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小时候娘的话语,梁柔被吓得一夜未眠。 第二日,梁柔却没有遭到任何报应,甚至皇帝听说此事,也只是说了句“寒冬路滑,皇后记得要提醒后宫妃嫔注意”。 还是梁柔派人把那宠妃的尸身捞了上来,厚葬了她。 “这辈子是我对不住你,希望你下辈子投胎,不要再来抢别人的夫君了。”梁柔倚靠在宠妃的棺材前说道。 第一次没有被发现,便会有第二次,乃至无数次。 梁柔渐渐地无所顾忌,肆意地让受宠的妃嫔横死,让怀孕的妃嫔堕.胎,后宫中只要有人不合她心意,那么她这个后宫之主永远掌握着生杀大权。 庄宁进宫的时候,引起了梁柔的注意。 并不是庄宁生得有多貌美如花,激起了梁柔同为女人的嫉妒本性。而是庄宁当真争也不争,在后宫中当起了闲人,每月拿着定量的份例,还想着贴补宫女和太监。 当真是有趣。 梁柔做主,让人撤了庄宁的绿头牌,庄宁久久不能侍寝,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几次试探无果,梁柔这才彻底放心,全当后宫中没她这一人,也懒得去管她与太监宫女们的那点交易。 谁知风水流转,梁柔竟败在了她从前最看不上的人身上。 梁柔浑浑噩噩地从噩梦中醒来,一时不知今夕何夕,她还是不是从前被沈哥哥捧在心尖尖上的那名女子。 直到看到贴身宫女小翠走过来,梁柔这才断定,一切都过去了。 过往沈哥哥待她的好,她待别的妃嫔的坏,都过去了。 梁柔烧得有些意识不清醒,隐隐约约竟看到一个舞女模样的人入内,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曾经受过她欺辱的姜梨。 姜梨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太监,正是从前她身边侍奉的小夏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外戚梁氏勾结外臣,意图谋逆,诛九族。皇后梁氏屡次戕害妃嫔皇嗣,大逆不道,赐自尽。” 梁柔烧得高热的脸上,眼睛瞪得硕大,双目却是无神,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后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庄宁如何这么快扳倒梁氏一族,左不过是禀报皇帝梁氏一族这些年在朝廷内外留下的罪孽,再“不经意间”放出风声说皇帝主张严惩,让梁氏一族自乱阵脚,铤而走险走上谋逆的路。 如此,梁氏一族也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皇帝可以名正言顺地除掉梁氏,包括她这个皇后。 “你们动作真够快的。”想通一切,梁柔只是平静地说道。 这份平静显然不能够填平姜梨从前在梁柔这里受到的屈辱。 “想不到是我来送你上路吧?”姜梨玩味地笑着:“不过不用担心,我还想与你聊聊,让你多活一会。” “成王败寇,我与你有什么好聊的。我从前对你做过的事情,如果你在我这个位置,你也未必不会这么做。”梁柔冷哼道。 死到临头,皇后还在为从前的狠毒找着借口。听了这话,姜梨的眼睛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一般,恨不得将梁柔生吞活剥。 姜梨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嘴角扬起一抹假笑:“皇后娘娘就不好奇,在你被禁足的这些时日,皇帝有多少次在人前人后提起过你吗?” 梁柔混沌的目光中有了短暂的明亮,她烧得有些糊涂,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人是谁了,眼巴巴地追问道:“有吗?沈哥哥他有提起过我吗?” 看到梁柔突然亮起的眸子,姜梨直视着她的视线,一字一顿地回道:“告诉你,他一次都没提起过你。不然,你现在都快死了,怎么也不见他来送你最后一程?” “不可能!你在骗我!你肯定是在骗我!” 哪怕被赐自尽都能够平静接受的梁柔,听了这话却突然疯癫,竟挣扎着非要从床上坐起来。 “沈哥哥不可能不要我的,他答应过我的。” 梁柔被烧傻了,她的心智像是回到了少女时代。那时,还是太子的沈哥哥曾经跟他讲过,哪怕当上皇帝以后被迫要纳妃嫔进宫,他的心里也永远只有她一人。 白月光是她,朱砂痣是她,他心里念着的、想着的一直都是她。 “死到临头,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 姜梨打断梁柔的回忆,强行逼迫梁柔接受现实。梁柔再抬眼时,已是满脸泪痕。 是啊,她已接近油尽灯枯,偏偏那人还要赐自尽来羞辱。 其实一切早有端倪,不是吗? 梁府后院修葺时请了多少能工巧匠,又怎么会在她经过的那一日恰好坍塌?十六皇子又为何会恰巧路过那里,还替她挡下了致命的意外? 父亲从前那般不愿意她嫁给无权无势的十六皇子,又为什么在与十六皇子小聚之后,做主答应了这门婚事?她究竟是什么时候被父亲当做交易的筹码,亲手送了出去? 母亲当年的泪水,多年后梁柔终于懂得。 她的从一而终,却是别人的蓄谋已久。 “娘,我错了,我一直以来都做错了。害我的从来不是哪个妃嫔或皇子,是沈哥哥和父亲啊。” 这么多年以来,梁柔替沈哥哥和父亲找了无数的借口,从来不愿意相信他们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可一句迟到多年的道歉,又能说给谁听呢? 地下冤魂已逝,地上人间炼狱。 梁柔呢喃道:“什么比翼鸟,什么连理枝,都是疯话。” 姜梨终于如愿看到从前欺辱她的皇后被现实所逼疯,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畅快,反倒是有一腔郁结之气,说不清又道不明。 “东西给你放在这里了,你一会自己了结吧。” 姜梨此趟前来,原本是打算亲手了结皇后的性命,作为她欺压、甚至害死后宫诸位嫔妃和皇子的代价,可是事到临头,她还是心软了。 左右皇后都逃不脱一个死字,她又何苦脏了自己的手呢。 姜梨替自己找好了借口,只是不愿意承认,在皇后痛哭出声的时候,她也有瞬间的共鸣。 后宫地位看似尊卑有别,实则并无差别。她们为同一个男人自相残杀,斗到最后却一无所有,不过是成为后世史料中寥寥无几的存在。 何必呢? 姜梨拭去眼角的泪,不再回头。 只留皇后和贴身宫女小翠做最后的分别,那个轻飘飘两句话处死她和她的家人的男人,甚至不愿意来见她最后一面。 小翠入宫时间不久,还没见过嫔妃自戕的场面,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娘娘,您还想吃点什么吗?我给您去拿,您吃饱了再……” 小翠生怕会勾起皇后的伤心事,硬生生把“上路”两个字咽了下去。 “小翠,你是个好姑娘。临终前,我没有家人,也没有什么能够给你的,你去把我的首饰盒拿来,挑几件喜欢的留下吧。那些都是我的陪嫁,想来沈……皇帝不会怪罪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梁柔竟有了几分气力与小翠说话。 小翠被这生离死别的场景吓到,竟也跟着哭了起来,梁柔拔下头顶的凤钗,放到一边,温柔地劝道:“快去呀,拿过来我也挑两件,咱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好。”小翠被吓傻了,呆呆愣愣地应道。 梁柔临终之前有些感慨,从前她的身边有这么多可爱的良善之人,她又何苦把精力全都放在那人身上呢? 只是再不甘,也不过是如那句诗一样,是句疯话罢了。 等到小翠急匆匆地拿了首饰盒回来,梁柔已经咽了气。 考虑到小翠年纪太小,见不惯血腥场面,所以临终之前,梁柔特意把她支开了。她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善事,不想再给这个小宫女留下心理阴影了。 小翠伸手探了一下皇后的鼻息,已经没有气息了。 小翠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皇后的好意,心中突然觉得,这个人人喊打的皇后,好像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坏。 皇后九族伏诛,自是无人送终,小翠便替她痛哭最后一场。 小厨房中,气氛有些压抑。 惩治了皇后一族,大家都没有想象中那般开心。 白桦正在做捞汁小海鲜,应季的大闸蟹、皮皮虾、八爪鱼、花蛤、钉螺全都有,被酸甜麻辣的捞汁腌入了味,最适合冷吃。 白桦给两位妃嫔端了过去,庄宁和姜梨一开始还装样子,好像一副有心事、没胃口的模样,却在吃了第一口吸饱汤汁的捞汁大闸蟹之后,脸上的痛苦表情瞬间消失不见。 不论是哪朝哪代,美食似乎总有治愈人心的力量,让人哪怕跌落谷底,也能够重振旗鼓。 庄宁和姜梨也不再端着了,互相抢着彼此爱吃的小海鲜,生怕手慢拿晚了一步,就被对面捷足先登。 白桦看到两人吃得餍足,颇有几分成就感,也夹起一个硕大的钉螺,蘸满了捞汁汤汁,吸入嘴中时,酸酸甜甜麻辣鲜香。 等到大家酒足饭饱,庄宁却突然开口发问道: “白姑娘,当初我许你的承诺,你可想好要什么了吗?” 【注释1】唇亡齿寒:最早出自《左传·僖公五年》,该成语的意思是指嘴唇没有了,牙齿就会感到寒冷,比喻利害密切相关。 【注释2】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最早出自《左传·僖公十四年》,这句成语的意思是,如果皮都不存在了,毛将依附于何处,比喻事物失去了其基础将无所依附或不能存在。 【注释3】曲水流觞:是中国古代汉族民间的一种传统习俗,后来发展成为文人墨客诗酒唱酬的一种雅事。夏历的三月上巳日人们举行祓禊(fúxì)仪式之后,大家坐在河渠两旁,在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杯饮酒,意为除去灾祸不吉。 【注释4】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出自《长恨歌》,作者白居易。 以上注释来源网络。
第111章 脆皮烤乳鸽 听到庄宁这么问, 白桦这才突然想起来当初她答应帮庄宁走出冷宫时,庄宁曾郑重对她许下过承诺。 “若我他日能够顺利走出冷宫,必将对你予取予求。” 白桦有些头痛, 当初之所以会答应下来, 不过是想让宁皇贵妃安心, 谁知庄宁却当真要报答, 白桦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什么要求。 白桦虽然人在古代, 却依旧能够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能够烹羊宰牛做遍天下美食, 还能够与如意郎君重归旧好朝夕相伴。 这样的生活, 已是多少人的人间理想了,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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