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越来越远,姜渐在后面喊着站住,距离拉得越来越大。 这贼脚上功夫厉害,偷了东西丝毫不留恋,跑得飞快。 过了一个巷子,出了坊外,姜渐还想去追,却被一队金吾卫团团围住。 宵禁时分,他一个成年男子,手里还拿着利器在街上狂奔,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为首的人剑眉入鬓,硬挺俊朗,是今金吾卫大将军商明鹤。 故人相见,姜渐停下脚步,心中并无欣喜。堂堂三品大将军,也需要来巡街的吗? 他收敛神色,行礼道,“商将军,我并非有意违禁,有黑衣人潜入我府中,偷了重要之物,还请将军能派一堆人马,助我追回此贼。” 商明鹤身穿盔甲,英武不凡,面上一片肃穆,看不出什么表情,“金吾卫巡街,并未看到有什么黑衣人,只看到你一个人夜里狂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还是去金吾卫领罚吧。”
第19章 请君 他命令已下,金吾卫其余人皆亮起手中刀剑,姜渐无奈,看来今天这东西是追不回来了。 不过这金吾卫,他可不会去。 他亮出东宫令牌:“我本是公务在身,金吾卫反而横加阻拦,放走了偷东西的贼,如果太子殿下问起罪来,还希望大将军也能是现在的神情。” 商明鹤和他对峙:“姜司直既然是公务在身,为何不早说。金吾卫恪尽职守,就算是到陛下面前,也不会惶恐。” 姜渐没说话,冷眼看着这个故人,他果然和前世一样,儿时情谊渺渺,镜花水月如梦一场,道不同不相为谋。 老管家追了出来,他一路小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六郎,家里已经盘点过了,财物并无丢失。” 姜渐心道,盘点那些做什么,黑衣人明显不是为偷盗钱财而来。 他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日千万要记得,去京兆尹处报官。” 他虽然和老管家说话,目光却盯着商明鹤,“一定要抓住那个黑衣人。” 谢闻回去的时候,还想着那只猫儿,看了一周并未看到身影,问道,“猫呢?” 身边的思闺大宫女舒亦云含笑道:“在后边玩呢,殿下放心,有招宁和若霖两个专门看着呢,跑不掉的。我喊她们抱过来给殿下看看?” 谢闻道:“不用,我自己去瞧瞧吧。” 舒亦云是他母亲也就是先皇后的旧人,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到了后边,果然两个宫女在那对着小猫说话。 左边高一些的是舒亦云的女儿招宁,她今年只十四岁,向来爱说爱笑,指着右边若霖怀里的猫道,“这猫简直和殿下一个样子,都不出声的。” 谢闻和舒亦云正巧都听见了,舒亦云严厉地斥责,“胡说什么呢?殿下也是你能议论的,自己去宫正那里领罚吧。” 招宁转过身来,正巧看见亲娘和谢闻,吓得立马跪下求饶,“我不敢了,殿下绕我这一回吧。” 舒亦云冷笑道:“每次都是这样,知错不改,必须要打你几板子才能长记性。” 若霖比她大两岁,抱着猫也在后面跪下,她比招宁机灵很多,知道这里做主的是谁,但知道又能怎么样,舒司闺还在这里,她也不敢求情。 手里的猫因为她下跪的动作挣扎了一下,可能是不舒服。 谢闻叹了口气:“不必了,罚一个月俸禄就算了。” 一个孩子,同她计较什么,何况这还是舒亦云的女儿。 先皇后出身乡野,舒亦云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家妹妹,两人自然有情分。 舒亦云不太认同,太子威严,岂是可以随意议论的,谢闻就是心肠太软了些。但她不会在人前说太子的不是,所以也只是瞪了女儿一眼,算她好运气。 有小宫女来找舒亦云,她告辞先离开。 等她一走,小太监李端厚立马忍不住,去若霖手里抱猫,“好软和的猫,快让我抱抱。” 招宁哼道:“你这人,在我阿娘面前装的跟个兔子一样,我阿娘刚走,你就暴露本性了。” 李端厚笑嘻嘻道:“殿下要把猫送给姜娘子,我肯定要多抱一会儿。” 招宁眼睛一亮:“真的?” 李端厚道:“当然了,不过等姜娘子嫁到东宫了,肯定会把小猫带回来的。” 谢闻心想,八字还没一撇儿的事儿,他们这么说,对姜浮的名声不太好。可……他听着也很高兴。 何况,现在他也不算是单相思。 招宁道:“殿下脸都红了,和姜娘子有什么进展了?” 谢闻道:“别胡说八道。”姜浮对他也不一般,这可是姜渐亲口和他说得。姜渐没有理由要骗他。 他忽然又愁起来,虽然心意已明,可是两人根本说不上几句话,要论嫁娶之事,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 看到谢闻的脸色,若霖猜到了七七八八,看见他心情不错,也跟着打趣起来,“看样子马上就要有太子妃了。” 谢闻心道,还远得很呢。他纠结了一会儿,李端厚倒先开了口,“可是殿下太守礼了,每次见到姜娘子,总是一句话都不说。就算是两情相悦,殿下也不怕长久以往,会寒了娘子的心。” 谢闻也很无奈,他每次也想和姜浮多接触。可姜渐每次就跟个柱子一样,在哪儿杵着,他又怕自己太过轻狂,给姜浮留下不好的印象,也怕坏了她的名声。 招宁不是宫中长大,她能进宫主要是因为舒亦云的私心,来皇宫里走一圈儿,到了年纪放出去,面子上过得去,也能找个好人家。因此还留着些天真的本性,见谢闻脾气不算太差,最好不会动辄砍人脑袋,说起话来就肆无忌惮很多。 “要想抓住一个娘子的心,一定要抓住她的眼睛。” 谢闻太过沉闷,不说她也知道,肯定是不会讨娘子的欢心,那只能从别的地方努力了。 李端厚也道:“对对对,招宁说得对,人靠衣装马靠鞍,殿下一定要好好装扮起来,这样才能把姜娘子的心抓住。” 谢闻沉默了一下,他其实已经很注意了……每次去姜府之前,他都特意整理过,衣角的褶皱都偷偷抚平,这还不够吗?还要怎么做呢? 都说年少慕少艾,女子肯定也是这样,那姜浮也是如此吗?这里没有铜镜,只要猫儿圆圆的眼睛,从那里面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 谢闻盯着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还是不好看。姜渐就总被别人夸好看,但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评价他的外貌。 谢闻左瞧右瞧,他觉得自己长得应该算不上丑,但是,但是,都说各花入各眼,姜浮会不会喜欢他这种呢? 李端厚和招宁七嘴八舌的,已经讨论起来谢闻的第一个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了,招宁说,“一定是个小公主,姜娘子这么好看,生的女儿一定也很漂亮。” 李端厚不服气:“第一个肯定是皇子,是皇子。”依照他的想法,自家殿下一定是要登基称帝的,第一个孩子肯定是继承人。 越说越远,谢闻叹了口气,打断他们的争吵,“别吵了。”还是先给他出出主意,怎么稳固一下感情吧。 可李端厚和招宁都瞪着眼睛看向对方,谁都不服气谁。 没有人来给他出主意。 谢闻只能抱着小猫,暗暗地想,他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呢?姜浮怎么想他呢? 到了睡觉的时候,夜有所思,日有所梦,他进入梦乡,居然立刻看到了姜浮的身影。 ……她可真好看啊。 谢闻立马检查了自己的仪表,确保无差错后才上前,但姜浮回过头来,花容失色,脸色大变,“你…你…你…” 谢闻慌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苦涩,姜浮是觉得他丑吗? 正好身边就有个池塘,他忙弯下腰对着水面去看,顿时也被吓了一跳。他如今的面容好可怖,鲜血染红了半张脸。再低头一看,胸膛插了好几根羽箭,跟刺猬也差不了多少……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明明刚才,刚才还是好好的啊…… 他茫然转头,姜浮还站在原地,漂亮的眼睛含了泪水,他想说话,想让姜浮别害怕,可他怎么也发不出来声音。 霎时间,环境不再安静,有士兵喊打喊杀的声音出来,场景变换,一会儿变成战场,无数的尸体就躺在地上,暗红色的血液不断流出。 姜浮也消失不见,他听到姜渐的声音,刚想回头,身上痛意传来。 “殿下!——” 好疼,疼得快失去记忆的时候,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新出现的景象和刚才的沙场完全不同,有女使不断进进出出,他的意中人此刻正躺在窗前的小塌上,伏在桌子上偷偷哭泣。 他略定下心来,怎么回事,阿浮为什么要哭? 这里应该是女子的闺房,但他已经顾不上许多,想要上前安慰。 可他刚上前两步,异变又生,刚才还脸色红润的姜浮突然咳起血来,他慌忙叫了一声,上前把人扶住。 姜浮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声音轻的像是羽毛,“殿下,你回来了……” 他回来了?他之前是去了哪里? 他抱住姜浮,女使们照样来来往往的,却没有一个发现她的异常。 她在他怀里逐渐断了气,谢闻只能眼睁睁看着。 等到姜浮死去,谢闻才从睡梦里一下惊醒。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凑在鼻子前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 动静把外面守着的李端厚吵醒,他忙走进来,询问,“殿下怎么了?” 谢闻知道自己做了个噩梦,好像还是个极为可怕的噩梦。但在他醒来的那一刻,记忆瞬间模糊,他只记得一点儿,好像是他太丑了,把姜浮给吓死了。其余的,无论再怎么想,也都想不起来了。 李端厚只点点小小的一根蜡烛,那火苗不断跳跃,带来一点光明。 谢闻不知道该怎么说,跟李端厚说他做梦梦到把姜浮吓死了? 李端厚给他倒了杯茶水,谢闻接过饮尽,心里稍安。 他斟酌了语句,问道:“你觉得孤长相如何?” 李端厚沉默了一下,他没想到谢闻突然会问这个。他的沉默打击到了谢闻,所以他果然是长得不好看吗?
第20章 入瓮 李端厚在昏暗的灯火下,瞧见他失落的脸色,立马道,“殿下龙章凤姿,玉树临风,是奴才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他发誓他说得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 但显然谢闻不这么想,他垂下眼睫,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算了,你去睡吧。” 李端厚只觉得奇怪,但他不敢不听谢闻的命令,只能先退下了。 谢闻平静地躺在床上,皇帝勤勉于证事,一天一朝,他作为储君,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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