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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准备时间充足，宁金金上次送来的春季成衣的图样里面有不少独特的巧思，虽然图样子里面该说明的已经说明了，但难免有些个不明白，为了不费事，宁金金这才想着亲自来一趟的好。 石榴和迎春引着她，让负责那一部分的绣娘分批地到前头客厅来和宁金金说话，宁金金对照着图样子一一地给她们讲明了，这一下子就几乎费去了一上午的功夫。 等宁金金再离开的时候，绣坊里老老少少的绣娘们再没了怠慢的心思，几个有头有脸的直把宁金金送到门口才进去。 一出绣坊，掌柜的一早就等在这里。吉祥布庄的掌柜姓张，也是周氏的丈夫，算下来是桑立远的姨爹。而周家布庄的掌柜的姓周，他本是周家的下人，因为是家生子，所以没有本姓，是主家赐姓，虽然早就改了良籍，但因为周家的恩情，对桑立远也是忠心耿耿。 “周伯伯，您一直在这儿等着呢？叫个伙计来就罢了。” 周掌柜笑得一脸褶子：“怕伙计来传误了，而且里头都是绣坊的娘子们，我进去也不像话，在这儿只站了一会儿，可巧小宁姑娘就出来了。” “少爷带了客人来，正在布庄上头的包厢里等着小宁姑娘过去呢。” 宁金金心下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随口问了一句：“我这次来只是到绣坊说明图样子的，顺道儿来送桑大哥要下的绣品，若是有外人，我就不烦他了，还是叫梁叔送我回去吧，家里也是一团忙乱。” “算不得外人，是少爷的好友，这次的绣品就是少爷为他求的，小宁姑娘见一见的好，就算说不上什么话，到底也没有坏处。” 说着，周掌柜频繁给宁金金使了几个眼色，宁金金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也就没再推辞。 上了布庄的二楼，还是往常算账用的包厢，周掌柜亲自把她带进去，这才下楼。 一进包厢，桑立远先站了起来，笑道：“宁丫头，你叫我们好等。” “桑大哥，在后面绣坊里耽误了一会子，好在事情都说完了，桑大哥尽管放心就是。” 说着，宁金金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一名少年，看着和桑立远差不多的年纪，脸面齐整俊秀，身上只穿着白狐皮滚边儿的锦面短袄，颜色是淡淡的蓝色，下头的书生袍子也是同样的颜色，身上只有腰间一条玉带并玉带上系着的一个络子，并无其他装饰，显得整个人贵而不繁，素雅非常。 宁金金心说，这应该就是桑立远所说的谷州令家二公子——谷旭然了。 宁金金只打量了谷旭然一眼，谷旭然却是因为之前桑立远所说的种种，好好地瞧了宁金金，见她身上穿着棉袍，虽然不臃肿，但也算不上多好看。底下露出的裙角上缀着翩跹的蝴蝶，倒还像点样子。再看头上也只梳了小女孩子一左一右两个圆润的发包，没什么装饰，只戴了一对红绳缠的樱桃儿梳篦，整个人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的。 再看脸上，生得玉雪可爱、眸光清澈，且从进门到说话也没有扭捏躲闪，大大方方的，于是更添一层好感。心说，怪不得桑立远心里时时记挂，谁家有个这样的妹妹心里能不疼呢。 “宁丫头，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谷州令家的二公子了，旭然兄，这就是我常提起的宁丫头，宁金金。” 宁金金不急不躁见了个礼，谷旭然也连忙起身还礼，笑道：“小宁姑娘，多谢你的绣品，帮了我一个大忙！” “谷少爷不用客气，原是我听说送给书院先生的，才不想要银钱，我家也有个弟弟正想着送去书院读书，也是为了两厢方便，也有私心，倒是谷少爷肯用我的东西，才是帮了我家里的大忙了。” 几句话说完，谷旭然哑然失笑，看向桑立远，果然碰上了桑立远戏谑的眼神，心说这世上竟还真有这么聪慧的孩子，这才多大年纪，说话做事就滴水不漏的，且也不藏藏掖掖，又比一般的大人更坦率可爱。 “这幅绣品已是很好了，我是南边的人，家里也算有些底子，但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几幅这样好的，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家母最爱家乡的冬日薄雪，与北地这铺天盖地的架势很大不同，又狠爱梅花和修竹，家里虽然藏画不少，但此类的绣品却一幅都没有。看过你的绣品，想着我自己再多定几幅，等入夏正好是家母的生辰，想做生辰礼物的。或是小摆件，或是屏风，不拘什么，全看小宁姑娘的方便，可使得？” -- 作者有话说： 三更~~~
第204章 姨娘卿卿 谷旭然说完，包厢里头静了好一会儿，宁金金没有立时回话，倒是低头细想了一下。 “宁丫头，成还是不成，你给句话，旭然兄也不会多想，往常你是最爽利的，今天怎么犹豫起来了？” 桑立远搭了一句，又叫两人别光站着，倒是好好坐下商量，等全都坐下了，宁金金这才开口。 “我只是想了一想这小半年还有没有要紧的事，大幅的绣品最花时间，要是我一时心里一热答应了，到时候完不成反而不好。” 谷旭然一听，连忙说道：“这有什么，若是过了家母生辰，还有八月和九月的大节，反正是我的一片心意，日子倒不用算得那么紧，更何况慢工出细活，这点子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宁金金这才点头答应下来。 “这么说来，小的摆件倒不必了，没得费事还不得看。既然是梅花修竹之类，倒是绣个大幅的做成屏风更好，摆在屋子里，一年四季都能瞧着家乡的景色。要是谷少爷能给我两幅书画让我参考就更好了。” “这没什么，以后我就在北阳县县学里读书，十天里得有七八天在这儿，等我拜过龚老先生，让立远定个时间，给你送来。” 宁金金点了点头。 谷旭然又说：“我和立远是好友同窗，小宁姑娘倒别一口一个少爷的叫得生分，我可比你年长多了，叫一声大哥也使得。” 宁金金看向桑立远，只见桑立远冲她点头，这才叫了一声“谷大哥”，谷旭然也跟桑立远一样，叫她宁丫头。 三人在包厢里说了会儿话，几盏茶的功夫下来，谷旭然算是明白了桑立远之前为何那般称赞宁金金。 实在论说话口齿，他也不及，论处事周到，再年长些的仍是不及，只可惜出身在这样的人家，又是个女孩子，不然以后不知道得有多好的前程。 宁金金把谷旭然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心说，别看谷旭然还长桑立远一岁半岁的，脸上一点都藏不住事，远不如桑立远成熟，说话间也有点天真的孩子气，一看就知道家里护得太好，可见新上任的州令和桑大人很是不同，不说政绩怎样，最起码做到了家宅和顺。 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顺序是一点都不差的。 眼看到了中午饭点，桑立远早在香满楼定好了位子，宁金金本来想告辞，奈何谷旭然头一回接触她这样的人，听她说什么都觉得新鲜，一时聊得意犹未尽，和桑立远一块请她一起去香满楼吃饭。 宁金金婉拒了一回也没什么用，少不得答应了下来，三人出门，各自上了马车。 桑立远和谷旭然同车，宁金金单独坐了老梁的车，一同去香满楼吃了饭，闲聊了好一阵子才要回家。 到走的时候，谷旭然这才把在桑立远挑选下准备好的谢礼拿出来，宁金金盛情难却，只好收下。 临回家前，宁金金还让老梁带她去了几家粮店铺子，空间里的四样作物的种子居然又被她碰上了，少不得全部包圆，但也没有很多。 宁金金只能和其中存货最多的一家掌柜的约好，以后来了这样的种子务必要进货，她全都要了，还象征性地给了点定金，又从他家的铺子里买了不少西瓜的种子回去。 那掌柜的看她坐的是桑立远的马车，使唤的是县衙的下人，便没个不成的，答应下来记在了心里。 宁金金这头儿都完事了，却不知她的行踪也已经漏到了县衙的后院儿。 县衙后院从院儿的正屋里，姨娘正坐在炕边，手上拿着个绣绷子正做针线。 这位姨娘没有本名，倒有个花名儿叫卿卿，后来跟了桑德芝，才恢复了本姓，就叫倪卿卿。 说起她来，大小也算个人物。 想当年倪卿卿也是南边某个州城数得上的风流人物，她心里有成算，有些个见识和本事才没被纸醉金迷的迷了眼。 倪卿卿知道南边礼法严谨，她这样的出身若是进了这些大家子里头，也只能供掌家的爷们儿新鲜一时，想抬个良籍更是难上加难。等过了新鲜劲儿，别说当家主母，就算是良妾、是家里得脸面的大丫头都能压她一头。 她倒早早地想明白了这些，所以平时认识的府令州令，乃至他们之下的同知判官，再到一些没有什么权势却有钱的富户，她通通都没瞧在眼里，只悄悄儿地攒下了一大笔银钱，等着一个巧宗儿好从这行当里脱身。 皇天不负苦心人，正好就叫她碰上了个桑德芝。 桑德芝虽说在南边做官已久，但人却是北地的，他本身并不是酒色之徒，只偶尔才到烟花柳巷里，也只为了应酬，全和了倪卿卿的心意。 倪卿卿与桑德芝见过几面，没多说什么便把这位桑老爷的底给摸了个透彻，把准了桑德芝的脉，一边谈着风花雪月，也没落下柴米油盐过日子的贴心小意，一来二去就把桑德芝牢牢地攥在了手心里。 她也高明，和桑德芝表明心意后便关门谢客、又自己拿出银钱来自赎自身，也不大遮掩自己的出身，加上凄凄哀哀地一通诉遍衷肠，只说：“这辈子已经陷进了烂泥里，原想着就这么浑过浑死，哪知又遇上了个真心的人，如今把所有的体己拿来赎身，只想在身边当个丫头，也不算白活。” 桑老爷的官本就做得有限，也知道她是红牌，认识的有权有势的多了去了。见她委身，又是受宠若惊又觉得得遇知己，只当她是真心实意，就抬了她做姨娘，把在室正妻、年幼长子、和因名妓而得罪上司的顾虑全抛在脑后，只一心和她过起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直到回到北阳县来做官，山高路远的，这才给她抬了良籍，成了个良妾。倪卿卿有一子一女傍身，这两个虽说名义上是庶子庶女，但却胜在从小养在桑德芝的身边，比起远在天边对桑德芝这个父亲满心怨气的长子，自然是她这里胜了一筹。 到任北阳县以来，一家人刚刚团聚，周夫人便又气又伤心地病倒了，后来又知道这姨娘是个什么出身，更觉得屈辱异常悲痛交加。 桑德芝本就愧对正妻嫡子，因此即使回来了也客套居多，见周氏病了居然能躲则躲，这更趁了倪卿卿的意，也没使出什么手段，周氏的身子就一天差过一天，早早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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