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今日才知,这小子一冬天陆陆续续得了多少鲜菜,他别说吃了,一根都不曾见到!但当着外人的面,尤其还是自己顶头上司儿子的面,桑德芝也不好发作,只得忍了下来。 “世兄这么说,倒是我又想差了,不如把东西留下一点儿给世兄尝鲜,大头仍送到府上去。鲜菜是少见,却也别小看了这鸡蛋,他们家不仅出反季的鲜菜,连家里的禽畜也调理的好,哪怕只是个鸡蛋,味道也比别处更好些,没什么腥气味,南方爱吃羹,用这些来做是很好的。” 谷旭然连忙又道谢。 “另外还有一件大事,实不相瞒,上回送去的络子荷包,也是我这个妹子做的,她手里现做着一件冬雪寒梅的大幅的绣品,我今儿去才见到,虽不及南边顶尖的绣娘,但手艺也委实没得说了,眼看着就快得了,等月底拿过来装裱了,送给老先生,既雅致不落俗套,也得他的心。” “这真是帮了大忙了,这幅绣品需要多少银子?我这就打发人送去!” “不忙不忙,她听说你是为了求学,就送了,这丫头倔得很,她不要银钱就是不要了。” “既如此,也该当面道谢才是,到时还得请你帮我选几份礼,才不失礼。” 桑立远心说,到底是让宁金金的算盘打着了关窍,心里又觉得好笑,也一并点头答应了下来。 桑德芝见他们两个说着话,看桑立远不声不响的把这些个大事全办了,自己竟毫不知情,又觉得没味儿,勉强说了几句,对着谷旭然客气,对着桑立远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大多也都被谷旭然一一说回,这才想起身离开。 “既然这么着,今儿大厨房预备了酒菜,若不嫌弃,不如一起来安安稳稳吃一顿。” “世叔太客气了,我本就是求学而来,岂敢叨扰,况且毕竟是后院,我不该到处走动的,以后若能找到合适的住处也就罢了,若是还要打扰世叔,倒不如把小门开了,我们都方便。” 桑德芝点了点头,只得去了。 他一走,谷旭然也把个架子丢下来,桑立远也松了口气,两人这才得空好好聊天说话。 -- 作者有话说: 更新来啦~!
第202章 谷家二公子(下) 桑立远同谷旭然对视一眼,相继笑了起来。 “旭然兄,让你见笑了。” “这有什么,家父对我们兄弟也颇为严厉,时常查问功课,我读书不及兄长,一直以来,见到家父也像老鼠见猫儿似的。” 谷旭然笑了笑,也不深问,算是给桑立远解了围,倒是对桑立远的这个“妹妹”很是感兴趣,因此多问了几句,桑立远也没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说了。 “说起宁丫头,倒有些聊头儿,你没见过这小丫头,灵着呢,只可惜命不好,其实她并不算是我的什么妹妹,只是家母早逝,我又苦于没有兄弟姐妹可支撑,我心里把她当成是小妹,只是不好说出来,于是拿我姨母家当幌子。” “原来如此,倒一直听你说她,究竟是怎么个命不好?” “她家本来也算富庶,自祖辈去世之后,家道逐渐中落,她父亲好赌,一大家子的生计都被扔在了赌桌上,又宠信一个恶毒的贱妾,她七岁大点就没了生母,在那个自称‘后母’的贱妾手里讨生活,险些把命都搭在里头。去年秋天不知出了什么事故,她被一个堂姑母领走,也就是杜家,现跟着姑母姑父过日子,也算脱离了火海。” “可巧年前又发生了一件逆事,赌局要债的逼上她家里,她家那个贱妾没了法子,竟然想着来找她要银钱还赌债,在杜家大闹了一场。当时我已与她相识,又觉得她与我实在是同病相怜,且因为贫苦,比我的身世还要可怜几分,少不得帮了她一帮,把那个贱妾给打发了。” “原本我想着,这样一来,她家里没有这么个后母把持,也好过日子,不用再寄人篱下的,谁知道,她父亲竟一把火把自家烧了个干干净净,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去,至今没有下落不说,反而还得指着这么个小女孩子养顶门立户的小儿子。” 桑立远说到这里,大大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要不说世事无常,可怜她过了年也才九岁,已经经历了不止一番儿大起大落了。你是没见过她,我好歹也做生意在外跑了些年,见过了这么多人,比她年长者没有她的果决心计和通透,与她同年者不论男女都没有她的手艺和学识,若是以后能顺遂些,前途不可限量。” 一番话听得谷旭然心中讶然,心说不过是个九岁大的孩子,再怎么经历过些事务又能厉害到哪里去?但他也知道桑立远不是说大话的人,终究还是半信半疑,心里好奇异常。 “我知你是见过些世面的,没得比我这样只在屋里死读书的强,只是这样的话来形容一个小女孩,到底太过,也许是你待她亲近,才如此说,没见过人,我是不信的。” 桑立远也不多纠缠,只说:“有见的时候呢,见到你就知道了。” “不过手艺好倒是所言不虚,她生母原是南边的人,听说还是大家子里从小跟着千金小姐的贴身女使,自小同小姐少爷一同教养,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嫁到了这里。她的学识和绣工全承她母亲教导。那些络子荷包,并我方才说的绣品,全出自她的手。” “你是知道的,这些东西在南边不算顶好,但在这里就是十足的稀罕东西了。如今连我两家布庄的成衣生意也全指望着她,这一冬下来,她就赚了五六百两银子。” 谷旭然想了想:“这样倒有些锋芒过余,她不是和弟弟在亲戚家过活?所赚的这些银子到底算哪一家的?” “这便是她走运的地方了,杜家人委实不错,他家也有几个孩子,杜夫人把她当亲女儿疼,几个弟弟也没有不敬服、不爱她的,钱财如何算我并不知道,但比她在家的日子不知强出了多少。” 谷旭然直点头:“可见有坏的就有好的,都说否极泰来,可不是这道理。我祖上也算个大家子,倒是没有这样庄户的亲戚,但家里有几个庄子,也常听乡下人过日子的闲话,只觉得琐碎,现在听你说,倒像是有点意思和滋味。” “别小瞧了这些,细琢磨起来都是大道理,虽说老爷他叫我如何如何用功,家母却不是这样教导我,家母只教我多看多听,说到处都有智慧,有些还是书上学不到的。我想着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家母临终前才嘱咐我两家布庄不可荒废。一来是让我多见见人,二来好歹有两个铺子傍身,银钱用起来也顺手。” “我却会错了家母的意思,前两年竟把读书一事抛诸脑后,只钻研这些生意,和家里关系愈加紧张起来。还是去年我碰到宁丫头,她劝了我一回,我才意识到这样做的风险,又回了书院。” 谷旭然听桑立远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宁丫头”,心头好奇更甚。 “且别说她了,留些空儿等我见到这人再细看。家父之所以肯把我放出来,也是觉得死读书到底不成,看你老成随和,也有叫我同你多学学为人处世的道理的意思。我不大明白,你方才说没有兄弟姐妹帮衬,又是什么意思?虽说庶出不比嫡出,但也不乏有出息有意思的,都是血亲,倒不要一竿子打死。” 桑立远摇了摇头,满脸无奈。 “旭然兄,咱们也算相识一场,你瞧我是那种扒着嫡庶规矩不放的人么?实在是这里头有些缘故,我不好多说,等你到了学院,见着了我那庶弟,就明白我的话了。你这么说,你家又如何?” 谷旭然也不相瞒:“我家人口更多了,我和兄长、小妹都是家母所出,兄长他比我年长八岁有余,现早已过了殿试,携着嫂子侄子在京中礼部当值。也是因为他在京中被赏识,家父本是南边州城的一个同知,去年才成了州令,来到这里来上任。” “我和小妹年纪小,上头还有几个庶兄庶姊,庶姊们早已各自聘嫁,庶兄们也各自成家出府,读书都不大成,或是管庄子或是管产业,还有两个庶弟,也正读书。因为上任走得急,家父只带了家母、我和小妹过来,其余都在老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也不打算迁过来。” 桑立远听了,心说,这才是大家子的规矩,井井有条绝不逾矩,也怪不得谷旭然比他年长一些,但一看便是不怎么留心的人,只一味纯良干净,让人打眼一瞧就知道家里护得好,什么风霜都不曾经过似的。 两人一聊就说到了晚饭时候,晚饭自然是在桑立远这边小厨房上吃,吃完了饭,桑立远又被桑德芝叫去训了一通话。 到了书房,旁边还有桑立宝在,现在桑立远是拉近桑德芝和上司关系的“大功臣”,桑德芝明显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心里也着实存着妄想要再进一步的意思,因此这次训话倒公正了些,不偏不向,各打五十大板。 桑立远对此心知肚明,也不戳破,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是真心想交谷旭然这么个朋友,并不在意桑德芝的勒令和提醒。 谷旭然又小住了两天,仍旧回去州城,只等月底拜访了老先生再入学常住。 -- 作者有话说: 二更~!晚上还有~~~感谢【兔纸】【青蛇妖姬】【吉祥花】【用户42525342】的发电礼物~!么么哒!
第203章 州令府上来订单了 再说宁金金,从桑立远走后,宁金金还是照旧过往常的日子。 只是每日花在绣品上的时间比以往更甚,虽说这幅绣品并不赚钱,但对日后的作用却是不小,宁金金也没有真的钻进钱眼儿里,目光还是很长远的。 转眼到了月底,宁金金总算把绣品全都做完,还没等来桑立远的车夫,家里的新房子倒先迎来了上梁。 一时间家里又忙了个底朝天,采买鞭炮和喜果子、准备一应祭祖拜神的菜馔贡品等。 这一回比上次动工更甚,光是准备这些菜馔就足足忙活了两日,第三天正日子的时候又是上坟又是上梁的,直从大清早闹到下晌才算成了,一家人累得都懒怠动弹,连晚饭都是将就着吃了些。 到了转天早上,车夫照例在一家人吃过早饭的点儿来了,宁金金带好了东西,一路赶奔县里,先是将绣品留在布庄上,因为早就打好了招呼,也没费什么言语,宁金金直接到了绣坊。 说是绣坊,其实就是位于布庄后面、隔着一条巷子的民房,也是个院子,几间大屋子是做活儿的地方,剩下的厢房是住宿用的。 这些绣娘里头,有石榴和迎春这样的下人,也有每月给多少银钱雇佣来的手艺好的妇人,石榴和迎春倒是里面的管事,嫁的人也为布庄干活,两人轮着日子住在这里看守着。 宁金金来在绣坊,石榴和迎春倒还尚可,那些干活的绣娘们瞧着她不过也就八九岁的样子,还以为她是东家的什么亲戚小姐,来这儿玩玩的,因此尊重有余,信服却是没有,宁金金也不在乎这些,俗话说艺压当行人,真本事底下才能见真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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