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柯源有些急智,把她擒住皇后说成有意为之,也算是在皇贵妃面前博了个功过相抵。 秦淑也不曾想,从前待自己平平淡淡的丈夫,竟是这样深爱自己,这时不由得满心柔情,对着柯源尖锐的话语,罕见地和软起来: “大郎,我到今日方知你对我的深情厚意,当真是无以为报……我,我,我今日确实做得不对,我回去一定好好闭门思过,我以后一定对你千依百顺,没有一点违拗。” 柯源的面色变了几变,终究还是归于平静:“好,我信你。” 宫里的路上,时不时便有内侍和宫女走过,远远瞧见皇贵妃,立刻垂首驻足,等皇贵妃到了跟前,无声地行了礼退开。 秦芬见那些宫人捧的都是贵族女子的家常旧衣、妆奁盒子,心里隐隐猜到些什么,待瞧见最末一个托盘上放着件明黄凤袍,她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秦珮显然也瞧见了那件凤袍,轻轻拱一拱秦芬的胳膊,先对那凤袍使个眼色,又将眼神投向了皇贵妃,像是在问,自家这位表姐,是否马上就要继立为后。 秦芬哪敢作这种猜想,连忙用力瞪一眼秦珮。 皇贵妃停在了御花园的一处亭子,领先走进去坐了下来。 “芬丫头,珮丫头,你们坐吧。” 姐妹俩如今知道了皇贵妃的手段,哪敢像从前一样谈笑自如了,都只摇头推让,由秦芬出面谦逊几句:“娘娘面前,哪有我们安坐的道理,臣妇们站着听娘娘训示。” 昭贵妃也不坚持,微微一笑便转开了视线。 “你们心里,是不是其实在怪我?怪我事先不曾给你们预警,任由你们被皇后唤进宫来,当众折辱。” 哪怕是这样想,也不能这样说。 更何况,秦芬还曾被皇贵妃提点过,一定要在家安生养胎,是她自己不曾放在心上罢了。 “你们不说话,那就是在怪我了。” 皇贵妃的话,淡得听不出语气,似乎是带着哀怨,又似乎在逼迫秦芬一定要开口回答。 秦芬左思右想,小心翼翼地开口了:“臣不密失身,君不密失国,皇上和娘娘,一定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我们做臣子的,除了体察上意,也没有尽忠的法子了,更何况皇上胸有丘壑,一定算无遗漏,怎么会叫那些宵小之辈得逞呢。” 皇贵妃想要的,正是这些话,她满意地点点头,将目光投在了秦芬脸上,多叮嘱一句:“既是知道臣不密失身,那便把这话牢牢地记着。” 姐妹两个连忙恭谨应了下来。 皇贵妃微笑起来:“到底是你们懂事,秦夫人将你们教导得很好。此次立了大功,你们说吧,想要些什么赏赐?” 秦芬知道,方才只怕又是一次考验,皇贵妃是怕她们姐妹心生怨怼,出宫后乱说,所以特地先行敲打来着。 她的答案使皇贵妃满意,如今,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可是,内宅女子,还能赏些什么?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锦缎玉器,姐妹俩都不缺。 秦芬正想依着礼数说一句“但凭娘娘吩咐”,却听见秦珮期期艾艾开口了:“娘娘,我,我想……” 皇贵妃不曾想到,这庶出六表妹竟真的开口了。 她知道秦珮自小宠爱平常,成亲后夫君平常,一向是四、五表妹两个身边的附庸,这时听见这六表妹乍着胆子开口,皇贵妃竟很有兴趣:“哦?珮丫头,你大胆说,只要你说得出,表姐包你能成。” 秦珮咬一咬嘴唇,果真提了个心愿:“我想替我的圆姐儿……讨娘娘的赏。娘娘是贵人,不拘赏个什么,都是圆姐儿一辈子的福分了。” 皇贵妃的眼神,忽然起了一丝波澜,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真心了许多,慢慢地道:“圆姐儿的娘立下大功,她自然也该享一享亲娘的荫蔽,这事我知道了,你放心,表姐包管圆姐儿这一辈子平平顺顺。” 秦珮喜得什么似的,又有了些平日那副天真爽利的模样:“我代圆姐儿谢过娘娘!” 皇贵妃又转向了秦芬,这次,她却没问秦芬的意思,自顾自地开口了:“芬丫头,我知道你这一向在范家受得不少委屈,你颇识大体,能忍的都忍了下来,我会向皇上求一份恩典,也保你以后顺遂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芬不及细想,深深福了下去谢恩。 皇贵妃并没说明要给姐妹俩赏什么,只怕是等着与皇帝商议后再做决定。 这虽显得有些过分圆滑,却也正是她的聪明之处,像她这样处处顾及皇帝的意思,才能做一位合格的后宫之主。 秦芬与秦珮两人叩首谢恩,又听皇贵妃说了些家常,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出得宫门,秦珮长长吁一口气,忽然没了平时那吱吱喳喳的样子:“这一遭进宫可真是……五姐,你今儿也真是胆大,那么多刀剑对着,也敢上去辖制皇后,我秦珮这辈子算是服了你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芬这时想起来也后怕,然而她总不好当众说自己是一时义愤昏了头,只好说两句忠君的话,然后也赞秦珮两声。 秦珮却好像不曾听见秦芬的话,只上前一步:“相公!” 方绥手里举着把阳伞,正满脸焦急地等待着,这时瞧见秦珮,脸上绽开老大一个笑容,紧赶上前,殷切地问: “皇后娘娘问你什么了?我方才瞧宫墙下有西山营的士兵走过,还怕是有事,可是瞧侍卫们的样子又不像有事……罢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听方绥的话音,便知道这场 “宫变”,不过是一场滑稽的皮影戏,竟是一点风声也没传到宫外。 睿王和皇后两个,人未上场,皇帝和皇贵妃已坐在下头等着开锣,只瞧这两个反贼能唱到什么地步。 宫墙里分明发生了波谲云诡的大事,这时姐妹两个却默契地不曾提起,秦珮轻轻嗔一句丈夫:“你这人,五姐在这里,也瞧不见么?” 方绥这才瞧见边上还有个秦芬,连忙拱拱手:“五姨姐,是在下失礼了,圆姐儿在家想娘,我和珮娘这就回去了,您请自便。” 秦芬对着小两口微微颔首,目视二人离去。 再往远处一眺,范家的马车在后头,桃香却不见,只一个小厮伏在车头打瞌睡,秦芬无法,自己走到了马车跟前,唤醒了那赶车小厮:“你桃香姐姐呢?” 那小厮才从睡梦中醒来,人还迷迷怔怔的:“桃香姐姐,在马车上呢。” 秦芬素知桃香不是躲懒的性子,这时还怕桃香是在宫里吃了亏,连忙掀了帘子上车,却见一个泪人般的丫头缩在马车角落,迎着秦芬的脸,哀哀戚戚地道:“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好了好了,你这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么?”秦芬心中模糊地飘过一个念头,却不曾抓住。 她只觉得桃香哭成这样甚是古怪,这丫头笑笑闹闹的,可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人。 然而今日累了大半天,秦芬也实在是没力气想那许多,只吩咐一句回家。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回家?姑娘不等姑爷了么?”桃香抽抽噎噎地擦着眼泪,忽地又冒出一句,“罢了,姑娘顾好自己就成,不必多替旁人操心,横竖别人也不一定领情的。” 这话说得古怪,然而今日许多事情,桃香这丫头只怕吓傻了,秦芬也不曾多想,只命马车回府。 等到了府里,依旧是平日那副安安静静的模样,秦芬知道,范夫人只怕也受了叮嘱,出宫后不许胡说。 一路安静回了院子,才一进屋,就看见个快要急得冒火的南音:“我的老天爷,姑娘总算回来了!瞧着全须全尾的,可没受皇后磋磨吧?” 她不待秦芬和桃香说话,又自顾絮叨了下去:“太太一回家就说病了不见人,我生怕姑娘受皇后为难,真是急得要命,想叫有贵帮忙想想办法吧,偏又找不见他人,险些把我给急死了!” 一直埋着头的桃香,忽地抬起头来,看着南音的眼神,变了好几遭,最后只是颤抖着声音问一句:“南音,有贵他和你……” 秦芬还在想宫中事,竟一时没反应过来,桃香像是定要追一个确定的答案,又问了一遍:“南音,你和有贵……多久了?”
第238章 桃香的话, 好比一锅热汤泼出来,烫得秦芬和南音同时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南音叫得,比秦芬还大声许多,她还又添一句:“这话从何说起?谁在造谣?”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副场景,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南音于有贵的事上,根本就是糊里糊涂。 秦芬那颗吊得老高的心, 一下子放了下来。 她只怕两个丫头因为一个男人闹起来, 那才是又伤情分又伤体面, 如今既是误会,说开就好了。 桃香先前心里转着许多, 对有贵和南音两个,又是怨恨, 又是怀疑,这时见日日相处的好姐妹是无辜的,又恨自己多心, 连忙拉住南音的手:“你莫生气, 我是……” 话说一半,桃香却没再说了。 那些话, 是有贵自个儿说的。 心上人当着自己的面,对另一个女子深诉衷情, 桃香只觉得尊严全失,她可没脸说这样的事。 再说,她终究是和南音更要好些, 她知道南音是个内敛性子, 这些话说出来,只怕要冒犯人家的尊严。 南音见桃香不肯再说, 还当她是有意替人遮掩,不由得生气:“桃香,平日瞧你也是个聪明的,怎么今日糊涂起来!不论是谁嚼舌说我和……难道姑娘还治不了他么?” 桃香简直是有口难辩,她该怎么说出来,有贵是自己倾心于南音的。 她也曾听得王宝钏谦让正室之位的故事,这时不知怎么,心里冒出一句“有情人终成眷属”,嘴巴一下子也没了把门的:“其实,你们若真是有情,我可以成全……” 话音未落,南音脸上已是涨的通红,用力一甩桃香的手,跑了出去。 秦芬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丫头没为着男人争风吃醋,却还是起了龃龉,她看一看南音的背影,连忙支个小丫头出去:“去瞧着你南音姐姐。” 桃香也不曾想到南音会生这样大的气,这时看一看空落落的屋子,吸了吸鼻子,竟来问秦芬:“姑娘,南音她气什么?我不是说愿意把有贵……让给她么?” 秦芬看一看桃香疑惑的脸,有些哭笑不得。 这傻丫头,也二十来岁了,只怕心眼还不如三公主那小孩子多。 “桃香,你的话说得不对,有贵又不是个东西,怎么能让来让去呢,更重要的是,南音和你是什么情分,她怎么可能接受你的意中人呢?” 桃香似懂非懂的,想了片刻,用力摇摇头:“姑娘,如今可怎么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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