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能免了那一顿好打。 赵沛搓搓手,似乎有些窘迫,“委实没想到有那么些人……” 原本他看着,那小小一家食肆罢了,能有多少人? 若只三五个,自己倒也应付得来。 可万万没想到,那群混账王八不讲江湖道义,呼啦啦涌出来足足十个!狗日的还不单挑! 秦放鹤:“……” 齐振业:“……” 孔姿清掀了掀眼皮子,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都说到这儿了,赵沛自觉也不可能更丢人,当下拍着大腿道:“当日我行至一处,错过宿头,找了农户投宿。那家只得一个老妈妈,见了我虽有些害怕,却仍用心招待,只夜间暗自啼哭。 我正睡不着,便起身问她,得知那食肆掌柜的收了她的鸡蛋,原本说十日一给,可十日到了,那混账竟说根本没收到……” 老妈妈无儿无女,早些年外子又没了,自己年纪大了,做不得活,只好养些鸡鸭度日。 那开黑店的分明不差这几十个钱,却仍要黑心贪昧,由不得人不恼。 当时赵沛便怒不可遏,天一亮就循着那食肆去了。 “罐头”煮好了,秦放鹤直接放到窗外迅速降温,顺手给众人分了。 赵沛接了,用叉子挑了里头白白的梨肉吃,入口只觉甘甜,软中带脆,很是可口,便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我想着,若直接亮出身份,那厮必然服软,可待我一走,势必变本加厉,少不得要连根拔起。” 他也想过一开始就报官,可此乃家丑,且当下也无实证,只要事情不闹大,地方官必然倾向于和稀泥。 纵然给那厮打几板子,关几日,糊弄一回,也就又放出来了。 只是千算万算,赵慕白愣是没算到对手不配合。 他说完,茶桌上诡异地沉默许久,三人看天看地看脚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良久,还是秦放鹤觉得这个家没自己得散,当即清清嗓子,若无其事笑道:“说起来,慕白兄这身孤身走江湖的胆识和体魄着实叫人羡慕,又听无疑说你颇通拳脚,可是家学渊源?” 赵沛瓮声瓮气笑了起来,抬手往自己身上拍打几下,显然对这个块头也颇为自得。 “实不相瞒,我家祖上曾因战功封过爵位,可惜如今也没了……” 如今赵家长辈中多地方武官,但品级都不算太高,最出息的一位伯父也才在府城做同知,不过五品司马。 当年赵沛刚出生时,家中长辈们喜忧参半。 喜的是孩子健康,个头都比别的婴孩大些,一看便是虎将的好苗子;忧的却是如今天下大略太平,边境只偶有摩擦,没有多少大仗好打,军功难攒,武官地位大不如前。 东南沿海一带倒是时有倭寇登岸,奈何赵家又不以水战见长…… 赵沛就这么稀里糊涂长大,三两岁时就如父辈一般,开始整日举着木头小剑在院子里嘿嘿哈哈,倒也有模有样。 直到赵沛七岁时,赵父仍未给他启蒙。 某日,赵父下衙,带了两位文武同僚回家吃饭,开席前,照例叫赵沛上前行礼问好。 那文官见这小子虎头虎脑,煞是可爱,便说些夸赞的话。听赵沛回答不错,越发添了几分真心,又顺口问了几句,然后脸色大变。 这孩子天分太好了! 都没人正经教过,可他就好像天生对文字有着非同一般的敏感,比如寻常人看天气好,大约只会说“啊,日头不错”,但只从别人口中听过只言片语的赵沛,却张口就能说出类似“天如洗”之类的话。 然后那文官当场指着赵父破口大骂,十分痛心疾首,“莽夫莽夫!险些误了文曲!” 赵父虽是武官,却也读过书,敬重读书人,恁大一个汉子,愣是被骂得抬不起头。 那文官骂完,捶胸顿足,当场收了赵沛做弟子,次日便叫了家去,亲自与他启蒙…… 待赵沛说完,秦放鹤不禁感慨,这也算是文曲星托生到武曲星窝里了。 若非遇到那个文官,还真有可能就此埋没。 纵然后期再有机遇,终究误了启蒙,少不得多费功夫追赶。 眼见日中,四人也觉肚饿,预备换地方用饭。 谁知一出茶馆门,赵沛就说要先去书肆看看,“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便到。” 一番相处下来,齐振业也颇爱他为人,便问要买什么书,笑着玩笑道: “左右不急在一时,不若同去,饿也瞧瞧你平日里读甚书,才能有这般才学。” 赵沛失笑,“也不瞒你们,并不是甚么正经书,乃是一位先生写的好话本,真乃奇书!原是我在外头偶然见着的,可惜那便书肆的人说,也是外头传来的,竟不知源头,他们买了旁人的来重刻的……我想着,京城甚么好物没有?便多有留心,奈何等了数月,仍不见动静,到底不死心,还是隔三岔五要去问一问才罢。” 见他如此推崇,齐振业也来了兴致,“哦?慕白兄你尚且如此,那必然是好书了,敢问先生名讳?改日我也去拜读一回。” 若要形容赵沛此刻难掩激动的神情,直如后世找到同好的安利,“川越客。” 话音刚落,就听旁边秦放鹤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咳,憋得脸都红了。 赵沛和齐振业都被惊了一跳,唯独孔姿清挑挑眉峰,看过来的眼神十分意味深长。 哦~话本子,川越客。 秦放鹤顿觉如芒刺在背,胡乱说了几句遮掩过去。 稍后赵沛和齐振业兴冲冲去京城以话本、杂学出名的书肆内问时,秦放鹤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口朝着袖子望天。 孔姿清:“……呵!” 秦放鹤:“……” 啊,这天好蓝! 冬日天短,众人用了午饭,又说笑一回,外头就有些黑了。 闹了一日,略有些疲乏,四人就此别过。 出了酒楼的门,赵沛一人往东,大步流星而去。 秦放鹤三人往西,各怀心思。 走到半路了,秦放鹤还能时不时感觉到孔姿清那边飘来的戏谑的眼神,不觉浑身发毛。 待看过去,对方却似笑非笑,偶尔冷不丁丢出来一句,“也不知那川越客先生何日再动笔……” 秦放鹤:“……” 齐振业不明就里,闻言笑道:“怎么,你素来不弄这些,如今也要下道?” 秦放鹤面上做烧,恨不得跳起来捂他的嘴。 你可少说两句吧!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秦放鹤深吸一口气,扭头对孔姿清正色道:“我有一计,或许可胜赵慕白,你要听么?”
第53章 中秋快乐 没人不渴望胜利。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孔姿清怦然心动。 但马上,他又注意到话中的其他细节: “或许可胜” “要听吗?” 过去几年中,类似出谋划策的事情秦放鹤没少做,却从未如此慎重,问他要不要听。 结合“或许”,证明要么成功率极低,要么要付出一定代价,连秦放鹤本人,也并非完全支持。 秦放鹤缓缓吐了口气,看着空中飞舞的雪片顺着气流翻滚,下意识眯起眼睛,“老实讲,其实胜算不大,最多不过五五开。” “代价呢?”孔姿清问。 秦放鹤眯眼笑了下,几片雪花落在他的眼睫上,微微颤动,“可能弄巧成拙,也可能,彻底失去赵慕白这个朋友。” 孔姿清和齐振业便笑不出了。 不光是他们,甚至就连秦放鹤本人,对赵沛的印象都很好,一时间很难直面这样的风险,所以才问要不要听。 会试与前面的几次考试都不同,乃是由礼部亲自主持,且第一道考题是皇帝亲自出题,后面的题目虽然可能由主考官代出,但无一不是揣摩了皇帝心思所作,考卷更要皇帝亲自御览、排名。 所以归结起来,揣摩会试判卷人的心思,就是要揣摩皇帝。 然君心难测。 当今是大禄朝的第三位皇帝,今年才四十来岁,正是龙威稳固,有意发奋,却又疑心渐起的年纪。 这就注定了他的心思难以捉摸,且多变。 上层不便做文章,那么就从自身入手。 “所有的计策,核心都很简单,无非是找到弊病,然后除掉。” 这些空洞的话任何一个书生都会讲,难就难在到底怎么做。 秦放鹤袖着手,在漫天飞雪中慢慢踱步,大半截下巴尖都藏在毛茸茸的围领里,分明有几分稚气。 他停在一个卖灯笼、泥娃娃的小摊前,竟垂下眼帘,细细挑选起来,“而我的法子归结起来,便是稳住己方优势,扩大对方劣势。” 孔姿清眉头微蹙,齐振业更是直接问出口,“前面一句我晓得,可后面的……” 对方的劣势如何暂且不提,主动权在别人手里,我们有什么法子? 莫非…… 齐振业突然想到某种非常可怕的可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秦放鹤正背对着他们选灯笼,分明没回头,却好似直接看透了他的脑瓜子,凉飕飕道:“我暂时还没那么龌龊。” 想毁掉一个人很简单,但引发的后果却很严重:意味着他的底线开始沦陷。 那是很可怕的。 秦放鹤从不否认自己的野心,却不想成为一个没有底线的人,所以在踏足官场之前,不会轻易动手,更不会对可以成为朋友的人动手。 齐振业尴尬地摸摸鼻子。 饿也没说出口啊,子归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秦放鹤提起摊子上一只纸扎的玉兔灯笼,扭头看着后面两人, “这么看,可能看出大小?” 不待两人回答,秦放鹤缓缓移动手腕,手中灯笼碰到另一只大一号的,然后再换最小一号的作比。 二人若有所思。 摊主是个看不大出实际年纪的老汉,满脸皱纹,穿着洗到褪色的旧棉袄,裹着厚重的棉帽,露出来的鼻子和腮头都冻得通红。 见秦放鹤提灯摆弄,也不敢催促,只满面期待地看着,又陪笑。 秦放鹤也笑了下,唇边绽开一点梨涡,竟显出几分乖巧,“这灯笼怎么卖?” 乖乖,好俊后生。 老汉忙道:“贵人提的中等的只要三十个钱,小的二十,大的四十。” 灯笼扎得很精巧,一应骨架、提手俱都打磨光滑,没有一根毛刺。蒙着的纸上还施以彩绘,玉兔点了眼睛,短尾巴一抖一抖的,活灵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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