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感叹于京城这么大,缘分却如此妙不可言,又说不好陶岳的命,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大家族中,想要过继一个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嫡子不消说,就连不受宠的庶子,也不是想一想,就能得到的。 可偏偏陶岳撞上了大运,遇见陶孟知这个乡下寻亲的孩子,尽管父亲是主家嫡系子孙,但陶孟知是父母一夜风流后诞下的孩子,比之外室子还不如。 得知陶孟知的存在,全京城擎等着看定国侯府的笑话,亲生父亲更是视他为耻辱,刚被认回去,转手便过继给了陶岳。 听说起初陶岳还挺看不上这个便宜儿子,但机会难得,他也只好捏着鼻子收下。不曾想陶孟知居然这么争气,二十出头就一举拿下探花郎的称号。 曾有传闻,说陶孟知其实是状元之才,只是先帝看他年纪不大,长得更是出类拔萃,才把历来得要才貌双绝,打马游街的探花郎颁给了他。 定国侯得到消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如今他们家族日渐式微,纨绔倒是一箩筐地出,多年没蹦出个争气的子孙。 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还被他们赶了出去,这下全京城不看他们定国侯府的笑话了,而是直接将他们当成了笑话。 与之相对的,便是自以为捡到宝的陶岳。 陶孟知刚中探花那几年,他走路带风,常常笑得能看见牙花子,可惜好日子没过多久,这对养父子就因为陶孟知的婚事闹得不可开交。 准确地说,应该是陶岳单方面闹,陶孟知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于是本就岌岌可危的父子情,逐渐分崩离析。 现在全京城不仅把定国侯府当成笑话,还将陶岳充作下酒菜,细数他狎妓,被养子抓获,罚了俸禄降了职,到头来只混到一个闲职。 整日无所事事清闲度日,连饴儿弄孙的资格都没有,临了还是个断子绝孙的下场。 想到陶岳绞尽脑汁也要弄个儿子,后来儿子是弄到手了,还很争气,结果却依然如初。 陆元心里畅快,就差起身拍手叫好。 直到裴子野轻轻唤她的名字,她回过神来,看向裴子野,笑问道:“何事,子野?” “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裴子野眼神闪避,不敢与陆元对视。 他刚起了个头,却欲言又止,舔了几下唇瓣,才继续说下去:“想问问你,有什么安排。” 短短一天之内,前后不过几个时辰,就有两个人向陆元提及她的生辰。只是她没想到,裴子野会记得这事,还煞有其事地跑来问她,生辰那天准备怎么过。 唯一的亲人不在身边,陆元对于生辰的没多大热忱,更没想过要怎么过。 这会儿听见裴子野问起,她先是一怔,随即脑海浮现以往生辰的画面。毫无新意,基本就是收礼物、吃碗长寿面,就全当过完了。 今年非整岁,陆元想不好还能怎么过,就把过去的流程搬出来,说给裴子野听。 听完陆元的讲述,裴子野愉悦道:“既然你没有别的安排,那当天听我的可好。” 那天确实没什么事可做,陆元心想,听他的也无妨,不过她好奇道:“那天你准备做什么?” 裴子野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们禁卫军打算在那天打场马球,不知你意下如何?” “马球?”陆元喃喃这两个字,反应片刻,才对应上是什么东西,笑着道:“好呀,我还没见过打马球呢。我想,子野肯定很厉害。” 突如其来的夸赞,瞬间让裴子野红了脸,他摸了摸鼻子,唇瓣抿成一条线,极力克制快要溢到嘴边的笑意。 可心里实在高兴,面上便很难隐忍,只好垂首,压着嗓子,痴痴笑着。笑声带动肩膀抖动,由于瞧不清脸,笑又感觉像在哭。 陆元见状,不禁跟着笑了起来。与裴子野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能冲淡因为别的什么事情而带来的愁绪。 道别前,二人约定好陆元生辰当天,裴子野打一场马球给她看。 转眼来到这天,夏荔早早地起床,为陆元煮了一碗长寿面。见还没到去球场的时间,陆元想着陆锋走之前,神秘兮兮地说为她准备了礼物,就在他的房间里。 趁还有时间,陆元叫上春桃和夏荔,三人一起来到陆锋房间外。 想着陆锋为防止她偷看,特意锁上门,陆元便准备叫人解锁,却听春桃道:“郡主,门没锁呢,那日王爷是逗您呢。” 说完,春桃和夏荔低头憋笑,或许是没想到还真把陆元给逗进去了。 陆元:“……” 果然,人太老实是要挨欺负的,陆元一边感叹,一边推门,倒真把门推开了。本来她还猜测,刚才是否也是逗弄的一环,还好他们还没这么丧心病狂。 她走进去,正好在离门不远的桌子上看见一个木箱,打开一瞧,里面是三个动物木雕。 ——最大的是猴子,最小的是老虎,处在中间的,刚好是一只兔子。 陆元怔怔看了会儿盒子里的礼物,眼眶微微湿润。随后她莞尔一笑,伸手轻抚木雕。 每个抚摸一遍后,她对身旁的人说:“春桃,叫个有力气的府卫过来,小心把这盒子,连着里面的木雕搬到我的房里,你再寻个地方,好好放置。” 春桃领命下去叫人,陆元再逐一看了个遍,恋恋不舍地合上箱子。 该去球场的时间到了,陆元坐上马车,缓缓向球场驶去。来到球场下了车,陆元在裴子野安排的人带领下,走到她的位置坐好。 观众席上的正中,既不会因为距离太远而望不清赛场情况,也不会因为坐得太前而阻碍视野,算是场上最好的位置之一了。 察觉到裴子野的用心,陆元抿嘴浅笑。 春桃和夏荔则沾了陆元的光,头一次看马球比赛,就坐在了这么好的位置上。 由于目前还处在先帝的丧期,他们对外只说是军营活动,看看这帮公子哥体质如何,所以规模不大,只邀请了三两亲朋好友过来观赛。 但看见陆元走进来的那一刻,其他人着实吓了一跳,脑海划过场上所有参赛选手,却找不出一个能邀请清和郡主的人。 无奈只好认为是有人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让陆元无意间得到了消息,对马球来了兴趣,就自个跑来看比赛了。 毕竟他们也没说不让旁人进来。 回到赛场上,只见场上分成两队,为方便区分,同一队伍统一身着一个颜色的赛服,一红一篮,十分醒目。 裴子野被分到红队,他额头上红色发带随风飘荡,更加凸现少年的剑眉星目。 全身暗红色骑装衬得他意气风发,腰身束得紧实,露出流畅韧性的腰线,两条长腿跨在马上,一如挺拔的小白杨,傲然于赛场之上。 这完全区别于陆元往日所见的模样,令她不由地一阵恍惚。可转眼裴子野察觉到她的视线,倏地转头,一眼便锁定她的位置。 欲抬起向她打招呼的手,可蓦地离开马鞍一厘左右,却瞬间顿住,随后自然放松手臂,转为微微勾起嘴角,目光如火焰,注视了一会儿陆元。 看出裴子野不欲透露他们之间关系,陆元轻轻点头作为回应。她心知他们二人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行事上还是低调些为好。 比赛即将开始,两队队员整装待发,裴子野作为红队前锋,排在整支队伍前面。 他的视线随着裁判的手而移动,当裁判作势,向上一抛,手里的球顺势朝天上飞去。电光火石之间,裴子野挥动球杆,率先抢下球,传给身后的队友。 正如那日陆元所言,裴子野的马球打得确实厉害,他抢下开球不说,在队员们默契地配合下,还成为第一个进球的球员。 球进的瞬间,观众席上立刻响起如雷般的掌声。 陆元身处其中,受氛围感染,双手始终握成拳,若不是强力克制,差点站起来为裴子野摇旗呐喊。 拿下全场第一球的裴子野,却在进球后的第一时间望向陆元。他脸颊微红,轻微喘着气,额上布满细汗,两眼如星星般闪烁。 他们在人群中对视。 场上的比分很快被拉开,随着裴子野最后再进一颗球,裁判叫停了比赛,红队获得了胜利。 队友的簇拥着裴子野,他们不约而同地托起他,向天上抛去。一边抛,一边不断地欢呼。 观众席上同样热闹非凡,支持的红队的人鼓掌叫好,支持蓝队的要么垂头丧气,要么不服气,和身边红队的拥护者吵了起来。 春桃见状,怕这些人失去理智,伤到陆元,急忙领着陆元出去,远离是非之地。 陆元也怕牵连误伤,看了场上的裴子野一眼,无奈只好跟着春桃和夏荔离开。到了出口,却赫然见到比赛之前,领她们进到席上的人。 他见到陆元等人出现,连忙上前,对陆元恭敬道:“郡主,主子对此已有预料,还请这边走,小的带您们出去。” 此情此景,连春桃都不由地赞叹一句:“没想到侯爷挺细心的。” 更不要说陆元了。 等她们坐上马车,领路人趁春桃和夏荔没注意,偷偷递给陆元一张纸条。 陆元虽然不明白这是何意,但还是接过纸条藏好,不让其他人发现。 到了家进了房间,陆元借口支开旁人,展开纸条一瞧,上面写着: “陆元,生辰快乐。望你此生无忧,长命百岁。”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当天下午,马球比赛结束,裴子野被禁军统领拉着去闻香阁庆祝。 对方算他半个顶头上司,他拒绝不了,无奈只好嘱咐暗一,让他把礼物送到陆元手中。 暗一正是比赛前,领着陆元主仆三人进场的那位。 好好的一个暗卫,自从跟在裴子野身边,不是去给主子心上人送药,就是给主子心上人引路,如今还要去给主子心上人送生辰礼物。 主命难为,但想着裴子野要是真和陆元成了亲,陆元不就成了女主子。都是为主子办事,也不分大事小事了。 暗一依命来到镇北王府,奉上裴子野的礼物。 陆元本以为裴子野打一场马球给她看,就是送给她的礼物,没想到赛后他才派人把真礼物送来。 为主子以后的幸福着想,就算陆元没问裴子野为何没出现,暗一还是解释道:“侯爷被统领硬拉去庆祝,没能亲自送来,还望郡主见谅。” 陆元本就没在意这事,心里清楚裴子野没来,肯定是有事耽搁了。见暗一郑重其事,她还是摇摇头说没事。 她看着挺大一箱子。正要问里面是什么,就听暗一笑着道:“这盒里装的,其实是今日马球比赛迎来的奖品。至于里面是什么,小的就不清楚了。” 暗一清楚得很,只是不想搅了陆元亲历惊喜,才借口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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