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三金摆手,“别管是啥,还是咱们的海鸥牌比较好,顶顶时髦,时间走得也准。” 潘垚:…… 这时候的国货之光啊! “那赵来景的爸爸为什么跌河里死了?”潘垚好奇。 “不知道。”潘三金摇了摇头,“谁知道呢,那小赵是市区里的人,要不是听你方伯伯今儿说起这事,我都不知道呢。” “对了,你方伯伯问,有没有一种符箓能够驱蚊的?船厂那地儿潮湿,蚊虫特别的多。” 驱蚊符? 潘垚想了想,她倒是没有在札记里见过驱蚊符,大概是因为修行中人不怕蚊虫吧。 不过这符好啊,和六畜平安符一样好! 乡下地方,草木青绿,空气好是好,可在大家瞧不到的地方,蚊虫也格外的多,毕竟外头到处都是水坑。 有水,便有孑孓。 孑孓长大,便成蚊子。 潘垚觉得,这驱蚊符在乡下这片广袤的天地里,大有可为。 越想越兴奋,她当即便要去小庙那处,再翻翻于大仙压箱底的秘笈。 “爸,我去小庙那儿,一会儿就回来。” “等等,爸和你一起去吧,外头蛇虫多,正好今晚吃得也有点撑了,饭后百步走,长寿九十九嘛。” 潘三金喊住潘垚。 “那我去拿手电筒。” 潘垚去堂屋拿了手电筒,推一下开关,灯有些黯淡了,她又打开抽屉,从里头拿了新电池换上。 两人穿了雨鞋,天光已经幽幽的发暗,手电筒一照,光亮射得挺远,能瞧到五六米外的青草,只见上头漾着水珠,能听到虫鸣和蛙叫。 今天下午下过雷雨,这会儿天上的云层退散,格外的干净,能瞧见群星璀璨,明月当空。 空气都格外的清新。 潘垚深呼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感受那雷灵炁息,她转手炼化了一团炁息,催促潘三金。 “爸爸,你也和我一样,重重呼吸,缓缓吐出,很舒服的。” 潘三金学了学,“哈哈,是舒坦!” 两人说着闲话,便来到了小庙前头。 只见小庙的屋檐角氤氲着月华,就连那一盆的戎火草也长得格外的好,潘垚多瞧了两眼,觉得那戎火草厚厚肥肥的叶子瞧过去有些惹人馋。 这时,小庙里头有于大仙颇为无奈的声音。 “这……你寻那徐昶去,怎么又来寻我了?” 徐昶? 小兰香? 潘垚探头瞧了下,小庙的门是虚掩着,但那窗户还开着呢,果然,小庙里头除了老仙儿以外,还有一道俏丽的影子。 那是小兰香穿着粉色的水袖衫,头戴琳琅发饰,细细的眉,水波流转的眼睛,只站在那儿,便是风流婀娜模样。 “谁?老仙儿和谁在说话?”潘三金好奇。 潘垚:“小兰香。”是小兰香回来了。 “那戏子鬼?”显然,潘三金还记得小兰香。 潘垚点头。 小兰香在小庙里出现,潘垚有些不放心于大仙,拉着潘三金便往小庙里走。 明明知道有东西,却又瞧不到,这未知的事儿更可怕,潘三金让潘垚给他的眼睛点了道灵炁,这会儿,他也能瞧到小兰香了。 这么一看,潘三金觉得,这戏子鬼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好像眼睛更清明了些。 以前的小兰香美则美,但它整日喊着昶郎,疯头疯脑的模样。 痴态之下,十分的美丽也去了三分。 这会儿却不同,此时,它虽然仍然做这伶人的装扮,只站在那一处不言不语,再回眸,整个人却似有青竹的气质,清华其外,澹泊其中。 潘垚意外,“小兰香,你还完情了?” “恩,此情已还,从此,小兰香是自由人。”小兰香点了点头。 话落,它身上的戏子服褪去,烟雾笼罩,等这烟再散去,小兰香浑然似换了一个人。 只见他穿一身天水碧的长衫,乌发高高束起,做男子打扮,虽然身形较一般男子孱弱,却仍如青松挺拔。 抬手看自己的手,小兰香觉得有些陌生,却也怀念。 它眼里闪过道迷茫,迟疑了下,目光看向潘垚,认真道。 “多谢小仙长助我还情,勘破迷障……只是,还了情后,我再看那徐昶,本该心中无波,无恨亦无爱,可我总觉得自己心底怨他,厌恶他……” “当初,我当真对他情根深种吗?” 潘垚瞪大了眼睛。 这话是什么意思? ……
第66夜色如墨汁般流淌,偶尔…… 夜色如墨汁般流淌, 偶尔风来,摇得小庙外头的大榕树沙沙作响。 褐色的气须在风中摇摆,影影绰间有几分吓人, 像什么东西挂在树上一样。 小庙里, 小兰香这话一出, 空气好似都有了片刻的凝滞。 “你不喜欢徐昶吗?”潘垚诧异地问道。 旁边, 于大仙和潘三金也意外。 潘三金觑了于大仙一眼,想起了大半年前,那小兰香扯着于大仙的老头衫,嘴里缠缠绵绵地喊着昶郎, 直把那老头衫的衣口扯得变了形,破了大口子,狼狈不已。 难道,宿世的情缘,寻寻觅觅,痴心不悔, 这些竟然不是真的? 小兰香眼里闪过道迷茫,好一会儿,它才摇了摇头, 声音很低。 “我也不知道了。” “罢了,左右也是上一辈子的事了。”小兰香振作了下精神,眼睛重新有神,不再去追究心底那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嫌恶。 潘垚注意到,它的眼睛生得极好, 尤其此时褪去了还情鬼的痴迷和缠绵,目光清润明亮,如松似竹, 让人见了便觉得欢喜。 以前的还情鬼美的是皮囊,还了情,它美的是由内而外的气质。 不像伶人,反倒像一位先生,在自己擅长领域里成一方大家,闪闪有光的先生。 潘垚思忖:这小兰香,它生前一定戏唱得极好。 小兰香周围有点点星光漾起,潘垚知道,它这是还尽了情丝,迷障已破,人间爱恨恩仇全然放下,要踏上轮回之路了。 小兰香笑得释然。 “多谢你们,今日来,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和诸位道别一声。” 再看于大仙,小兰香面上有赧然之色。 显然,它是想起了自己当初那痴态,知道自己吓着这位大爷了。 “老伯,是小兰香深陷迷障,之前失仪失态,还请您莫要放在心上。” 于大仙摆手,“算了,也多亏了你,我才发现土土的好资质,收了个好徒弟,仔细说来,我也没吃到亏。” “再说了,我平时相面看卦,问米请鬼的,本来就是吃阴间饭,和阴物打交道的,怎么可能被你吓到?不可能,这就是不可能!” 于大仙皱着眉,连连摆手,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当初被小兰香吓得老脸失色。 小兰香轻轻笑了笑,拱了拱手,也不戳破。 还尽了情,它一身的轻松,只觉得自己好像终于寻回了自己。 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徐昶,痴缠着他,心底眼里只有徐昶的小兰香。 星星点点魂力之中,小兰香的目光透过小庙打开的木门,看向远方。 那儿有一棵大榕树,叶如华盖。 月色洒下,清风微摇,斑驳了一地的光影。 恍惚间,它好像见到了一位少年的身影。 小小的儿郎,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在一株大榕树下练着唱念做打四功,清晨喊嗓吊嗓,掰着腿练腰功。 鹞子翻身、涮腰、飞脚……就连抛水袖的动作都有上百种。 勾、挑、撑、冲、拨、扬、掸、甩、打、抖……哪一样不是付出了汗水才学下的? 衣裳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咬着牙,眼里沁着泪,却坚强的咬下后牙槽,心中暗暗发誓,他能行! 后来,他也确实能行,一曲惊动梨园。 小兰香百感交集,十分想不通。 它怎么就忘了那段时光?怎么忘了自己吃的苦头,辛苦练下的一身本领? 到最后,反而舍了这身本事,去寻他人庇护? 魂力笼罩,小兰香轻轻喟叹,这一刻,它终于寻回了自己。 在小兰香要消失的那一刻,潘垚脑海里有个念头浮现,如天雷勾动地火,不吐不快。 她瞪大了眼睛,紧着便开口问道。 “小兰香,徐昶的屁股上是不是长了许多毛?” 这话一出,小兰香愣住了,点点魂光中,它点了点头。 “是,这一世我不知,不过,徐昶的上一世,他的臀处是有很多毛。” “我听他所言,观他所为,他自己也烦这毛发,据说是后头长的,小的时候没有。” 小兰香想起了上一世的徐昶,对于那股道道间的乱毛,徐昶那是深恶痛绝。 他是个衣着打扮皆精致的富家公子,沐浴更衣还有丫鬟小厮伺候,自从有了那股道道乱毛,他轻易不在外人面前更衣沐浴。 还想了诸多法子褪毛,不过,无一法能成。 不论是刮,还是拔,抑或是用膏药,屁股上的毛裤子就像是附骨之疽,毛发褪去,睡过一觉后,立马又会重新长了出来。 当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股道道乱毛,桃花运不断……”于大仙喃喃了句,随即牙疼一般的嘶了一声,拿眼睛去瞅潘垚,难以置信模样。 “土土啊,难道小兰香在前一世,也被人下了【鹤情】?” 潘垚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听到于大仙这话,她颇为沉重地点了点头。 “应该是。” 魂光散去中,小兰香看了过来。 怕小兰香踏上轮回路,还稀里糊涂的没弄明白自己为何对徐昶情根深种,潘垚嘴皮子利索,三言两语便将【鹤情】秘药说了分明。 “……你服了子丸,徐昶服了母丸,所以,你对他情根深种,至死不渝,甚至还因为情之一字陷入了迷障,最后成了还情鬼。” “是这样啊……”小兰香愣了一会儿,半晌后,它喟叹一声,“往事已了,上一世的徐昶我已经寻不到,也问不出个分明了……我该走了,多谢小仙长告知我此事。” 它转过头,目光看向大榕树,清明的眼里有柔和的光漾过。 原来,不是它自己丢了曾经那么努力的自己……一切只是自己时运不济,遇到了恶人,被那恶人用恶药迷惑了自己。 小兰香喟叹一声,这下是连心中那隐秘的怨和不甘都消退了。 其实,在还尽情谊,整个人清醒后,小兰香对情没有了执念。 只是在内心深处,它对那副痴缠徐昶的自己有嫌弃,也有埋怨,潘垚这一番话,让它心底最后一分的怨念化去。 月光倾泻而下,透过半阖的窗户流淌而进,远处清风吹来,大榕树摆摆,在沙沙沙的树叶摩擦声中,小兰香冲潘垚几人笑了笑,拱了拱手,气质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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