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靠近她,随后屏退了身旁伺候的婢女和奴才。 他的手轻轻贴上她的后背, “还疼吗?” 穆青绵想起在登闻院他看向她的神情,以及说出的那些话,情不自禁地躲避。 萧逸琅察觉到她的动作,俯身下来,柔声道一声: “别怕。” “孤会待你好。” “像以前一样……” 他说这话,让穆青绵更加颤栗了。 想起前世,她与他不死不休,互相折磨。而今,她回来了,再未躲开,还是重新遇见了前世的他。 青绵想过之后,脸上腾升出疑惑之情,她说: “太子殿下再说什么?民女听不懂。” “我们,曾见过吗?” 闻言,萧逸琅脸上腾升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神情,他笑了笑: “你,当真不记得?我们从前见过。” 青绵恭敬道: “不记得……” 萧逸琅打量着她,那日,在赏菊宴上,她落荒而逃的模样,可不像是不记得的模样。 何况,以穆越的野心,知道她的存在,必然会向她递出橄榄枝。以她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性子,怎么可能不代替穆滟斐嫁入东宫?反倒敢在登闻院,当众得罪他。 除非,是她回来了…… 想到此处,萧逸琅没有揭穿她,与她撕破脸皮,只是顺着他,也当做什么都听不懂。 - 萧逸琅将她安置在暖阁。 请太医来看她的伤势,还叫厨子做了她最爱吃的菜。夜里,他会亲自来,盯着婢女给她上药,若是婢女一个不小心弄疼了她,他便会责罚。 穆青绵被他关在东宫,无论做什么,都有他照看。 她本以为,他唤她过来,是为了质问她,或是为了,杀了她。 却都没有,他只叫人好生养着她。 足足三日的时光,穆青绵都是如此度过的。 直到萧逸琅屏退了婢女,要亲自给她上药。 萧逸琅手上拿着药瓶,叫她脱了。 青绵抬眸看他,不曾有任何动作。 萧逸琅懒得与她装,演了这么多日,她倒比从前能耐了。 “你早已是我的人,我们曾经在一张床榻上安寝,如今还在乎在我面前,脱不脱吗?” 听着萧逸琅此话,穆青绵瞪着他。 “太子殿下,我与您素昧相识。不知因何故而招惹了您,现下,还请您出去,不要污了我的清白。” “阿斐,你非要如此见外,不肯承认么?”萧逸琅盯着她笑了声: “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我与太子殿下您不是夫妻!” 只听萧逸琅一口咬定,不容她辩驳,穆青绵道: “我已嫁过人了!我是袁沣的妻子。” 萧逸琅闻言冷笑,前世,魅惑臣子。今生,自作主张嫁了人,好一个穆青绵! 他咬牙道: “便是他的妻子又如何,孤会在乎你是二嫁之身么?” 穆青绵听罢,胸口处那跳动的心脏快要跳出来,她咬紧牙关,瞪向萧逸琅。 “孤想要你便要你!容不得你拒绝。何况,孤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可懂?” 好一个福分。 青绵当即想要呕出来。 他真将她当成一个对象儿吗?想要便要,不想要便不要。 随即,萧逸琅逼问她: “和离书呢?” 穆青绵说: “没有。” 萧逸琅眯了眯眼, “没有?” “他死的时候,你竟然没有为自己要一封和离书?” 穆青绵不言。 一个自来只想着自己荣华富贵的人,竟然肯嫁给一个病秧子。嫁了便罢了,他死之后,她竟愿意守着,连一封和离书都没有要。 萧逸琅看她,冷笑了声: “你倒是变了许多。从前那个只要荣华富贵,若让你不痛快,一点委屈都受不住的穆青绵去了何处?” 萧逸琅逼问她。 倏然,穆青绵抬眸,直视他那双眼睛,勾了勾唇: “你不是知道吗?” 与此同时,萧逸琅盯着她,挑了下眉。 她不装了。 摊开牌来说。 “她死了。” 说着,青绵又强调一遍: “她死了!” 萧逸琅忽然被触及死穴,他死死盯住穆青绵: “闭嘴!” 他不允许她提醒她,她在他面前,死过一次。 “萧逸琅,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有何不好吗?”青绵笑了起来: “只因我如今不是讨你喜欢的那副模样,你便要再杀我一次吗?” 她不装了,她不再在他面前伪装。 伪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听她提及此事,他看着她眼中的恨。萧逸琅由怒转悲。忽然间,他便手足无措起来。他又抬手,摸着她的眼角,不禁红了双眼, “阿斐,孤不是……” 他顿了声, “孤不是想杀你!” “孤只想让你求孤,孤没想让你死!” 他不想杀她的。 他不想! “求你?” 穆青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摇了摇头,视线放远。 唯有求他,才能活下来。 倒是他为人的气度。 可那样活着,与蝼蚁何异? 倏然,青绵只觉自己的胳膊被人用力掐紧,她被逼与他对视,随即,她听见萧逸琅问她: “你与萧钰峙到底是何关系?” “你去登闻院敲登闻鼓,不止是为了你兄长,也是为了他对吗?是他将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穆青绵抬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萧逸琅。 “阿斐。” 不知为何,萧逸琅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纠着疼。他找到她是开心的,可他宁愿她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一切,不记得他们之间那些不开心。 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他不想她变成这样,识趣,知命。 甚至,看他的眼神有恨,也有怕。 他怕她杀了穆勤远,还是萧钰峙? “穆勤远是你兄长,你待他好。可萧钰峙呢,他为你做过什么?” 他做的。 是他让她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也是他让她知道,该如何往前走。 瞧见穆青绵不吱声,萧逸琅问他, “前世,你与他究竟做过什么?” “你觉得我与他做过什么?” 倏然,萧逸琅原本温和是表情消失不见,他的脸上阴云密布。他的双手死死地按住穆青绵的肩膀: “穆滟斐!你!究竟与他做过什么?” 听他唤这个名字,穆青绵愣了愣,脸上的笑容变得有几分讥讽。他如今不是知道她原本真实的身份么,为何唤得还是穆滟斐? “我让他篡位,让他杀了你。” 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也是因此,他废了她。 “我问得不是这些。” 青绵出神,不经意间,她想起元季珠来寻萧钰峙的那日,她刻意带萧钰峙进了她的帐内。 是她,引诱他。 眼见穆青绵出神,萧逸琅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狭长的丹凤眼狠戾,眼底的杀意无法掩藏。 青绵见状,心中大骇。她的手抖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从自己发髻间夺下金钗,对上萧逸琅。 萧逸琅低头,看向她手中的金钗,冷笑了声。 “来,杀了我!杀了我!” 他早已不想活了! 这十余年,他等她,等了这么久。 心心念念地,不过是等他回来,便当一切都未发生过,重新开始。 他定会让她成为大齐历史上最受宠的皇后。 可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假装不认识他,早早嫁了人,还为了萧钰峙忤逆他! 萧逸琅红着眼看她: “我们一起死在这儿,好吗?” 不! 她不能和他一起死在这儿。 如此一想,青绵手中的金钗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萧逸琅被金钗跌落在地的响声吸引过去,随即,他的视线下移,看过去, “你看你,连杀我都不敢了。” 穆青绵厉声喝道: “萧逸琅,你能不能别疯了!” 疯子,真是疯了…… 他是大齐储君,若他死了,她的家人会受牵连,朝堂也会掀起腥风血雨。 青绵强压下自己的情绪,试图唤醒萧逸琅: “你既已重活一次,难道不记得自己前世的政绩了吗?你对得起天下百姓,对得起大齐,又对得起你这么多年以来,汲汲营营,苦心经营的一切吗!” “政绩?” 萧逸琅的眸子转了转,他双眼通红,未曾直面穆青绵的问题,而是倏然间想起了另外一桩事: “你死之后,去了哪里?” 青绵闻言一怔,不知他是何意? “在皇城。” 她未瞒他: “我的灵魂一直没有离开,我在这里,亲眼看着你上朝,杀臣,纳妃……” 直至他被萧钰峙杀死。 萧逸琅忽然笑了起来, “所以你一直都在,你一直陪着我。” 她一直都陪着他…… 青绵恍然,她被萧钰峙一把拥进怀中,紧紧抱住。她未曾告诉他,她不是自愿留下来的,而是离不开,她只能留在皇城。 青绵清醒地思考着眼前的局面,萧逸琅如今种种行为她摸不透,他到底是想要对她好,还是想要置她于死地?亦或者是,他足够有耐心,要等猎物扑进网,诛心而杀。 不论他有何目的,今生,她必不会再信他。 眼下,绢丝案已破,宁远侯将死。穆越因穆滟斐之死而无法与萧逸琅达成真正的盟约。这二人是太子党的主力,除了这二人,萧钰峙的压力会减轻不少。 她望向窗外,只见院中的梧桐树叶已变得深黄,不知不觉,从入夏进京,便到了秋日。 算着时日,突厥人不久后会有所动作,而今,宁远侯一死,朝中无人出兵北征。众臣明哲保身之下,为了江山社稷,只能暂且放下对萧钰峙的追责,呈圣上,命他戴罪立功。 想明白此间种种,青绵抬眸,拥着她的萧逸琅还未松开,她胸腔处闷得紧,情不自禁地咳了两声。 她咳嗽的声音唤醒了萧逸琅。 她定睛看向他,方才,她亦是在赌。萧逸琅与萧钰峙一向不和,在萧钰峙回京之前追杀他,却独独没有在萧钰峙于北境时动手。 要说,他死在北境才更能顺理成章地将他的嫌疑洗清,可他从未。 或许,他亦是在等,等萧钰峙出兵,收复北境。再杀了他。
第44章 “今夜,你可否送我回去?” 沉默中,青绵吐出自己的请求。 “不若,哥哥会担心。” “你满心满眼都是你哥哥……” 萧逸琅心不在焉地笑了声,随即他想起前世,又看向穆青绵,只见她眼眸之中隐隐失落。 “我派人将你送回去。” 青绵福了福身子,面上的愁容霎时间消散: “多谢太子殿下。” 萧逸琅瞧见她瞬时放松的神情,脸上露出几分笑。 眼瞧穆青绵离去,他忽然唤住她: “阿斐,可否将过去都忘了,像重新活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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