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羯阳城已经被困第五日,贺州军气势汹汹,另一面却迟迟不见援军到来,第六日,江银廓单骑立于城下,将书信绑在箭簇上,射入女墙中。 信由魏时同亲笔,劝降的口吻,只说邻城兵力有限,营救即将破城的羯阳,无异引火烧身, 你身死还有名声,但城中百姓士兵,只是白白送死,若你献城投降,我保证不劫掠银钱,屠戮人命,并留你性命。 王萦还本想拖到援兵前来,可眼下增援丝毫不见踪影,如今一封书信,王萦还开始怀疑邻城只顾自己利益,放弃营救羯阳,却不知送信的亲信早已在半路被贺州军劫杀。 江银廓打马回营,等待消息,坐在帐内合衣假寐。 帐外的守卫抬头望天,发现角宿西坠,于是站在帐外通传, 江银廓睁开双目。 魏时同说,只给王萦还一夜时间考虑,再有一个时辰,天便亮了。 是时候给王萦还增加一些压力了。 江银廓当即集结士兵来到羯阳城下,击盾而歌 ,歌声低沉肃杀,引得城中人心惶惶。 天空泛起灰白时,城中大门敞开。 首战告捷,贺州军心大振,二百艘楼船沿若水而下, 魏时同望向灰白河面,春夏正值蓄期间,波浪拍打船舰,白帆如云,东边方向的城池极力阻拦贺州军,在岸边不不断派兵骚扰,试图减缓贺州军的步伐,为了帮天子城派来的援军争取时间,甚至不惜沿河以铁链勾住船只。 临近宛城时,敌军再次沿岸阻击,魏时同身披胄甲立在楼船之上,船在行进,士兵不便登岸,单方面成为靶子。 江银廓接了传召,来到船顶。 魏时同望向岸边的骑兵,“带一千部众下船,带着战车沿岸包围船舰,阻止他们拦截。” 话音刚落,远远便看见敌军统领遥遥只指向魏时同方向,大声叫嚷着什么。 离得太远 ,魏时同听不清,其实不用听也能知晓,对方在说什么。 “对方很想取我的人头邀功啊。” 江银廓瞥了一眼岸上那主将,只同魏时同说了一句:“末将去了。” 战船上放箭阻止敌军进攻,江银廓等人趁隙带战车下船,以车为盾,扇形展开保护船舰。 对手骚扰多日,众军早想反扑,一百辆战车下船,从头到尾包围战车,战车中配备弓弩手,放箭扫射。 袭击的步兵瞬间倒了一片,连忙撤退。 贺州军大喜,手下见敌军溃逃,来江银廓面前回禀 ,“将军,敌军退了!” 江银廓脸上并没有太多喜色,望着敌军离去的方向,“骑兵要来了。” 士兵的欣喜凝固在脸上。 江银廓问手下:“长槊带下来了么?” “带了,数量按照人头带的 。” “将长槊砍了,三到四段,弓弩击发。” “将军,那些长槊本是斜插地面阻拦骑兵用的……” 江银廓拧头,冷目相对:“骑兵等你,船等你么?” 一时间,手下不敢再提,领命而去,江银廓又加派战车人手,果不其然,敌军步兵退去,骑兵卷土重来。 斩断的长槊用机弩射发,洞穿骑兵三四人,中槊而死之人,尸体渐渐堆积在河岸上。 破阵无望,敌军只好散去,退守城郭,结果根本无法阻挡贺州军的攻势。 魏时同一路乘船,连破五城,船行至河束,心知河束就是决战之地,于是在就近攻下的城池下船,就地扎营,魏时同叫江银廓进入帷帐。 “河束位于若水与靖河交汇,背靠熊耳山天险,河束一过,便是天子城,即便河束攻不下,也会为江蛟前往陈关的军队拖住兵力,让朝廷难以抽调兵力应对。” 帷帐中,魏时同正在披戴盔甲,灯火下,漆甲映衬红光。 “不知地方兵力人数,亦不知统帅是谁。” 江银廓与他想到了一处:“我已经挑了一批斥候,前往河束刺探敌军动向。” “何时归来?” 江银廓望向帐外明月,算了算时间,“斥候白日便衣前往,入夜侦查,轻衣快马,夜间急行,也要子夜。” “派人接应。” “是。” 江银廓离开营帐 ,入夜时分,带着两千兵马前往河束方向。 说来也怪,江银廓对那个名叫聂元景校尉印象很深。 当时她询问众将,军中可有担任斥候的人选,有人便推举了聂元景。 担任斥候的士兵,一向会挑选心思活络,行动敏捷的军士 ,而聂元景乍眼一看,身材高大,个性安静少言,实在不带斥候的气质。 聂元景听江银廓说要他前往河束方向,刺探军队行踪时 ,面上也没有惊讶,只是拜了一下,说定不辱命。 子夜一过,在约定地点并没有见到聂元景,江银廓心说只怕凶多吉少,而前去探查的士兵擦马飞奔而来,声音都变了。 “将军,斥候河束军队包围,正在五里外的河岸拼杀。” “多少人?” “大约一千。” 江银廓一愣,以前追兵对几十人的斥候队伍,只怕凶多吉少。 想了想,江银廓又问对方:“还有人活么?” 士兵老实回答:“天太黑,看不清,但若都死了,追兵不至于追着杀。” 话音刚落,江银廓打马待人冲出林间,带着骑兵直奔河岸。 江银廓名人点燃火把,漆黑河滩间火光骤亮,远远看去,河束兵马如同一窝无头苍蝇,朝着反方向溃逃,只见身后一人一骑,手持长矛,追着一千步兵,逢人便斩。 十几名斥候队,最后竟仅剩聂元景一人。
第25章 悍将 聂元景本来已经带人平安离开河束地界,谁知半路上遇见一支一千人步兵。 那是增援河束的军队,只是从来的方向看,并非朝廷派来的,或许是相邻郡县派来的增援部队。 离开河束后,聂元景等人在林中取马,换上贺州胄甲,双方遭遇时,均是一愣。 敌众我寡,但好在有马,斥候军策马突围,却被密集人墙围拢。 已经开始有同袍被敌军拖拽下马,乱刀斩杀。 混乱间,聂元景的脑子空了一下,他自幼家贫,潦倒之际弃农从戎,用了七年才混上校尉,如今天命不测,真要命丧于此? 可身体却比理智的反应更快,聂元景倒地的瞬间,翻滚而起,挥刀便砍,连杀数人,短兵不好近战 ,聂元景弃刀拾矛,又连刺数人。 “迎敌!” 聂元景的吼声响彻河滩,斥候们纷纷拔刀应战,心知逃与战都是生机渺茫,不如在这千人当中,拉几个人垫背。 一时间白影横飞,聂元景的眼前迟迟望不见树影与山坡,凶光毕现的面孔前赴后继,人人都想将他置于死地。 渐渐地,身边的同袍越来越少,等聂元景发觉身处河岸边时,活下来的只剩他一人。 无数长矛直冲面门而来,聂元景侧身一闪,脚下却失去了衷心,歪身摔下河岸。 敌方部将成竹在胸,从队伍中走出来,站在河岸前,对着水岸扬声吼:“取首奖头颅 ,赏银五十……” 一记长矛自河岸之下破空而来,急掠如风,正中敌将咽喉,紧接着聂元景纵身一跃,从河岸下翻上来,顺手抽出敌将腰间配刀,贴身之际又连杀数人。 士兵见状惊惧万分,连连后退,聂元景扔了佩刀, 从尸体旁捡起一根长矛,抬眼望向众人。 “来,赏银五十。” 聂元景身如血泼,长矛一横,抬腿便向前冲,前排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就跑,站在前面的人纷纷向后退去,身后的士兵望不到前方,也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恐惧如同风寒,在队伍中迅速蔓延,让所有人都慌张起来。 军队直接溃败,聂云景提着长矛一路追过去,余光瞥见不远处竟还有战马,果断放弃了徒步追逐,跑向战马,翻身跃上。 “让你杀我……” 聂元景杀红了眼, 一勒缰绳,策马追向溃逃的步兵,不期然望见远处,有火炬由远及近,骑兵的喊杀声从侧边传来。 一支贺州骑兵冲进战局。 那一千步兵最后被贺州军全歼。 江银廓命人将聂元景带到眼前,聂元景来时,像从血池里爬出来一样,连身下棕毛战马,头颅和胸脯也染上鲜血,腾腾杀气尚未退却,身边士卒不禁屏息凝神,生怕对方忽然抡起长矛,反倒是最前边的江银廓沉着,只是镇定望着对方缓缓而来,谁知聂元景还没到眼前,长矛忽然脱手,人在马背上往前一倾,跌在地上。 江银廓飞身下马,奔向聂元景,将人拖托起来,握着手腕试脉,又连忙将人放平。 是力竭过度引发昏厥,不知身上是否伤势严重,于是江银廓开始解开聂元景身上的胄甲。 身边人见状,也纷纷前来帮忙。 等拆开才发现,除了四肢上几道皮外伤,再无知名伤口,军中士兵不禁惊叹。 江银廓也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人迟迟不醒,江银廓想了想,拿出随身携带的九针,准备将聂元景扎醒,她摊开针盒时,士卒们又惊叹了一回。 “将军,你还会扎针?” 江银廓蹲在地上,一边抽针一边回:“你将军我没打仗之前,是行医的。” 众人正唏嘘不止,平躺的聂元景猛然睁开眼睛,捏针的江银廓猝不及防,只见人影一掠,自己就被剪住了咽喉,背后狠狠撞在地上。 四周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士卒大叫着“将军”,上前拖拽聂元景,聂元景被喊声唤醒了神智 ,这才发现身下的不是追兵,而是江银廓。 他迅速松开手,士兵连忙将他拖到一边制住,有人扶起江银廓。 江银廓摸着脖子,心底一阵发凉,若聂元景反应不及,如今只怕自己的脖子就要断了。 “属下该死。”聂元景自知伤了主将,没有为自己开脱。 “你不能死,斥候如今就剩你一个,你死了,找谁问军情?” 江银廓推开士卒,弯腰在地上寻觅,“我针盒呢……” 众人见江银廓丝毫没有怪罪聂元景的意思,于是缓缓松开手。 聂元景自幼眼神极佳 ,昏夜间可视物,目光梭巡间,望见斜插入草堆中一只木匣,于是走上拾起,只见匣中的软布上插着细亮的银针,他细心扣好盖子,交还江银廓。 “还以为要丢……”江银廓长舒一口气,妥帖将匣子收起来,还不忘提醒聂元景,“别忘披甲……传令下去,撤军回营。” 骑兵回到营帐,江银廓带他见魏时同,还没说正事,江银廓在魏时同面前,对聂元景褒奖有加,“我到河滩时,这人正骑马追着一千步兵杀,一千步兵啊……” 这是聂元景第一次走进聂元景的帷帐,只见眼前的统帅端坐案前,面颊削瘦,一双眼睛却生的明亮,仿佛一眼便能将自己望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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