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还要一大早就起床,他却怎么也睡不着,刚才那个梦给他的打击很大,痛苦现在还那么清晰。 李端厚怕他,肯定会哄着自己,谢闻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找其余人问问,最好找个不认识他的人,他长相究竟如何。 他是真的不想把姜浮吓死。 重要证物被偷盗,内容虽然已经烂熟于心,可记得再清楚如何,又不能从脑子里挖出来。 这人怎么会知道证物在他这? 姜渐想了想,东西在他手里,这件事有几个人知道。 东宫的人他信得过,能只有宋燕时柴原和大理寺那个小吏有嫌疑了。 现在东西丢了,三十年前的旧案,所经历的人都已经上了年岁,不一定能想起来什么,难道真的要陷入绝境? 如果是前一世的姜渐,一定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内疚若不是他执意要把东西带出来,怎么会被黑衣人偷去。 但重来一世,他已经想明白了,就算他不带出来,放在大理寺库房中,黑衣人就不会去偷吗? 他也并不相信,金吾卫就是凑巧正好出现。 在府衙里,说不定偷得更方便些。 事情已经发生,怨天尤人也并无用处,天无绝人之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绝对不会毫无痕迹留下。 次日大理寺中,姜渐说得坦坦荡荡,“昨夜家里进了贼,证物被偷了。” 宋燕时作吃惊状,阴阳怪气地称赞道,“姜司直真是君子之行,光明磊落啊,一点儿也不找借口。” 霍尧也道:“被偷了?不是我说,姜重明你小子,也太不靠谱了吧?” 姜渐皱眉道:“偷就偷了呗,你们不说,我不说,这世间还有谁知道?” 宋燕时道:“那这案子该怎么办?还是劳烦姜大人指一条名路。” 姜渐笑笑:“这事简单得很。”他从怀里又拿出一页纸,递给谢闻看,“殿下看看如何,是不是以假乱真?” 谢闻看了一眼,皱眉道,“你不是说被偷了吗?”纸微微泛着黄,上面笔迹,和之前并无二致。 姜渐道:“哦,这是我自己写得。” 谢闻无奈,半响也说出来一句话,“你如今是越来越大胆了。” 宋燕时狐疑,接过来看了看,问道,“不对,这信纸如果是你刚写的,怎么会泛着黄?” 姜渐道:“这算什么难事,茶叶水泡一泡晒干不就行了吗?” 宋燕时又道:“这字虽然略有不同,但笔锋变化,绝对一人所写,真没想到,姜司直居然有这样的本事啊。” 姜渐拱拱手:“宋少卿过奖了。” 宋燕时心中冷笑,还真是厚脸皮。 霍尧叹了口气:“这…这…不太好吧?” 姜渐厚颜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之前那封信,我们都看过,里面详细写了走私路线,肯定不是假的。这是三十年前的案子,非常之案,必定要用些非常手段。” 霍尧心道,姜渐不光脾气变得古怪,连心都变坏了…… 姜渐又道:“你们若不信,拿去让薛宴看看,看他这个亲孙儿,能不能看出来有什么不妥之处。再说了,这可是个引蛇出洞的好法子,那幕后之人虽然得手,但偷了一份,我们手里却还有一份,他岂不是心慌?说不定还会再来偷一次。昨夜是我大意了,之后加强防备,必然让他有来无回。” 霍尧一摸下巴:“你说得有道理,但是再来一回……”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啧了一声,“就你这小身板,能抓到吗?要不然交给我得了,我才是真的让他有来无回。” 姜渐翻了个白眼:“不劳你多费心。”他虽然武力平平,但抓贼就必须靠他自己吗? 东宫十率府都是吃干饭的吗? 哦,忘记了,霍尧也是东宫十率府的人。 姜渐道:“金吾卫昨天来得到巧,不如殿下一同去金吾卫走走吧?” 谢闻没说话。 他们刚走出大理寺厅,就看到了姜浮,她今日穿了绿色,像是春天生机勃勃的一株柳树,迎风招展着清新气息。 看到姜渐出来,妙龄女郎忙迎了上来,甜甜唤了一声“阿兄”。姜渐还没说什么,谢闻脸倒是微微一红。 她怎么来了…… 想起昨晚的梦,他又有些不自在。今天下朝之后,就来到大理寺,根本没有时间。 姜渐等人都与他相熟,从他们嘴里,肯定也没有几句实话。姜浮就在这里,若能直接问问她就好了。 可他…好吧他不太敢。和心上人说句话,比骑射什么的都难多了…… 他想再偷偷看一眼姜浮,但却正好接触到姜渐的目光,连忙心虚的收回来。不知道,姜渐有没有把他的话带到。姜浮听了又是怎样一种反应呢? 姜渐手背在后面,装模作样地叮嘱她,“老实一点,别给我惹什么麻烦。” 姜浮不太高兴得撇了一下嘴:“我能惹什么麻烦。” 霍尧笑道:“今天可真是稀奇,阿浮怎么过来了?” 他与姜渐熟络,知道他的脾性,对这个唯一的亲妹妹,说不好是不可能的,但姜渐是绝不会带她到府衙之中的。 这些读书人就是迂腐,读书把脑子读坏了,觉得女子矜持为主,最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姜渐赶在姜浮回答:“还不是她,太过缠人,反正这里都是官兵,也没什么危险,总比她天天去外面闲逛要好得多。” 姜浮有些不满,但没有说什么。 临动身前,姜渐又压低声音叮嘱:“别和宋燕时走得太近,小心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姜浮无奈,在她心里,自己这个妹妹,到底是个怎样的蠢货。 姜渐特意落在队伍最后面,看着姜浮,不让她和姓宋的人有一句话的功夫。 这里只有宋燕时一个女子,雪簇今日去参加内率府的考核,姜浮不和她说话,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姜渐还要看贼一样盯着她。 谢闻慢慢也落了下来,姜渐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有些纠结,以为谢闻是想和姜浮说几句话。 到底要不要为姜浮另则佳偶,这是个问题。谢闻相貌品行,皆是上等,但是他可是太子,是将来的一国之君,阿浮还是高攀了,要是受欺负,都没人能给她出头。 他还在纠结中,谢闻已经到了他身旁,低声问道,“你们兄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姜渐愣了一下:“殿下何意?” 谢闻道:“你我从小一起读书骑射,我怎么不知道你有模仿笔迹的本领?” 他看了一眼姜浮,后者也被他们的交谈吸引过来,两人目光相接,姜浮坦坦荡荡,谢闻却飞快移开。 姜渐当然不会仿人笔迹,会仿人笔迹的是姜浮。 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若是证物真被偷走,姜浮没见过,又怎么模仿出来?姜渐绝无可能,平白无故把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姜浮,何况这还是重案。 这兄妹俩绝对是提前做好了准备,压根是请君入瓮,做好了局等贼来钻。 姜渐被人戳破,也不慌张,“的确,证据现在的确还在我手里,贼偷走的那份是假的,大理寺这份也是假的。” 姜浮能被带进来看热闹,也是因为姜渐有求于人。她冲着谢闻嫣然一笑,仿佛由心地赞叹,“殿下好聪明。” 谢闻低下头,只敢用余光看她,“咳,寻常而已。” 姜渐却皱了眉,总觉得自家妹妹这笑容不太对劲,太装模作样了吧? 不过他没有细想,很快又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殿下,接下来臣可要请你看一出好戏了。” 谢闻反问道:“好戏?”去金吾卫能看什么好戏? 姜渐道:“臣昨日夜归,察觉有人尾随,猜想那人定是为了我手中证物。所以事先做好准备,让吾妹阿浮,事先临摹一份,又在上面涂抹了珍珠草,幕后黑手是谁,今日一看便知。” 谢闻问道:“珍珠草?” 姜渐点头道:“没错,就是珍珠草。这是一种野菜,殿下不知道正常。珍珠草煮熟之后,味道鲜嫩美味,但是采摘之时,要格外小心谨慎,草茎折断,汁液接触人的皮肤,变回泛起一个个红疙瘩,有珍珠大小,奇痒无比,所以百姓们都叫它为珍珠草。臣便是在那封伪造的书信涂抹了珍珠草的汁液。” 姜浮奇怪地回头望他,姜渐从小不说是金尊玉贵,也是顺风顺水,怎么会知道珍珠草这种东西? 珍珠草其实有个学名,叫馏菜,书里记载的都是这个名字,可以作为药材使用。姜浮能知道,还是有一次在话本子里看到过。 她当然猜不出来,姜渐前世没落之时,无吃无喝是常事,乡间野菜,认识了七七八八。 姜渐希望她永远猜不出来。 反正这一世,他会把姜浮护得很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第21章 幕后之人 宫城之内,不准纵马,从大理寺到金吾卫,有一段距离,姜浮看着胜券在握得意洋洋的姜渐,心里暗骂了一声傻瓜。 幸好他没有把计划广而告之,要不然可怎么收场。 姜浮觉得,商明鹤和这事可能有关系,但如果细论动机,他应该巴不得看柴原倒台,怎么会去蓄意破坏重查多年前的案子? 和柴原有深仇大恨的,可不止薛宴一个。 那年的大火,她还记得很清楚,还有商明鹤悲伤的神色。 姜渐小时候常常把商明鹤挂在嘴边,说那是他的大英雄,可那天,他的大英雄痛哭流涕。 姜浮见过几次商明鹤的父亲,那是个古板的中年人,和六叔父有的一拼。他一生不得意,把一切都寄托到了商明鹤身上。 他的理想,他的抱负,大批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崇高目标,振兴没落家族的荣光。 可商明鹤,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孩子。所以,他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忙碌得多,君子六艺,文武双修,他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阿耶那时候刚外放回来,做了国子监祭酒,对商明鹤评价很高。每次阿耶夸商明鹤的时候,姜渐就会骄傲得不得了,比夸了他还高兴。 那时候姜浮奇怪,阿兄为什么会这么崇拜商明鹤,虽然他也觉得商大哥很好,也可能是她是女子的缘故,连表达感情都不敢太过热烈,就算是孩童时期也是这样。 世道对女人的要求总是很多。 但如今,姜渐有了“新欢”,他全心全意爱戴和尊敬的已经换了人,“旧爱”倒成了冰冷的月光,只在姜浮的心头留下痕迹。 可是不应该呀,商明鹤自从离开京城去,一直在外,而姜渐,并未长久不在玉京。 就连入仕,也是这两年的事情,姜渐会和商明鹤有什么矛盾呢?商明鹤之前,或许对这么一个小跟屁虫颇为无奈,姜渐确实实打实的真心。 姜浮一直觉得,姜渐的心思很好猜,可最近,她越来越看不透这个阿兄了。这是以往都没有的事情,他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说些似是而非的理由,然后又奇怪的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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