便宜了从前不拿下人们当人看的皇后。 “娘娘,外面风大,奴婢扶您回屋吧。” 天空中才刚刚有些风雨的兆头,小翠便赶紧把皇后这块烫手山芋扶回了宫里,安置在了床上,生怕皇后有了什么闪失,让她在宁皇贵妃面前不好交差。 如今皇后名为禁足,实为软禁。 有了宁皇贵妃的特意吩咐,皇后的日子过得不比牢狱中的囚犯好上多少。每日大部分时间都被小翠强制要求躺在床上,只有天气特别晴好的时候,才允许皇后走出屋门放风。 当真是活成了这华丽宫殿中的囚徒,日子过得还不如寻常百姓自由。 “小翠,你再让本宫在外面待会吧,就一会,好不好?” 皇后梁柔用手指轻揉着太阳穴,她原本就有偏头痛的毛病,如今站在风口,头痛得更甚了。可偏偏粱柔就跟与自己过不去一般,直直地在门口站着。 “娘娘——” 小翠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心善性子,见从前嚣张跋扈的皇后如今如此低三下四地祈求自己,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好小翠,你就依本宫这一次吧,本宫站累了自己会回宫的。” 梁柔的语气近乎祈求,眼角也涌出几滴泪水。 小翠再也心狠不了,妥协道:“那就一炷香的时间,一会奴婢过来扶娘娘回屋。” 皇后难得示弱,小翠有些于心不忍,也不再紧盯着皇后,烧水去了,给皇后留下了一段独处的时光。 梁柔靠在冷冰冰的宫墙上,内心前所未有的寒凉。 再也没有希望了。 庄宁要对付她的母家了,要硬生生掐灭她最后的希望,既不让她求死,也不让她好活,当真是会磨人。 到时候,她还能够坐稳后位吗?又或者,皇帝待她,可曾有过半分真心吗? 梁柔被寒风吹得有些趔趄,几乎快要站不稳,伸手在额角一探,已是高温。 梁柔连自己什么时候烧晕过去了都不知道。在高烧不退的昏睡中,她仿佛重新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那是一年诗会。 包括梁柔在内的胤朝官家子女都来参加诗会,大家聚在一起曲水流觞【注释3】,共赴诗情。 然而,虽然明面上是场诗会,实则却是借着诗会的名义,让各家的子女名提前看看别家子女的长相、性格与才学,也好在未来挑选满意的联姻对象。 只有梁柔是认真来参加诗会的。 不论是作诗词还是对对子,梁柔每一项都拔得头筹,玩得十分尽兴。 梁母看了却止不住地叹气:“柔儿这心性太纯粹,别人让做什么别做什么,想不到背后的原因和别人的目的,我真担心她日后会为此吃亏啊。” 梁柔的胞弟梁凉听了却不以为然:“父亲官至宰相,到时候阿姊出嫁,那些郎君们怕是要踏破了咱们家的门楣,娘要是不放心,帮阿姊挑一个好夫婿便是。想来有父亲的照拂,阿姊不论嫁到谁家都没人敢欺负。” 梁凉自小与长姐梁柔关系极好,梁柔性格最是温柔,事事都能照顾到所有人的感受,阖府上下没人不喜欢她,梁凉也不例外。 梁母听了梁凉的话,心情这才好些:“到时候我先替她好好把把关,也省得我的柔儿分辨不清是非。” 梁母慈母心切,殊不知在婚配这件事情上,梁柔却难得叛逆了一次,谁劝也不听。 那日,梁柔在诗会玩得尽兴,难得活泼一次,与丫鬟们蹦蹦跳跳地在梁府的后院中奔跑嬉闹。谁知一不小心,竟无意间碰到了后院中假山上的石头。 顷刻之间山体坍塌,无数块巨石砸了下来。 梁柔吓得连逃跑都忘了,只是闭上了眼,心想今日若是命绝于此,实在是有愧父母生养之恩。 耳边传来重物砸到□□上的声音,预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梁柔有些费解地睁开眼,看到眼前有一俊俏的郎君,为他挡住了坍塌的巨石,嘴角染着一抹嫣红的血珠。 梁柔一时心慌,也顾不上男女大防,拿出手帕便要替他擦去嘴角的血。 俏郎君却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两人一起从假山的缝隙中逃了出去。在他们逃生成功的那一刻,身后的假山彻底坍塌,他们险些命绝于此。 梁柔看向身旁的俏郎君,只见郎君望向她一脸关切的目光,他明明已是一身伤痕,目光中却全是自己。 梁柔人生头一次理解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注释4】”的绝美诗句。 若是和他一起赴死,生死也无所畏惧。 诗会过后,梁柔跪在梁母和梁父的面前,死活要嫁给彼时无权无势的十六皇子为妻,说他是天底下清风朗月一般的人,愿与他结为伴侣,白首不分离。 梁父官至宰相,哪里看不透这点小把戏,自是知道此事多有蹊跷。只是,他当宝贝一样宠的乖女儿如此偏执,梁父也只能去看看十六皇子的庐山真面目。 谁也不知道当日十六皇子是如何说服梁父的,百姓能够知道的就是当日梁父从十六皇子的府邸出来以后,就收下了十六皇子递来的聘书。 梁母气急败坏,大病一场,日夜咒骂着梁父为了权势竟要送女儿入火海。反倒是梁柔乖乖地在梁母身前伺候着,耐心地哄了好些时日,才让梁母接受了女儿嫁人的事实。 梁柔终于能够如愿成为十六皇子的发妻。 后来,十六皇子成了太子,太子又成了皇帝,梁柔成为了唯一的皇后,一切看起来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只有梁柔知道,一切绝没有看上去那般容易。 皇帝登基后,虽然没有立刻定下选秀,却也派人去问礼部尚书、户部尚书等重臣是否有适龄的女儿可以入宫。 皇帝根基尚且不稳,已经在思考着如何平衡后宫,避免外戚独断。 梁柔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把一个个如她一般年轻貌美的姑娘接入了宫中,封了位份,甚至日夜宿在别的宫里。 第二日妃嫔们过来奉茶,梁柔听着那些貌美的妃子们尊称她为皇后娘娘。 看着后宫中的妃嫔越来越多,梁柔只觉得这个称谓有些刺耳。难道就因为她是皇后,就要与别的女人共享夫君,与她们分享夫君的宠爱吗? 从前,明明沈哥哥说过只爱她一人,沈哥哥不可能变心,一定是这些后来的狐媚子把她的夫君教坏了。 于是,梁柔不再温柔,第一次对一位在她面前都敢嚣张跋扈的宠妃动了杀心。 梁柔只是略施小计,就让这位宠妃失足落入湖中,再也没有了呼吸。 第一次做坏事的梁柔夜里噩梦缠身,生怕那位宠妃要变成恶鬼找她麻烦。因为小的时候梁母跟她讲过民间传说,做了坏事的人会下十八层阿鼻地狱,日夜遭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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