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婶拉过老帽儿,“别想了,咱们家建飞一定是让人害了,杀千刀的,要是让我知道,到底是谁哄了他,我非得拿菜刀去他家,劈了他不可!” 骂骂咧咧的翠婶气势汹汹,和老帽儿一起进了挂耳房。 …… 张家挂耳房里。 潘垚进屋后,视线扫了扫。 新盖的挂耳房干净又整洁,刮白的墙,下头刷了青绿色的漆,角落里摆了张刷了黄漆的床,床头带着红色的绒布靠背,瞧过去时髦极了。 床的对面是一张柜子,四方的黑白电视摆在上面,电视的屁股上盖了镂空的白布防尘,旁边还有个大块头的录音机。 潘垚咋舌。 张家确实有钱呀。 白鹭湾也比他们芭蕉村富裕,竟然还通了电了。 视线一转,目光落在柜子上的铁盒子上,潘垚眼睛眯了眯,上头有死气。 “师父,快看这个。”潘垚指着盒子。 这就是普通的铁盒子,以前装巧克力的,上头还绘有巧克力的图案,圆圆的,黑黑的,像电视里的金丹妙药,吃上一颗,功力大增,百病全消。 这时候大家都穷,有点好东西都不舍得扔,这样的盒子,用来装钱票子也不错。 于大仙也眯了眯眼睛,捏着桃木剑,小心的走近电视柜。 他将盒子拿了下来。 潘垚探头看,“这是灰?师父,我在上头看到了死气。” 于大仙没有说话,他抓着里头的汤匙,搅了搅剩得不多的白灰。 潘垚在一旁看着,突然,在看到里头一物时,她怔了怔,迟疑道。 “这是……手指骨吗?” 与此同时,于大仙将盒子角落里,那稍微大块的渣渣舀了起来,凑近仔细看。 尖尖的,白白的,就像手指骨一样的白骨块。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联想到双耳玉瓶里频出的鬼手,再比对这像手指头的灰渣,目光再看向巧克力盒子。 里头装了什么,不言而喻了。 于大仙手都抖了,盒子搁在桌上,“胡闹,胡闹!” 李耀祖不解,“半仙,这是怎么了?” 潘垚抿了抿唇,面色同样有些难看,“这白灰,应该是骨灰。” “什么,骨灰?”李耀祖像被掐了脖子的鸭子,失声惊叫。 “什么,什么骨灰?”这是跟在后头,听了只言片语的翠婶和老帽儿。 待明白巧克力盒子里装的是骨灰后,翠婶吓得脸色发白。 天爷啊,她刚才还吸了点,喷嚏都打了好几个呢! 老帽儿也是一脸的灰败,直道不可能。 于大仙目光炯炯的盯着他,“老帽儿,你老实说,建飞是不是拿这灰喂双耳玉瓶了?” 老帽儿张嘴,想承认,话到嘴边又堵住了。 这怎么认啊,拿骨灰养邪物,听起来就邪门渗人,他儿子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一时间,他面上的神情有些为难。 潘垚看了这一幕,心中暗暗点头。 没的跑了,铁定是喂了,这当爸的也是个知情的,就算先前不知道,跑了趟公安局,肯定也知道了。 没看见拜神的都要日日一柱清香么。 这供邪物,没道理还更好说话。 张建飞被公安带走,要是犯了事,那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供奉怎么办,既然断不了,肯定得喊老爸帮忙,毕竟,从古到今,坑爸的货都不少。 当爸的不容易,平时要扛起半边天,关键时候还得顶缸。 潘垚都看出来了,于大仙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老帽儿,长叹一声。 “糊涂啊。” “老帽儿,你家可不止建飞一个孩子。” 老帽儿嘴上的皮肉抽了抽,这句话显然说到他心坎里了。 老仙儿不理会,他看着老帽儿一会儿,神情若有所思,这供奉邪物,不是求财就是求名,有亲缘的供奉定然更好。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冒出一句话。 “老帽儿,你说,你前几天老是梦见你老子娘盯着你看?” 老帽儿抬头,还有点懵,“啊?” “不是吧。”潘垚脱口而出。 她反应极快,转而盯着电视柜上的巧克力盒子看,神情都是震惊。 于大仙有些意外,他伸手摸了摸潘垚的脑袋,感叹不已。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这弟子收的真好,有天资,人也通透,他只说了一句话,这孩子便知道自己的言下之意了。 老帽儿还是不解,“是啊,夜里还不太平,老是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动静,拉了灯出来看,又什么都没看到。” 就是这样,他才想找于大仙看看的。 于大仙推了推潘垚,示意潘垚告诉他。 潘垚面上有同情之色,想了想,只道。 “帽儿叔,你梦到老太太的时候,她有手吗?” 有手吗? 他娘怎么会没手? 下葬的时候,全须全尾的! 老帽儿有些生气。 他老娘在世的时候,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能吃能喝,能到处溜达,还能帮他看家里的孩子。 他家建飞是大孙子,就是老太太看大的! 他娘能干,闲不住,看着孩子还能忙活家务活,身体也没病没灾,最后在一个夜里,睡梦中安安稳稳走的。 别提多有福气了! 怎么会没有手? 还不待老帽儿将这话说出来,突然,他僵在了原地。 潘垚问出这句话后,夜里做的梦好像也拨开了迷雾,变得更加的清晰了。 老帽儿铁青着一张脸,胸口大力的喘着粗气。 他娘盯着他看的时候,好像……好像真的没有手了。 “啊!不,不会的。” 再看电视柜上的巧克力盒子,老帽儿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瞪圆了眼睛,脚步后退两步。 “老帽儿?”翠婶不解。 “没有手,妈没有手。”老帽儿突然的崩溃,抱着脑袋蹲地,死命的抓自己的头发。 “翠啊,咱妈没有手啊!” …… 写完好想买巧克力啊 看看自己的胖肉 ……算了算了,不吃了 另外,我看我爸那一辈,还是很经常喊爸妈老娘老爹的,不算虫子哈
第18章 “没有手,什么叫做没有手?”翠婶急急的追问。 老帽儿撕心裂肺的喊完这一句后,就不再说话,只紧紧的咬着牙关,痛苦的摇头。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建飞……妈…… ……妈,建飞…… “啊啊啊!”老帽儿死命的捶自己的胸口,“遭罪的该是我,该是我啊!” 四十来岁的人了,恨不得受苦的是自己,那样,倒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了。 顿时,那眼泪和鼻涕直下,糊得满脸都是。 潘垚瞧了心中不忍,小小的脸上露出难过之色。 这养孩子真是不容易,有的时候,养的就是讨债的。 老帽儿伤心得几乎癫狂。 这事儿搁谁身上,谁不疯? 自己的亲儿子,偷了自己亲妈的遗骨,还烧成灰来喂邪物了。 要是老帽儿再迟一天请于大仙和潘垚来,黄昏时分,他懵懵懂懂中,听着儿子在公安局里的殷殷交代,还得亲自舀一勺喂双耳玉瓶呢。 想到这,老帽儿是胆寒心也寒。 那是他妈的手,他妈的手啊! 几人被老帽儿撕心累肺的哭嚎声镇住了。 “盘盘不怕。”这时,一双手探了过来,是潘三金,那双手很大,像蒲扇一样,轻轻的捂住了潘垚的耳朵。 做惯了木工活的手上有许多老茧,很粗糙,也有些刮人,不过,它干燥又温暖。 潘垚抬起头,瞧着潘三金的眼睛,认真道。 “爸,我以后一定会孝顺的。” 潘三金愣了愣,随即失笑,转而心里又有些发酸。 这孩子…… 是怕他见到老帽儿养孩子这样失败,怕自己不要她了吗? 潘三金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乌黑的发细细软软,他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好,爸爸知道了,咱们盘盘是好孩子。” …… 旁边,翠婶本来还迷糊着,等明白过来老帽儿前几天做的梦,梦里的婆婆衣袖垂垂,里头空荡荡的,再看向电视柜上的巧克力盒子,她如梦初醒。 顿时,翠婶也和老帽儿一样,当场吓得大叫一声,跌坐着往后退了两步。 建,建飞……他,他竟然偷了老太太的骨头? “不,不可能,建飞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误会,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翠婶摇头如拨浪鼓,不愿意相信,也不能相信。 要当真如此,她的儿子岂不是畜生?不,简直是畜生都不如了。 于大仙叹了一声,“是与不是,我们去坟上一看,事情不就明了了。” “上坟?不,我们不能上坟。” 老帽儿还是心痛难当,不过,这会儿已经止住了哭嚎,听到于大仙这话,他面上带上了迟疑之色。 潘垚几人见了,哪里不知道,他这还是想护着自家儿子张建飞。 家丑不可外扬,这话从古至今都适用。 要是不看坟,张建飞动了老太太遗骨这事,没有真凭实据,就算流传到外头,那也只能算是风言风语。 要是看了坟,回头见老太太的遗骨有损,那就是板钉钉的证据了。 尤其在场的人里,除了芭蕉村的潘垚几人,还有他同村的邻居李耀祖呢。 李耀祖注意到老帽儿的视线,故意忽视他眼里赶人的意味。 鬼手这事可怕又瘆人,要是不弄个明白,他保准好几天都睡不着,再说了,他心里的好奇心还在肚皮里抓心又挠肝呢。 细细盘算下来,他还算是个苦主。 昨天不是错觉,张家飞搭他肩膀那一下,就是有鬼手抓他,要不是有符,他昨天就得遭殃。 李耀祖看天看地,硬是当做自己是个蠢的傻的,半点不会瞧人颜色,赖皮的赖了下来。 真是个坏种! 老帽儿心里暗骂了一声。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默。 潘垚劝道,“帽儿叔,你还是让师父看看吧,你也说了,老太太梦里老是盯着你看,想来,这夜里的动静,应该就是老太太给的警醒。” 于大仙摊手,“我是无所谓,五福捧寿和八卦符文都准备妥了,只等你家寻个宝瓶,往吉位上一搁,疏风理气,这一趟活儿,就算是忙完了。” 老帽儿已经知道刚才鬼手齐出的凶险,要是放任玉瓶在家供奉着,保不准哪一日,一家人的性命都得搭进去! 听到这里,怕于大仙误会自己赖账,他忙不迭的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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