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而论,这种宫斗水平太低的,这次不死下次也会被针对,还不如早挂早省事。此外,如果是无辜者被冤枉、或是受害者无人做主,他们大概率会黑化或对陷害他的人怀恨在心,更加积极地参与到宫斗事件中,早日帮她淘汰更多人。 这样一来,后宫人口不就越来越少了嘛。 她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处理。 昏君模式,启动。 姜青姝冷淡道:“传朕令,侍君苏倡先回宫禁足,着令宫正司对那宫人严加审问,究竟真相如何,审了便知。” 几日后,那宫人咬死不说真相,竟生生熬不住酷刑,在宫正司咬舌自尽。 虽没有证据,但此事的确只有苏倡最有嫌疑,姜青姝便罚了他一个管教宫人不严之罪,禁足三月、罚俸一年,小惩大诫。 【侍君郭修元没想到谋杀自己的苏倡竟然只被治了管教不严之罪,一时委屈又愤怒,对苏倡更加怀恨在心,发誓一定要报复他。】 【侍君苏倡折损了一个亲信,还被郭修元指认谋杀惊动陛下,害得他被禁足不得出,心里对郭修元怀恨在心。】 梁子这就结下了。 很快,腊月已至。 这期间,加上张瑾的暗自阻碍,女帝翻牌子倒是日渐不积极,约莫每十天半个月才进后宫两三次,若非要在其间挑个最受宠的,依然是竹君崔弈和贵君赵澄。 直到腊月初九。 女帝终于翻了一个特别的牌子——眙宜宫侍衣,灼钰。 这次,又是经过秋月提醒才想起来,他是阿姊与郑宽一起安插进来的人,起初晾一晾他,只是为了不惹人怀疑,谁知晾着晾着就忘了。 她已经忘了他两次。 因是个傻子,姜青姝的态度很是随意,丝毫不曾当一回事。 她在寒冬的夜里,披着大氅坐在案前翻看奏折,那少年被洗得浑身干净又香喷喷,在宫人的牵引下,踩着厚厚的积雪、走过长长的宫道,最终踏入这最为辉煌威严的帝王寝宫。 雕金神兽悬在梁上,冷冷俯瞰着他。 殿中烟雾袅袅,一室沉香。 彤史女官这次异常紧张,唯恐灼钰侍衣心智不全,御前失仪,一路小心领着他,悄悄教了他许多遍,让他乖乖坐在龙床边,不许说话,也不许乱动。 少年便安静地坐下了。 他今夜异常乖巧。 帝王的影子就落在远远的缥缈纱帘后,倒流香沿着金貔貅往下落,形成一片云雾似的障,遮蔽了他幽深如渊的目光。 烛火边,只有奏章哗啦啦翻过的声音、笔尖摩挲的声响。 少年微微阖目,长睫成了一片薄薄的蝉影,在灯烛下颤动。 “哒,哒,哒。” 有脚步声缓缓靠近。 他睫羽蓦地一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玄金色帝王常服一晃而过,与此同时,一只温暖纤细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他微微睁大眼睛,只觉一股酥麻烫意攀上脊背,身体如灼痛般地一抖。 “别怕,朕又不吃人。” 少女微挑着眼尾,戏谑般地睥他,端详着这张漂亮的脸。 她也就瞧了他一眼。 那一眼平静却锐利,好像能穿透灵魂,直击深处。 他呀。 推人下水的罪魁祸首。 她唇角挑着,露出抹松散慵懒的笑来。 “长得真好看,朕记得……你叫灼钰?”她擒着他的下巴,对着灯烛的方向转过他的脸,看得更清晰些。 小傻子平时是听不懂话的,可他却讷讷地点头了,眼巴巴地望着她。 清澈的乌眸一片莹润,好似打磨透亮的黑曜石。 她又笑了一下,揉了揉他的发顶。 少年散开的发一下子被拨得凌乱无比,她故作恶劣地逆着毛薅,小傻子还恍若未觉,几缕碎发落在了眼前,又呆又乖地望着她。 “哪有他们说的那么闹腾,这不是很听话吗。”她轻轻喃喃了一句。 说完,她就俯身吹熄了烛。 小傻子什么都不懂,连吃药都不需要,连最基本的防备都不需要有。 灼钰躺在了龙榻上,女帝就躺在另一边。 四周陷入黑暗。 是漫长无边的夜。 短暂地闭眼后,少年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幽深阴晦的目光穿透黑暗,定定地落在身边人轮廓上,眼神逐渐变得灼热无比。 她睡着了。 呼吸清浅。 少年宽大的手掌撑着身下的褥子,一点一点,以极轻极缓慢的速度缓慢蠕动,一丝丝靠近,蚕食她的气息。 心跳随着更漏,滴答滴答,慢慢流逝,鼻息间隐约回荡着帝王的气息,令他呼吸越发贪婪急促,像小狗嗅闻着触不可及的肉香。 好像回到了温柔的故乡。 他心里最温柔的故乡,就是初遇她的那一刻,是快渴死之人求到了一滴水,是地狱里挣扎的厉鬼窥见了一缕炽亮的微光。 不愿再放开。 黑暗中,少年的笑容越来越扭曲而疯狂,他在心里阴狠地想:等着吧,等我弄死他们所有人,就可以天天见到你了。
第154章 新人6 那一夜,灼钰不曾合眼。 黑夜是最好的掩护,让他可以放肆地露出真面目,就像凶狠的野兽露出獠牙,用犬齿一遍遍抚弄着它的猎物。 她真好看。 身上这么香。 又这么干净,这么高贵,就像雪一样……不像在阴沟里长大的他,连站在阳光下都不被允许。 少年小心翼翼地窥伺着她,连呼吸都放得很轻,既抑制不住胸腔内激荡的兴奋,又怕惊扰到她。 而天亮快亮时,她醒来了。 享受片刻自由的野兽缓慢地退回到黑暗里,他闭上眼睛,熟练地装出一副还在熟睡的样子,白皙无暇的容颜漂亮又无害,睫毛覆下一片阴影。 他听到耳边传来轻微的衣料摩挲声,她的气息一下子离远了。 宫人在伺候她更衣。 “陛下,侍衣他……” 有人开口,随后被女帝轻声打断:“让他再睡一会罢,等他醒了,便送他回去,昨夜他伺候得很好,赐他一些……”许是考虑到他是个小傻子,她沉默片刻,笑道:“送他些好吃的罢。” “是。” 她真好。 对他好温柔。 灼钰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好似快要渴死的流浪者,喉结急促地滚动着,放在软褥上的手指用力攥紧,心里在疯狂嘶吼叫嚣。 别走…… 再留下来一会,就一小会儿,他好想在她身边呆着。 可是她换好朝服,便离开了。 下一次见她,又不知道是何时了。 — 早在前一天晚上,张瑾已收到消息,女帝昨夜翻的是眙宜宫的侍衣。 那个傻子。 上朝之前,梁毫悄悄过来,低声道:“大人,昨夜紫宸殿内并无动静。” “好。” 张瑾颔首。 这一月来,自从天子改成在紫宸殿内召幸后宫之后,张瑾便能以国事紧急的由头打断,甚至有时分明人都已经在后堂等着,女帝却还在前堂议事。 原本被洗干净送来的人,又被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也没人敢说什么。 毕竟张相也在。 只手遮天,莫过于此。 然而,得知昨夜侍寝的是个傻子之后,张瑾倒是反应淡淡,随她去,即便彤史记录在册,她也不会真对一个傻子做什么。 除了明面上的党羽,张瑾的耳目遍布暗处,后宫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比如侍君郭修元被推下水事件,最让他安心的是女帝的处理方式——以她的能力,如果真要查出害郭修元的真凶,绝不仅仅让宫正司拷问宫人,还一不小心让人死了。 很明显,她就是在纵容后宫争斗。 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人。 张瑾一边觉得可笑,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情,若有谁对这样的女帝托付真心,也迟早会被她所害,一边又满意于她对那些人的无情。 他也深知,他和那些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权力。无论是谁,他的政敌、依附于他的下属,只要被他永远压制,就算有怨气也只能乖乖听话,而一旦他们翻身,下属只会想着怎么顶替他,政敌只会想着怎么杀了他。 她也是一样。 等她崛起的那一刻,他在她眼里,就和后宫那些人再无区别。 张瑾极为清醒。 情爱是一回事,他不可能退,只要活着,就永远居于一人之下的位置,她的无情便永远对他隐藏。 直到他死。 这一个月,张瑾那颗浮躁不定的心渐渐沉了下来,他和她的独处,也逐渐不再那么窒息尴尬,时间果真能疗愈人,阿奚的离开让他越来越自在了,这种用手段阻碍其他人靠近、只有他能靠近她的滋味,简直令人沉迷。 尽管显得卑劣。 后宫波云诡谲,在背后势力的牵动之下,每时每刻都在明争暗斗,不过到底都没混过官场,就算有些心机,大多数都是一些低段位的宫斗戏码。 比如姜青姝偶尔会撞见一个人训斥另一个场面。 兰君燕荀比较心直口快,眼里也揉不得沙子,有一回卢永言提前得知女帝要和公主殿下一起来御花园,便故意说一些话激怒燕荀。 燕荀立刻教训了他。 卢永言算着时机,一被教训,便闭口不辩驳,忍气吞声。 这个时候,姜青姝来了。 上一刻还在言辞激烈的燕荀一看到女帝,顿时有些慌乱了起来,就算他问心无愧,也不愿让陛下看到他这般言辞激烈的样子,连忙解释道:“陛下,不是陛下方才看到那样……是卢侍君方才……” 不等他解释完,卢永言便轻声道:“兰君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燕荀:“……” 燕荀瞪着他,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心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故意装出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就是故意让陛下觉得我欺负你? 有时候心直口快的人对上小白莲就是这样,燕荀越解释,只会越显得他在咄咄逼人,越显得一句话都不辩驳的卢永言很可怜。 燕荀越想越气,他越发急切地望着女帝:“陛下,臣真的没有故意卢侍君。” 姜青姝朝他淡淡一笑,“不必紧张,朕明白。” 绿茶招数嘛。 她懂的。 燕荀刚松一口气,就听到女帝紧接着说了一句:“朕许久不见卢侍君,便陪朕走走罢。” 卢永言狂喜,“臣遵命。” 燕荀:“?” 姜·从不明察秋毫·最爱拉偏架·青姝,就喜欢纵容小绿茶,让他们搞事拉仇恨,于是和身边的长宁公主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带着卢永言扬长而去了。 【兰君燕荀教训侍君卢永言却被女帝撞见,看着跟随女帝离开的卢永言,认为女帝被卢永言这个贱人所蒙蔽,开始厌恶卢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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