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 “我们比谁先骑到那里,摘下那支箭。你要是赢不过我,就叫你那情郎来同我比试!” 黛梦畅快一笑,缰绳一振,马扬蹄疾驰,“走!” 外围是大片地势缓缓起伏的矮坡,草面有不少原生地势或后来设置的路障。黛梦直奔终点,没有绕行半分,一路轻车驾熟地跨过这些在她眼里雕虫小技一般的路障。 树林的蝉鸣铺天盖地。 越是近,鸣声喧嚣得越要把人包裹其中。 黛梦嗅到了山林清野的气息,晃动的视野中,红尾羽箭松松垮垮地插在箭靶上,似乎一阵风吹过就能把它摇落。 她扭头,想看姜玥落后在多远的地方,面前忽袭来一阵香风,南 极生物 群每日 梗新私尔而耳 午旧一丝妻翠绿雀扇划过一道弧线,从她眼前飞过。 姜玥并不远远落后,她的马与她半身之遥,原挂在腰间的雀扇被她一掷,击打箭靶,红尾羽箭登时掉落。 蕖丽国年年评选马王,其中一项考验就是让武士们骑马捡拾地上掉落的物品,越精细不易捡拾的物品,得分越高。 黛梦一笑,“这才难不倒我。” 她一脚勾紧马镫,半身倒挂,几乎与地面俯平,就要抓到箭头,一只伶仃细腕比她更快,抓到了红色尾羽。 黛梦瞠目,颠倒视线里,姜玥一头绸缎似的黑发委地,随风飞扬,她以相同的倒挂姿势探到地面,扬起的下颔尖尖一点,惯常温柔含笑的眸里,蕴着一种志在必得的骄傲。 一拾不中,黛梦腰腹用力,攀回马背。 她勒转马头,那支箭已被姜玥稳稳攥在手中。 “是我使计讨巧,公主可会生气?” 姜玥柔声问,等黛梦的反应,只等到黛梦哇一声冲回她近前,“我愿赌服输,玥娘骑术是我来此见过的女子里最好的。”黛梦比赛马前还要兴奋,恨不得再跑一圈。 娇俏的异国公主双颊晒红,唇上已有干裂。 姜玥回头朝等在两人处发出的蕖丽国扈从招手,想让人把水囊送过来。不知是距离隔得太远,还是风俗差异叫他们没看懂姜玥的手势,没有人动。 “公主暂且在树荫下歇息,我去去就回。” 姜玥调转马头,骑着马走远了。 黛梦等在原地,有清风拂过,耳边一阵阵聒噪的蝉鸣停了片刻。她拧眉往树林里看,风中隐约携裹着喊声,男男女女都有,好像在喊……“杀”? 树林深处的阔道上,两股人马正在演习。 双方手持长槊与圆盾皆为木制,铠甲护具也为竹篾。 一方护具下身着中土服饰,一方突厥异服,脸上用颜彩画着诡异图腾,但仔细一看,又都是暐朝本土的容貌特征。 身穿褐黄色骑装的暐朝主将已经出阵,几个来回,将饰演突厥一方的主将打落马下,发出冲锋号令。身后人纷纷响应,冲上去对打,只打得有些不情不愿。 阔道上沙尘滚滚。 突厥方被步步紧逼,打得无还手之力,其中一个小兵左肩被抵上的长槊重重一刺,冷刃泛光,很快染了血。 全场兵戈中,唯有这柄长槊是真刀真枪,入肉三分。 小兵痛呼一声,丢盔弃甲,滚下马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音声颤颤,尖细无力,是被行了净礼的太监。 那人将长槊拔出,带出血肉,又抵上太监喉下两寸。 “你喊我什么?” “殿、殿下……”太监吓得方寸大乱,窥见太子高启泰愈发阴沉的脸色,又见太子伴读薛珩冲着他暗暗摇头,连忙改了口,“将军饶命,将军!” 高启泰不语,手上用力,长槊再没入喉下一分,求饶的太监脸色涨红,双手死死抵住长槊尖刃保命。 高启泰力不松,他握刃力也不松,顷刻间双手指缝留出殷红的血。眼看就要出事,太子伴读薛珩求情:“殿下,阉人没胆气,小惩大诫算了。” 高启泰冷眼刮去,薛珩闭了嘴,片刻后太监握刃的手慢慢松开,两眼一闭,倒在地上,喉下一个洞血流如注。 同行者神色惊骇。 高启泰扔了长槊在地,“死了?死了你们自己处理。” 他将身上仿制的盔甲护具一把扯下,也扔到地上,“没劲,还不如全部换成护卫。” 北方战事正紧,他向父皇请命带兵抗击突厥多次,都被压回去,只能与护卫对阵,过过驰骋疆场的瘾。 偏偏薛珩说调动数量如此多的护卫,必定惹得太傅钟止善的注意,除却主副将与先锋,大多数小兵都是东宫宫人。 “人如何了?”薛珩面色复杂,看一眼地上的人。 探鼻息的护卫回道:“还有气息。” “送去治吧。”薛珩勒马,跟上了往树林外走的高启泰,心里明知等人送到郎中手里,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 树林最外沿,姜玥拎着两个水囊,不见黛梦芳踪。 她等了一会儿,正要往林间探,黛梦急急骑马从里跃出,声音低而慌乱,“玥娘,快快回去!” “公主遇上什么事了?”姜玥不知所以,跟着夹了下马腹。 黛梦右掌一拍她的马,催促马匹急走,两马并行,速度与之前比试无异,远离了那片树林,来到秋山马场的缓坡。 黛梦心有余悸,将所见之事一五一十同姜玥说了。她说得颠三倒四,姜玥花了一阵子才理解。 “公主今日所见之事,切不可告诉第二个人。” 黛梦点头,远远看见林外,高启泰与薛珩一行人已经出来,宫人护卫灰头土脸,已恢复寻常装扮,那些仿制的兵甲不知掩藏在树林何处。 姜玥拉过黛梦马辔头的牵绳,让她背对高启泰的方向。 太阳开始有西坠之势,两人马蹄缓踱,作赏景之态。她们来秋山马场,鸿胪寺与马场皆有记录,无法抹去,匆匆地离开只会显得心虚。 蕖丽是每年纳贡称臣的附属小国。否则也不会来了一位公主,只让她一个郡主作陪。 今日之事,对黛梦而言,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姜玥而言,是心头更重一分的雾霾。 高启泰喜怒无常的脾气,她有耳闻,听黛梦亲口描绘,叫人更胆颤。国之储君暴虐不仁,绝非幸事。 酉时过半,暑气渐散,天边一抹火烧云仍灼眼。 沈徵从御史台出,经过小角门,骑马回到居德坊安康路的居所,洗浪接过他手中缰绳道喜:“恭喜郎君升官!” “你如何得知?” “谢公子派人来说了,让厨娘给郎君备烧尾宴。郎君,你升了几品的官啊?” “调任御史台侍御史,从六品下。” “从六品下,不是比原来的还……还低。谢郎君如何说是值得庆贺?这烧尾宴还备吗?” 除非政局动荡急需用人,侍御史是仕进中途才有机会迁转的官职。 乍看官品更低,实为清贵之职,可监督百官与本朝大小事务,比翰林修撰清而不要的职务范畴,更方便参知政事。 但沈徵暂且没有掰开了给洗浪解释。 他抬头看院墙东的小绣楼,“准备寻常的晚膳。小绣楼檐下挂一盏灯。日后只要我回来,绣楼都挂灯。” 沈徵回到寝屋,用帕巾净脸。 他今日醒得比寻常晚,因此洗漱也匆忙,没有顾及到下颔角,朝会前与谢珲等候在殿外闲聊,被谢珲看了良久。 “道麟,是我没睡醒,还是你……”谢珲沉默,抬袖把官袍下的白绢衣袖拉出来,在他下颔角划拉了一下。 清晨的宫灯照映下,白衣袖有一抹莹润淡红。 “这是女儿家的口脂吧?” “你看错了。” “看错了你现在擦什么脸?” “避免殿前失仪的循例检查。” …… 沈徵将帕巾取下,布面上干干净净,早没有痕迹了。 她喜欢亲他身上有痣的地方,这么久了,还是没变。沈徵沐浴完换上常服,用了眉娘备的简单晚膳,在屋内看稿。 《大暐郡县志》下册有几辑是他起稿,需要校对删改。 国子监讲学的事耽搁了一阵,不知两位小殿下可有荒废功课?沈徵在心里一一盘算需要着手处理的事务,克制自己不要分神去看一眼那扇从戌时起就一直静悄悄的窗。 一个时辰后,手稿被抛下。 未曾被主人造访过几回的小绣楼,木梯在夜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沈徵提着灯上了绣楼,朝姜宅前院望去。
第34章 湖心荡舟 姜府前院, 草木葳蕤,枝头挂暖灯三两。 姜玥坐在红漆秋千架上,两手扶绳,一荡一荡, 莲青色的烟罗裙裾与粉白披帛跟着翻飞, 心里想着白日的事。 银杏在背后推了一会儿,“郡主, 看那边。” 姜玥抬眼, 朝一墙之隔的绣楼上看,檐角下挂着竹帘与青灯, 沈徵凭栏静坐,交领宽袖袍略松, 夏夜清风一吹拂, 轻易盈满了他的衣袖。 秋千往前一荡,姜玥离沈徵也近了一些。 “沈大人。”她扬声, 在夜色里冲他笑。 沈徵没出声,侧目朝她这边看。 “你明日休沐……” “要不要同我去游麓湖?” “等到日头快落下去的时候。” 秋千每往前荡一次,她就笑着问一句。 皓月当空, 绣楼上清雅端正的人提灯拾级而下,离去前对着她颔首。 银杏最后忘了推,秋千渐渐静止下来。 “郡主,沈状元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呀?” “答应了。” 姜玥从秋千上跳下来, 暂时摆脱今日马场的阴霾。 翌日云翳漫天,眼看着要酝酿一场雨。 旬日辍朝,尚书左仆射兼太子太傅钟止善仍旧进宫, 往东宫而去。一路从外头的明德殿步入,清癯干瘦的脸上神色沉敛, 任领路内监如何殷切问候,也不透露半分来意。 内监朝路过的小黄门送了眼色。 小黄门转身就朝着内殿小碎步疾走,先一步通报,叫太子殿下做好准备。 钟止善随后在崇文殿的文学馆见到高启泰。 馆内两边走廊的垂帘高束,却静无一丝风,中庭灯轮点满,高启泰跪坐案前,执笔书写,听引路内监通报,抬头朝钟止善看去,旋即起身相迎,态度恭敬,“老师。” 钟止善脸色稍缓,目光落到案前。 “殿下可知,老臣前来所谓何事?” “老师前日留下《帝论》功课,孤料想近日老师会来检查,已经备好。”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8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