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了口灵炁,这只玄鸟更机敏了,翅膀一张,飞得愈发稳健,也飞得更高,远远看去,不像燕子,反倒像只威风凛凛又矫健的鹞子。 云层氤氲,清风吹过,云雾如薄纱,天畔中星光璀璨,犹如星河一般,耳边是风声呼呼而过,潘垚微微闭了眼睛,再睁开眼睛,瞧到的便是山峦。 “咦,那是什么?”潘垚突然开口。 只见山峦深处漾过一道光亮,光若隐若现,带着青绿之意。 还不待潘垚祭出灵光引诱,玄鸟知意,只见它一个俯冲,翅膀撑平,下一刻便朝潘垚手指的方向飞去。 夜晚的山林很静,树木高大,枝蔓虬结,绿叶密密层层的交错一处,月光只斑驳的落在地上。 常年少阳光,山林的泥腥味更重一些,但是并不难闻,处处绿意盎然,带着勃勃生机。 玄鸟还未落在地上,潘垚先跃了下来。 只见她落在地上,光亮一闪,身量成正常模样,手心一翻再一握,捏着一柄龙形灯笼。 龙嘴处,光团泛着明亮又不刺目的光。 玄鸟落在潘垚肩上。 “在哪儿?” “刚刚明明瞧到光亮的。” 地上有层层枯叶,踩在上头本该有簌簌的声音,这会儿,潘垚是元神,倒是没有声音,路过之处,仅仅是些许的风声,地上青草微伏。 这是岷涯山脉,里头蛇虫多,野生动物也多,潘垚听潘三金说过,早几年还有野猪下山嚯嚯农田屋舍,被民兵拿枪崩过。 这几年村子里人多了,这些畜生才少见踪迹。 潘垚又寻了片刻,这才找到刚刚发光的东西。 她惊奇不已,竟然是一种植物,一连片都是,大约有三分地大,生长在乱石堆中,古树下头,月光透过树梢缝隙,微微落下,斑驳成影。 偶尔风来,树摇影动,地上的月光也跟着微微摇晃。 这些植物摇摇摆摆,好似贪婪的去汲取那些许月光。 只见它们长着青碧的叶子,叶子是椭圆形状,叶肉带着点肥。 这会儿开着桃粉色的花,花朵细细,密密簇簇的团在一处,时不时的,叶片上漾过些许绿光。 潘垚蹲了下来,仔细地看了看,觉得它有些像手札里记载的戎火草。 戎火草又叫慎火草,据说,只要在屋顶上种下戎火草,可避火。 就是大火时候,也能护着家宅平安。 手札里说了,在江南一带,讲究一些的人家会采了这戎火草,种在盆中,将盆搁在屋顶处,用以辟火,祈求平安。 尤其是春分时候种下,意头最好。 当然,多数时候只是讨个吉祥意头。 戎火草并不能辟火,只是它的花朵能够明目,根茎败火,算是一味草药,这才有了辟火的名头。 但眼前这一片却不一样。 潘垚瞧着这一片的戎火草,感受到其中充沛的水灵之炁,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得了什么造化,好几株灵炁不凡,肥厚的叶片有绿光漾过,生机勃勃。 潘垚瞅了一会儿,将龙形灯挂在一棵不是太高的树上,光团明亮,她手心中多了把小铲子。 潘垚蹲地,挑了那离月光最远位置,花簇有些蔫耷的几棵,小心的挖开它们周围的泥土和石头。 待挖出来后,见根须不断,这才松了口气,将这草收入芥子之中。 潘垚起身,拍了拍手,又回头瞧了这一处,暗暗记下位置,准备秋日时候再来收些种子,这才提了灯笼,招呼一直停在自己身上的玄鸟。 “燕儿,我要回去了,你走不?” 玄鸟高亢地鸣叫一声,振翅飞空。 它绕着潘垚转了两圈,末了落在大树枝头,脖子灵动的一转,小眼睛看向潘垚,好像再问,走呀,怎么还不上来? 潘垚哈哈大笑。 “就来就来!” 话落,潘垚收了灯笼,犹如一阵清风飞过,卷着小燕子往前,声音轻快,“好啦,这下换我驮你了,有来有往,咱们下回还能一道玩呀。” 再回芭蕉村,玄鸟晕头转向,扑棱了两下翅膀,干脆就在潘垚家中的枇杷树上歇着了。 潘垚挑了块木头,粗略的凿了个洞,打量几眼,自言自语道。 “恩,虽然时间门紧张,手艺差了点,但野趣十足呀。” 潘垚将戎火草种下,又在浮土上头搁了些小石头,这才往自己家屋顶上搁了一盆,又往小庙的屋檐角处也搁了一盆。 天边泛起鱼肚白,潘垚的元神落入身体中,转了个身,搂着被子,沉沉睡去。 …… 另一边,玉镜府君察觉到潘垚搁了个什么在屋檐角,她来时像阵风,走时也像道风,只一瞬间门,还不待自己出现,那炁息便不见踪迹了。 左右还未陷入混沌,玉镜府君的身影从那尊河磨玉的仙人骑凤中出现。 他以为会是山里的野果子,却没想到,竟然会是一盆的戎火草。 看着花团锦簇的戎火草,玉镜府君怔了怔。 好一会儿,他掬了一捧的月光,朝戎火草浇去。 戎火草摇摇摆摆,叶片上漾过绿光,上头的水炁更加充沛了。 玉镜府君微微出神,想到了久远前的时光。 那时候,在他的故乡,家家户户都会在春分这日,在屋顶上种一盆的戎火草,祈求住在宅子里的人,在接下来四阳渐盛,多雷火的日子里,平安顺遂。 ……
第65接下来几日,天空放晴了…… 接下来几日, 天空放晴了几天,不过,春日天气多变,日头才把那潮湿的泥土晒得有些发干, 天又阴了下来。 时不时地见天空有闪电撕裂, 紧接着,雷鸣声轰隆隆而来。 都说雷轰天顶, 虽雨不猛, 雷轰天边,大雨连天, 这话果真不假!雷声阵阵打来,雨势却不大。 潘垚顶着雨跑回家, 才到家,就被周爱红催着去换衣服了。 “这天说阴就阴, 雷声也吓人, 还好你们放学回来得快。” 她一边说, 一边往灶膛里添柴。 潘垚换好衣裳, 坐在灶膛口烤火。 天气虽然不是很冷, 但雨一下, 到处潮乎乎的,灶膛里, 火舌舔邸着黑锅底, 跳跃的火光明亮温暖。 潘垚坐着小杌凳, 往灶膛边一靠, 干燥又舒坦的热意烘得让人想喟叹。 “妈妈,准备要煮什么呀?” “今儿给你们做碗酒酿,前些日子, 你从三白镇带回来的酒好,那醪糟也香,你不是一直说好吃吗?今儿啊,妈再给你做!” 周爱红冲潘垚笑了笑,紧着就朝准备好的糯米粉里添水,潘垚洗净了手,跟着凑热闹。 “对了,别一下子添太多水。”周爱红出言教潘垚,筷子搅和着糯米粉,一点点的添水,让它们成絮状物。 “这做菜呀,就和咱们做人也一样,凡事都得慢慢来,给自己留点余地,别一股脑的就全都倒进去。” “要是全倒进去,水多糯米粉少,丸子成不了形,着急忙慌的,你还得再添东西进去,这样,一会儿添水,一会儿添糯米粉,浪费又不得章法,还不如一开始就慢一点。” 潘垚眼睛晶亮,“妈妈,你说得好有道理啊!” 被潘垚这崇拜的眼神一瞧,周爱红乐呵得不行。 “好了,别夸妈妈了,妈也是胡乱瞎说的。” “哪里是瞎说,说得可好了。”潘垚依偎的靠向周爱红,感受她香香的怀抱,亲昵不已。 “小黏糊精。”周爱红眼里带笑,拿指头点了点潘垚鼻尖,留一点白白的糯米粉。 潘垚嘿嘿一笑,俏皮又可爱。 …… 两人一道和丸子,糯米粉和了开水成条絮状,差不多时候揉成一团,触手有微微湿润之感,这才搓成长条,切成一块块搓圆。 末了,还要洒一些干的糯米粉定型。 大水烧开,糯米丸子下锅,添了三次小半碗水后,开始搁醪糟和白砂糖。 家里还有些桂花酿,出锅前,潘垚还添了两勺桂花酿。 瞬间,屋子里满满的是甜香味,带着酒的清香,还未吃,便醉得人脸颊微微酡红。 …… 雷雨的天气,雷声来得快,去得也快。 刚才还轰隆隆的巨响,这会儿便只剩雨水落下,潘垚装了两份酒酿丸子,准备给潘三金和于大仙送去。 “你爸爸那儿就别送了,再过个把小时,他也要下班回来了,跑来跑去的多麻烦。” 潘垚将手中的保温桶往旁边一拿,躲过了周爱红探来的手,笑嘻嘻道。 “没事,我不怕麻烦,爸爸都饿了。” 说完,潘垚利索的往保温桶里装丸子。 家里保温桶倒是不缺,潘垚经常给于大仙拎饭,他的保温桶也搁在潘家,两个都是飞鹤牌的,绿色的铁皮,上头是富贵花开和福星高照的图案。 这时候大家都珍惜物件,这保温桶虽然用了几年了,上头有磕磕碰碰的痕迹,却刷得很干净,铮亮铮亮的。 周爱红瞧潘垚忙碌的模样,好笑地摇了摇头,倒是也不多说了。 …… 潘垚拎着菜篮子去造船厂,里头搁了保温桶和汤碗汤匙。 造船厂在村子外头,旁边就是芦苇江,潘垚过去的时候,船里的叔叔伯伯脸上都带着笑意。 潘垚拎着篮子,寻到潘三金,“爸!” “哟,瞧谁来啦,是我闺女啊。” 瞧见潘垚,潘三金高兴不已,他拍了拍身上的木屑,起身接过潘垚手中的篮子,让她小心脚下。 造船厂是做龙舟和木船的,到处都是木头块,还有钉子锯子等锋利的东西,大家都是做惯了的,这些东西就随意搁在地上,自己人不要紧,第一次来船厂的倒是要小心一些。 江边湿气大,水涨的时候还能将船厂淹个大半,木屑的味道也比较大,这样一来,这地方的蚊虫也多,潘三金平时都没怎么让潘垚过来。 “一会儿就回去了,怎么还特意送来了?” 瞧见篮子里的保温桶,潘三金说着推辞的话,脸上的眉毛却是飞起,一副乐呵又欢喜的模样。 潘垚将汤碗往他手中一搁,利索地往里头舀小丸子。 “妈刚煮的呢,特别香!” “热乎乎的吃一碗,吃完再忙一会儿,刚好消化,回头回家还能再吃饭……再说了,又没多远,我走一段路就到了,不麻烦。” “三金好福气,闺女孝顺呢。”老方笑着凑了个趣。 听到别人夸潘垚,潘三金那是比夸自己还高兴。 “来,老方你也吃一碗,盘盘和老仙儿从三白镇带回来的醪糟,味道特别好,回头拿搪瓷杯去我那儿,舀一些三白酒回去。” “下工后喝一点,特别解乏。” 潘三金平时是小气,不过,老方为人坦荡又有情谊,弟弟没了,他帮着养弟弟家的一双儿女,平时时候,两人又在一道做活,对于自己人,潘三金还是能偶尔大方大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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