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日,沈老三早早的起了,简单的用过了早饭,自己驾了牛车就赶往县城。 先前沈家做起了盒饭生意,沈老三偶尔也会到摊位上帮忙。一来二去的,进城的次数多了,对县城的街道铺子倒也算熟悉。 入了门口,也无需寻人问路,直奔点心铺子而去。 正值年关,点心铺子里围了不少客人,其中数牵着孩子的妇人居多。 “客官,您要来点什么点心?” 伙计迎到了沈老三跟前,介绍起了柜台里的各色点心:“这是桂花糕,香甜软糯,一斤十文,最得夫人小姐们喜欢。这个呢,是绿豆糕,七文一斤。还有这个,脆甜小麻花……” “那个……我……我不买点心,我有点心要卖,能不能帮我喊下你们掌柜的。” 伙计上下打量着沈老三,一身发旧的粗布衣裳,一看就是最便宜的料子。手中还提着个布袋子,布袋子不小,圆鼓鼓的,想来里面的东西装得满当。 伙计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农户,能做出什么叫卖的点心。但权衡之下还是去了后院,正好今日东家来了铺子,伙计直接将此事禀了东家。 得知有人要卖点心,点心铺子的老板也好奇起来,便让伙计将苏老三叫到了后院。只是在见到苏老三的那一刻,铺子老板期待的心,瞬间凉了大半截。 此等泥腿子,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炒花生?炒蚕豆? 铺子老板刚要抬手赶人,就见沈老三打开了布袋子,漏出里面白白胖胖的米花糖。 何老板拿出一块米花糖,来回翻看后闻了闻,再一口咬下去…… 只这一口,何老板原本暗了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这是什么点心?” “这叫米花糖,用的是今年新下的粳米跟糖稀做的。” 何老板点点头,又将手中一整块的米花糖吃完,才问道:“小兄弟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十五文!”沈老三比划着手指。 “什么?” 何老板震惊,连带着瞳孔都放大了不少。 米花糖滋味好是事实,可十五文一斤的价格也未免太高。若是此物放在他的铺子里,十五文的价格倒是不高,就算是他卖二十文,也会多的是人买。 但他是商人,他是要赚钱的,赚大钱!他怎么能忍受别人从他手里赚钱?假装生气的一甩衣袖,冷声哼道:“小兄弟不诚心做这笔生意,不如去问问别家吧!” 被人甩了脸子,沈老三非但不气不恼,还乐呵呵的道:“一斤米能出两斤的粉,两斤米粉都做多少桂花糕?我家的米花糖,用的是实打实的大米,配的是上好的糖稀。就这糖稀,就值多少糖去熬?” “何老板觉得我家这米花糖十五文一斤的价格高了,我也想价格低些,可这本钱就要十文出头。制作米花糖的工序复杂,耗时又耗力,我总不能不要工费亏本卖于何老板您呀!” 刚刚还一脸笑意的沈老三,瞬间一脸的悲伤,继续哭诉着:“买卖不成仁义在,虽说这桩买卖做不成,但谁知道往后咱们还会不会有来往,何老板又何必给我甩脸色。” “哼,年轻人好大的口气!你不过一个泥腿子,做了点吃食还漫天要价,日后,我与你又怎会有交集。” 何老板先是将沈老三贬的一文不值,又轻蔑的道:“不是我姓何的自吹,十五文一斤的价格,就算你跑遍了整个安阳县城的点心铺子,都不会有人与你做这单生意。” 先前还信心满满的沈老三听到何老板如此说,心里也有些捉摸不定,便问道:“那何老板你说,多少钱?” “七文一斤!就这价格,都是顶了天了。” 嘿~ 沈老三差点被气笑了。 来之前,他就与沈杳估算过,一斤的米花糖怎么也得卖个十二文一斤。为了能多卖些钱,也为了有个讨价还价的空间,他才开价十五文。结果倒好,姓何的直接给他来了个对半砍。 这门生意不做也罢! 沈老三抗起布袋子就要走,打算寻了别的点心铺子。 何老板见人要走,忙将人喊住:“哎~小兄弟你别走啊,七文的价格已经是顶了天了!你也不想想,你去码头搬货,一天才能挣几个钱?你这米花糖那么金贵?一斤能抵上码头工人的一天工钱?” 结果这话又听的沈老三不乐意了,也不再陪着笑脸讨好,愤愤的道:“何老板铺子里卖的桃花酥,一斤要价二十文,这价格可是码头上那些工人的工钱两倍!同样是点心,同样是真材实料做出来的,那桃花酥的用料也没比我家米花糖的好,怎么桃花酥能卖二十文一斤,我家米花糖只能卖七文?就因为我是泥腿子出身,所以米花糖就只能贱卖?” “你姓何的嫌弃我是个泥腿子出身,我还嫌弃你狗眼看人低呢!就你这样的货色,这单生意不做也罢!” 原本还想讨价还价的何老板,见沈老三给他甩脸色,瞬间来了脾气:“年轻人本事不大,气性倒不小。我倒要看看你出了我铺子,能将东西卖到哪里去!” 哼,不过一介贱民,也配与他讨价还价。 何老板冷哼着,唤来了伙计,在其耳边耳语了几句。 而沈老三还在为先前的事生气,也顾不得姓何的再放的什么狠话,扛着布袋扭头就出了点心铺子。 天,渐渐暗了下来,变成了青灰色。 村口的老槐树,枝干光秃秃的,几只乌鸦飞过来,立在枝头。 吴婆子捏着手,在院门前来回踱步,时不时的抬头朝着村口望去。 “这老三,一大早就去了县里,怎么现在还不回来!”吴婆子抬头看天,小声的嘀咕了两句。 沈杳站在吴婆子腿边,牵着吴婆子的手,安慰着:“许是三叔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再说了,我爹跟大伯已经去寻三叔了。奶,你莫要担心。” 张春香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跟着朝村口望去。 几人没等到沈老三,倒是等到了同村陈麻子的媳妇儿殷红霞。 殷红霞双手揣在袖子里,哈着白气。左右环视了一圈后,才神神秘秘的看象了吴婆子。 别看殷红霞一副神神秘秘,生怕被别人撞见的模样,一开口,声音确实极大:“三奶奶,你这是不是在等你家老三啊?” 听到殷红霞这般问,吴婆子心中咯噔一下,连带着沈杳都觉得有些不安。 莫不是沈老三出了什么事? “红霞,你怎么这般问,难道你见着老三了?” 殷红霞挪出手,擤了把鼻涕,才道:“要说这男人有钱就变坏!” 吴婆子拧眉,殷红霞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吴婆子没开口问,殷红霞自顾自的道:“虽说三奶奶家这几年赚了些钱,但也算不得大富大贵。就这么点家底,老三还去逛窑子,也不怕到时候没钱付给那老鸨子!” 张春香听完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还好沈杳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啥……啥呀?”张春香不敢相信同床共枕的男人,竟然会去逛窑子。 倒是吴婆子,指着殷红霞就骂开来了:“挨千刀的臭婆娘,大过年的你嚼什么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老三去逛窑子了?” 殷红霞特地来给吴婆子报信,却没想到被这死老太婆指着鼻子骂,气不打一出来,扯着嗓子:“哪只眼睛?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大家伙都来看看啊,他沈家老三去逛窑子,被我瞧见了。” “我是瞧的真真的,那人就是他们家老三。原本我想着,乡里乡亲的,三爷爷三奶奶平日里为人不错,这才回来报信。结果倒好,死老婆非但不敢恩,还指着鼻子骂我!难怪老三会去逛窑子,有这么一个是非不分的老娘,能教出什么好东西来!” “上梁不正下梁歪,呸!”殷红霞嫌弃的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 本就是年关,各家各户的都得了清闲窝在家里。此时听到了殷红霞的大嗓门,还有一丝八卦的气息,纷纷过来劝架。 说是劝架,其实就是瞧热闹来了。 “红霞,你真看到老三进窑子了?” “那还能有假?我殷红霞虽不是什么话本子里的君子,但也不是胡诌瞎掐的人。逛窑子这等丑事,我还能瞎造谣不成。” 见围过来不少人,殷红霞叉着腰,得意及了,眉飞色舞的说道:“就昌平大街的怡红院,你们知道吧!先头我买完了年货打那过,就瞧见沈老三背着个大布袋子进了怡红院的门。麻子喊了他一嗓子,他还应了声。一开始我还以为老三是去卖山货呢,可我跟麻子在怡红院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老三出来。再说了,哪有卖山货卖到妓院去的啊!” 殷红霞说的有板有眼,听得吴婆子都自我怀疑起来。只觉得一张老脸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我家老三那是去谈生意的,你以为谁都跟你家麻子似的,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不论殷红霞说的多么信誓旦旦,吴婆子都不会将事情做实,甚至开始了回击。 输人不输阵,别管此事是真是假,也轮不到她殷红霞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再者,老三是她生的,老三是什么脾性,她再清楚不过。要说进窑子的真是老三,那定是为了别的事。 她沈家的男人们,定是做不出吃喝嫖赌的事来。
第63章 “娘,你们怎么站外面?傍晚风大,可莫着了凉。” 吴婆子与殷红霞僵持不下间,沈老大带着沈老三已经回了村。 见儿子终于回来,吴婆子上去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沈老三背上,又是气氛又是委屈:“你还知道回来?你若是再不回来,老娘没被这寒风吹得冻死,得先被人戳脊梁骨用唾沫星子淹死!” “我……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孽障!”吴婆子抹了眼泪,哭出了声。 这一举动倒是吓懵了沈老大跟沈老三。 特别是沈老三,他不明白为何他去卖个米花糖,回来的晚了一些,就成了孽障,还惹哭了他娘。 他想问个究竟,奈何吴婆子见到他就来气,一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只得看向一旁的张春香。 结果张春香也只是小声啜泣,不肯言语半句。 这可急煞了沈老三。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总得有个由头不是?一个两个的,光是哭和骂他,也不说是为个什么事,叫人来回的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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