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危冷笑:“是不打算还钱了?” 魏成:“楚王殿下说笑,下官不是吏部的官员,没有朝廷的批文,一文钱也是不能随意支出的。” 廊房的事,两部不知贪了多少,现在把话说的这般严谨,还当自己是个好官呢! 李危懒得与他推诿斗嘴,说道:“我有个办法帮魏大人解围。” “小长安的沈老板昨日派人来谒见本王,他们要动工了,缺人手,你将工部记录在侧的工人都找来,去见沈老板。” 魏成当了半辈子的官,马上明白了李危的意思。 只要小长安开始动工,这就是给老百姓最好的交代,民愤平了,长安又能恢复往日生机。 清河雅苑的崔淋崔老板卷款跑路了,但小长安的沈老板是真的要建房的,朝廷这也是有意向将清河雅苑的烂尾交给沈老板,安抚民心。 魏成也明白,只要这建房圈地的事还能推下去,那钱必然是少赚不了的。 当即作揖回身去拿册子,叫衙署们去集合工人。 另有衙署出来于百姓交代,安抚他们。 是以,朝廷内外,暗中又推了一波房家,人人都欢天喜地,唯有陈小粥愁眉不展。 ----
第89章 四皇子李睿 ==== 她带来长安的钱也有限,以这种涨幅趋势,也就能撑一两日。丰益堂那里,李危的钱虽多,但也耐不住买房贷款的人多,仅靠他们个人是无济于事的,沈芜给她出了个主意。 “你说他们贷款是为了买房,那只要拿到房子的凭单就成了,不一定就非得见到钱吧?” 陈小粥:“你的意思是,与那几家谈谈,先赊着?他们能愿意吗?” “不愿意也不成吧?”沈芜支颐沉吟,“不愿意房子就出不了手,愿意的话,以后朝廷将钱还给丰满钱庄,他们还能得一些利息。” 这样一来,债务就转移了,丰满钱庄便能脱身。而且能让那些世家大族牵扯地更深,等这笔房产全部卖完,他们便彻底脱不开手了。 陈小粥只需稍作点拨,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狐狸精!” “为何不早如此做?” 沈芜只当她在夸她,憨厚一笑:“一早就这般做,哪个冤大头肯呢?只有进退维谷的时候,人才容易陷得更深。” 事情做到一半,收益就在眼前,想放弃也没那么容易。 陈小粥:“你和李危真是坏透了。” 沈芜也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我们可没说过我们是好人。” 半月后,小长安地基初建,城中大半工匠都不聘过去做事,东西两市的铺子开了一半。丰满钱庄牵头,找吏部与其他几家做房地产的老板将贷款的事敲定,城中百姓又能贷款拿房了,房家节节攀高,从最开始的六千贯涨至一万贯,时至今日已突破一万五千贯,直奔两万贯。 两万贯,放在寻常时候,寻常人家是想都不敢想的,这些钱足够养活渔利口一家子人的一辈子,兼管能负担起生老病死,婚丧嫁娶。 两万贯甚至能买下整个渔利口和邛崃山的半个山头。 而在长安仅仅能买下一座七进七出的宅院。 宫中的情况也越来越紧急,李危连续三日宿在宫中。 那种地方只会让他心理与生理上的厌恶,于是不眠不休,弄得跟躺在躺在龙床上的皇帝一样憔悴,朝臣们一致称赞他孝顺。 李纯早在几日前就通传了安养在长安的宗室子弟,并像外传了消息,让各地藩王回长安,以备丧仪。 是以,四皇子庐陵王李睿也在封地接到了消息。 李睿的亲兵卫长黄广痛心疾首:“殿下,只有这次机会了!” 李睿却不为所动,难以感同身受,只想着李纯又会搞什么鬼。 “藩王亲卫不能入长安,长安城中那些老狐狸也没有几人支持我,我去就是送死。” 黄广:“殿下的舅家定会支持殿下。” 李睿摆摆手:“唉,你不懂。他们支持我都是为了世家的权利地位,要是没有我也能得到这些,他们才不会冒这个险。” 黄广还想用好男儿志向高远,就算为此而死,也是一代枭雄的话来激励李睿。 李睿却又说道:“我听说最近李纯圈禁了朝中大臣们的儿女在骊山,她已占尽先机,我拿什么跟她斗。” 黄广不懂这些朝政上的事,李睿的那些幕僚也在皇帝华诞以后,见势不妙归家的归家,另寻他人的另寻他人。 还好有一位老宫人一直跟在他身侧,他也不想李睿就此待诛,谏言道:“殿下不如与七殿下联合?” 李睿:“我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还有不少过节,他会愿意同我合作?” 王内监道:“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牝鸡司晨是为不详,与理与法都不和,而三公主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此时在长安能与她争上一争的唯有身为皇子的七殿下,若是与七殿下合作,殿下回朝后,以殿下母族的势力,这大宝是谁的还未可知。” “老奴再次逾矩。”他见李睿仍旧踌躇不前,再推一把,“无论是三公主还是七殿下得登大宝,殿下您还能有活路吗?” 李睿汗湿了后背,他是皇子,见惯了后宫前朝明争暗斗,死一两个人不算什么,就是死一个家族也不算什么。只要他没登上皇位,他就什么都不是,与李危,与宫中玉阶下的尘土一样,没什么区别。 “那你们说怎么办?” 黄广与王内监对视一眼,说道:“属下带兵护送殿下去长安,殿下在宫中斡旋七殿下,必要时属下可杀进宫中。” 李睿:“不可!” 黄广:“为何?” 眼见两人又要争执起来,王内监悠悠道:“如今宫内局势一触即发,不可轻举妄动,黄将军可带人围守长安郊外,一切还要以殿下安危为重。” 李睿点点头,仿佛是累了,叫黄广退下去准备,只留王内监伺候。 “这个莽夫,一天到晚想的都是打打杀杀,他也不想想打前锋的是谁。” 王内监拨了一拨书案上的香炉,安抚道:“殿下说的是。” 李睿从一个长条小木盒里拿出一块调兵的令牌丢给王内监:“到时你看着黄广。” 王内监原本是李睿母妃宫中一个外院的洒扫太监,入宫好几年都不得以进内庭,也没人将他一个小太监放在眼中。直到李睿被封庐陵王,来到封地,没有一个人愿意来这蛮荒之地,唯有他觉得这是个机会,值得一搏。 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伺候李睿的起居,成为庐陵王府的总领内监。 李睿也日益信任他。 现在又有这等改天换地的大造化,他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他忙跪下谢恩。 致和十六年春,大周皇帝驾崩,各地藩王归至长安,举国哀伤,三月不得奏乐,三月不得享乐,三月不得嫁娶。 李睿入宫以后,就与其他藩王一般,被安排在守丧的云霄殿里。连着五日,就没有见过李危,就连丧仪第一日也没见他来哭灵,李纯倒是天天来。 眼看着第五日也要过去,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跪在李纯身侧,眼角的余光总是注意着殿门口的动静,李纯目露哀伤,嘴角却噙着笑,用低得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四弟是在等七弟吗?他不会来了。” 李睿:“什么意思?” 他的惊慌失措都流露在脸上,李纯唇角的笑更轻了:“哼,四弟在封地没有听说吗?就算没有听说,入城时也应该看见了吧,长安正在圈地建房,此举将长安的房价拱至两万贯。” 李睿常年在长安的政治环境中浸淫,一听就明白,这绝非房价上涨这么简单,朝中那些老狐狸,朝外那些门阀士族,必定也都狠狠捞了一笔。 “这些都是李危做的?” 要是这么干,便是与这些人结盟了,那……那李纯岂不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李纯:“是我助他这么做的。” 李睿宽大的额头渗出虚汗,几不可闻地“啊”了一声。 李纯:“他要煮粥,我就帮他加了把火,等浮沫将锅盖子顶起来,只要轻轻一撇,这些浮沫都会被抹平,你说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当然是鱼死网破,无论是新贵权臣还是门阀士族,都将大厦将倾。 他擦擦脑门上的汗,问:“您想要我做什么?” 李纯从袖子中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甩给他:“我要你宣读父皇的传位遗诏,向我称臣。” 只要有皇子亲王带头向她称臣,那些老臣的子女与权势也都握在她手中,她不信还有谁会有异议。 李睿背后生寒,不敢瞧身后的宗室皇亲。 若是他敢抗拒不从,不用想都知道,她会将他们所有人都锁在云霄殿中,屠杀也不是不可能。 他被困封地这么久,他早见识过她的心狠手辣,歹毒心肠。 见他还在犹豫,李纯道:“你以为李危不出现是去做什么了,长安城外你与其他藩王的那些兵……” 不用她将话说完,李睿就已猜到结局,他也不能让她把话说完,否则他就有可能被按上谋反的罪名。 他忙道:“只要皇姐保我富贵不死,小弟愿意认主。” 侧身,对李纯做叩拜大礼。 李危当然不是去城外围困什么藩王卫兵去了,他连日来都在等一个契机,将沈芜送走的契机。 至于皇帝的葬礼,他恨不得将那人挫骨扬灰,绝不会给他守什么灵。 丰益堂内,掌柜的早就遣散了伙计,在后院守着门。 沈芜:“渔利口的人都来了长安,敖风大叔,断眉,赵来和他的两个儿子这些人都因为我的缘故投了军,要是我走了,就露了败相,我不想在关键时候做那个拖后腿的人。” “再说,长久以来,我都在暗处,不会有人知道我在哪里。”她拉过前几日刚下山,入长安来保护她的赵兴,“真有危险,赵兴也能保护我。” 赵兴不动声色地站至沈芜身后,他比去年长得更高了,虽然还没有满十岁,但结实得像个小大人,一脸沉默的样子,稳重又可靠。行为动静也与孩童完全不同,站得笔直,手握一杆红缨小枪,板正得好像两根竹子。 李危将包袱塞进她怀里,伸手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来:“无论怎样,他还是个孩子。而今,也不需要你再做什么,你平安才是对我最好的安慰。” 沈芜扭转着手臂,不让他用强的,拗不过他,狠起来抬起手臂咬了他一口,这才挣脱。 “外头有敖风大叔带着山南道节度使兵看着出不了乱子,城内,不管是李纯还是李睿想要浑水摸鱼,都有丰益堂的人暗中牵绊制止,不管怎么算也不会有人能顾得上我。要论危险,反而是小粥比我还要危险,她都不走,我为何要走。” “何况我一走,就失了道义,等一切平息,我又凭什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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