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娟姐要是被你害了,大冤大恨,必定成厉鬼。” “厉鬼寻仇,到时,首祭的就是你的性命。” “别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就是你成了亡魂,仇婆婆也没想放过你,她必定要捏着你的魂,像是捏着一根萝卜,吊在厉鬼前头。” “它听话做事了,做得好了,顺她的心意了,就赏它两口甜头,让它咬你的魂魄几口!” “明白没,你就是甜头!”潘垚手指做爪,朝金万福眦了龇牙,做了个啃咬的动作。 金万福倒抽一口气,随即不肯相信,连连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滔滔财,是巩固新桥,为我纳那滔滔财的秘法。” 见金万福已然入了钱的迷障,潘垚不再浪费唇舌。 …… 不过,人被砌在水泥墙里会呼吸困难,为防金万福没了性命,平白让自己惹上官司,潘垚心里不痛快,还是手诀一掐,让金万福重重跌在地上。 玉镜府君看了眼潘垚。 潘垚哼哼一声,“便宜他了,一会儿就打110报警,让警察叔叔收拾他,居然敢拿活生生的人命做人柱,知法犯法,下半辈子就该牢底坐穿!” 见玉镜府君还瞧着自己,潘垚怕府君以为自己心里不痛快,回头又去教训金万福,连忙拉了拉那宽袍,说得认真。 “莫要管他了,现在是二十世纪,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得遵纪守法。” “好,听土土的。”玉镜府君笑了笑,应下。 于建兵被潘垚扫了个眼角余光,心中知意,立刻屁滚尿流的出现。 他看着潘垚的眼睛都是惧意。 “作证,我一定作证,交代金哥谋害性命的事实,争取宽大处理。” 姜桠丫抱着小宝,另一只手扶了扶额角的碎发,笑得温柔。 “小宝是我儿,我也是苦主,这一事,我一定会好好盯着。” 于建兵看着姜桠丫那温柔的笑脸,瞳孔微缩,心下如擂巨鼓。 盯,盯着吗? 这是要跟着他了? ……鬼,要跟着他了? 天啊!他这是做了什么孽! …… 潘垚寻了个公用电话亭,拨了110,将话筒递给何美娟。 何美娟看了潘垚一眼。 潘垚点了点头,目含鼓励。 何美娟接过话筒,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喂,是公安吗?我要报案,有人想要杀我……” 一句杀我,何美娟想起方才濒死的那一刻,鼻子一酸,后怕顿起,当下又掉下了眼泪。 …… 接到报案,还是人命大案,警察来得很快。 很快,公安就将金万福和于建兵,还有何美娟带走了。 金万福身上没有了水泥的痕迹,身上只有雨渍,反倒是何美娟,一身的水泥,还有无数的擦伤,狼狈又可怜。 说什么小大仙和母子鬼,这些话不现实,要是说了,别人肯定怀疑他们的精神状况,平白增添波折。 何美娟和于建兵决定,就说关键时候,于建兵良心不安,又心生反悔,他和金万福起了内讧,这才让何美娟捡了一条性命。 …… 警车滴嘟滴嘟,拉响了警报,声音警示急促,让人心神紧张紧绷。 似乎是有所感,金万福被拷着手铐,透过车窗,朝江面上那新桥看去。 下一刻,他目眦欲裂,“不!” 何美娟和于建兵也看了过去,就见有数道白影从桥上走过。 只见她们腹肚干瘪,风一吹,有如鼓面被捶,有闷闷的咚咚声。 接着,那道新桥上有数道裂痕,直接塌了下去。 “不,不会的……”金万福手都抖了,抓着车窗,指甲盖划过玻璃,吱吱作响,刺耳又瘆人。 警车上众人也是一惊,这桥竟然塌了? 公安连连确定,“这桥上可有人?” 于建兵摇头,“没人,确定没人,金哥想要将小嫂子下人柱,这事自然不能给别人知道,新桥附近的工人,我事先便支开了。” “警察同志,我可以保证,那儿一个人都没有。” 几名公安看着远处滚落大江的断桥,又看看金万福,都不知道该说他是造孽还是积德了。 不过,还是庆幸,幸好这桥是还未投用之前便断了,要是投用了再出事,那该出多大的事故! 最后,一个年轻公安绷着一张脸,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人柱?封建迷信要不得!工程不偷材不偷工,做的时候多用点心,不比求神拜佛好使?你呀,就是心太贪!” 车上到底押着嫌疑犯,这辆车子油门一踩,朝前驶去。 …… 哭丧棒赫赫而响,悲悲切切,让人听了心神恍惚,前尘往事浮掠而过,一点点淡漠。 藏魂坛中那数道亡魂依着哭丧棒的牵引,从新桥上走过。 犹如百鬼夜行,此地阴炁大盛,直接将那不合格的大桥给走塌了。 等最后一块碎桥块落入水中,潘垚冲鬼差彭一耘拱了拱手,道。 “都是些可怜人,还望大人仁慈,引她们走一段路。” 纸马驮着赵来景的生魂奔出九幽,鬼差彭一耘追击,潘垚和他不打不相识,后来,赵家供奉彭一耘,以示歉意,那场供奉的元宝和莲花是潘垚帮忙折的。 一来一往,也算有了交情。 方才,潘垚燃了三柱清香,将鬼差从九幽请来。 “咴律律!”彭一耘还未说话,他身边的大白马先昂首抬蹄,热情又欢快地冲潘垚打招呼。 似在保证,就是彭一耘不仁慈,它大白也顶事,一定将这些亡魂带进九幽。 稳稳妥妥!漂漂亮亮! 瞧见这尾巴微微翘起的大白马,潘垚认出它来。 只一瞬间,那对大大的杏眼弯了弯,潘垚将手掌一翻,摊开手心,笑道。 “瞧,这是什么?” 一团胡萝卜的精炁便在掌心。 “你现在跟着大人做事了呀,辛苦辛苦,我请你吃好吃的。” “咴律律!”大白马又是抬蹄踢踏,又是摇摆脑袋,水汪汪的眼眸瞅了旁边的彭一耘一眼,似在嫌弃,说它也是勉为其难才跟他做搭档。 彭一耘:…… 清风一卷,将潘垚掌心的胡萝卜塞入大白马口中。 彭一耕没好气,“吃你的萝卜,不许多嘴。” 视线转向潘垚,彭一耕将哭丧棒往地上一杵,笑道。 “这大白是颇为机灵,也有点造化,就带在身边了,别的不说,脚程是真的快,神勇非凡。” 潘垚附和。 是神勇! 那时,它还驮着赵来景的生魂,于万千骏马中奔腾逆流,跑出了九幽。 一般纸马可跑不出鬼差的追击。 潘垚悄悄摸了摸大白马,笑眯眯模样。 “不错不错,你这也算是吃上公家饭了,下一次再供奉彭大人的时候,我也给你捎些好吃的。” “咴律律!”大白马欢喜,在说一言为定! “哈哈!”听到要下一回还会供奉自己,彭一耘也笑得畅快。 “潘小道友客气了,今日这一事,说来倒是我得谢你。” 潘垚看了过去,就见彭一耘手中哭丧棒有赫赫之声,他视线看向那些朝九幽方向走去的女子,目光落在她们空荡荡的腹肚,似有叹息。 “这些人的寿数未尽,因此,九幽之下也不知,她们竟已成亡魂,更甚至被炼成恶鬼,要是放任她们在阳间,迟早出现大乱子。” 潘垚了然,算是在逃人员。 “对了,彭大人可识得这位仇婆婆。” 潘垚指着地上的仇婆婆,问鬼差彭一耘。 仇婆婆被灵炁束缚,从方才便抿着唇不再说话,潘垚见彭一耘穿着古时的衣服,想过去也是死了几百年的老鬼,说不得会知道这仇婆婆的来历。 说实话,潘垚好生好奇。 为什么偃骨制成的藏魂坛,藏魂瓶,藏魂鼎,按照玉镜府君说过的话,有度真人将自己的魂藏入这三器之中,其中,瓶藏手足,坛藏五脏六腑,鼎藏头颅,以偃骨之力温养魂魄。 只等时机一到,魂魄吸纳偃骨资质,重塑根骨。 只是如今一看,藏魂瓶和藏魂坛都已经出现,里头确实是藏了手,也藏了五脏六腑,藏的却不是有度道人要蕴养的魂,反倒是成了邪器。 藏魂瓶吃人手足,藏魂坛吞噬五脏六腑。 “仇婆婆?”彭一耘皱了皱眉,顺着潘垚手指的方向,看向地上的老太太。 仇婆婆别过了脸,冷哼一声,“要杀要剐,随你们便,是我技不如人,算我栽了。” 潘垚:“别急,等我问彭大人几句,就为你散了功法。” 仇婆婆猛地抬头,耷拉下来的眼皮撩起,露出下头有些浑浊的眼,里头幽幽暗暗,有凌厉的光闪过,带着浓烈的憎恨。 “咳咳,”她咳了两声,声音沙哑,带着血腥之气,“散功?黄毛丫头好生歹毒!” 潘垚莫名,“歹毒?我怎么就歹毒了?” “哦,你也想跟金万福他们一样去警局啊。”潘垚为难,“这不是怕你手段诡谲,金蝉脱壳又跑了嘛!” “没事,功法散去,还是会送你公安局的,你放心,我都有认真上思想品德课,最是遵纪守法。” “违规违纪违法的事那是一点都没沾的。” 潘垚说得认真,她可是上了两辈子的思想品德课,觉悟必须比别人高。 更何况,思想品德课是江宝珠爷爷,她们学校的校长江铭淇上的,校长也!多少是要多给点面子的!每个娃娃都听得可认真了。 气血翻滚,仇婆婆又呕了点血。 “姓仇?这个姓氏倒是少见。”旁边,彭一耘看着仇婆婆,突然道。 “数百年前,阳间倒是有一脉的缝尸匠就姓仇,一根绣花针修得出神造化,便是成碎肉,都能缝成生前模样,栩栩如生,堪称鬼斧神工。” “安抚亡魂,很是积了一些阴德。” 仇婆婆面皮跳了跳。 这时,又听彭一耘继续道。 “不过,这一派已灭绝失传,还是灭在她们自家人手中。” ……
第99章 时间流逝,许多往事…… 时间流逝, 许多往事被时光长河的流沙掩埋,后人不知其中的是非曲直。 不过,对于彭一耘这样的鬼差却不一样。 数百年的光阴, 对于他们来说, 这些往事,只需要他多想想,脑袋瓜动上一动, 事情便能想起来,有些许印象。 见潘垚这样的小姑娘瞧着自己,一双杏眼明亮有神,别提多机灵了。 莫名地,彭一耘有说古的兴头。 唔, 这大抵就是凡间爷爷疼爱孙辈的慈爱吧。 彭一耘将哭丧棒往地上杵了杵, 皱了皱眉, 开始回忆, 道。 “缝尸这活阴气重,女子属阴,多接触自然不好。不过,女子心思灵巧,眼明手伶俐, 也比男子坐得住, 天生便比男子擅针, 如此一来,仇家缝尸一脉倒是也不拘,他们的传承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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