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哭,不能哭,这么大了哭鼻子丢脸! 潘垚将龙形灯里的蝴蝶抓出,拢在手心。 时移世易也不要紧,她既然来得,定然也回得去,到时,在这边的一场经历,说不得就和庄生梦蝶一样,就像是大梦一场。 醒来,她便还在灌湖村的老井下头。 爸爸妈妈在等她,老仙儿也在等她。 当务之急,得找到玉镜府君在何处,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三人还能顶个诸葛亮呢。 潘垚眼睛明亮,捏紧了手中的金豆子。 “嫂子,我想向你买只大公鸡,就鸡寮里的那一只。” “啥?”季茹娘一脸发懵,她刚才提她家公鸡了?话头是怎么赶到这头来的? ……
第232章 “公鸡?”季茹娘瞧了潘垚一眼, 又低头瞧了瞧自己盛在汤碗之中的鸡蛋汤。 粗瓷的汤碗,鸡蛋打得有些散,汤汁多了一些, 不过, 里头搁了切成断的葱花,绿油油的飘在上头, 蛋花鲜嫩, 有暖呼呼的咸香味扑鼻而来。 倒也不寒酸。 “你想吃鸡肉了?”季茹娘有些犹豫地问道。 也不是不行, 她瞅了潘垚一眼,眼里有怜惜漫上,也不知道小姑娘赶了多远的路,又遭了多少罪, 耳朵尖都有些红红的。 远来都是客,又和她聊得这般投缘, 招待一碗鸡汤,也是应当的。 “公鸡性燥,不若捉一只母□□,温补。”季茹娘擦了擦手,准备去鸡寮抓一只母鸡。 正好有一只母鸡这些日子不爱下蛋, 天儿冷,养着这些牲畜不下蛋,还得喂粮食进去,算来算去,趁着还有些肉, 宰一只来吃吃。 再说了,官人也馋鸡肉了。 别以为她没瞧见他早上那垂头丧气的模样,读书都没精打采, 她眼睛利着,只是不吝得搭理罢了! “不不,嫂子误会了。”潘垚有些羞赧,连忙将要去鸡寮里捉鸡的季茹娘拦住了。 “我不是馋鸡肉了,我就是想着带只公鸡上路,路上有个伴。” “有个伴?”季茹娘惊讶。 这是哪儿来的话,她从没见过有人要买公鸡搭伴的! 季茹娘知道,城里的小姐是会养着一些猫儿狗儿当伴,比人还受宠,尤其是猫儿,不单单小姐爱养,那些太太老爷少爷的,也爱养。 猫儿还不叫做猫儿,得唤做狸奴,还得用聘!要她说,这些都是胡里花哨的花头,引着大家伙儿花钱罢了。 想当初,她家官人和别人学风雅,也想聘一只狸奴回来,还念了一句酸诗。 她直接撂了脸,要聘呀,成!得他自己出钱。一听到自己出钱,她那官人就不敢吭声了。 为啥,还不是囊中羞涩,面光光,口袋也光光,家里的钱她都把得牢牢的! 打小她便知道,钱是人的胆,没啥都不能没它! “恩。”潘垚将手摊开,将一直捏在手心的金豆子递了过去,“我知道嫂子心善又好客,待我也大方,咱们今儿头一次见面,嫂子待我就像族里的大姐姐一样,我讨要公鸡,嫂子都没有介意。” “这是我一点点的心意。”潘垚抓了季茹娘的手,将金豆子往她手心中放。 季茹娘瞧清楚这是啥后,惊得不行,连连摆手,就要将东西推拒回去。 “不不,就一只公鸡,哪里就值当这东西了?贵重了,太贵重了!” 她接连说了好几个贵重。 可不是贵重么,这可是一个金豆子,虽然只是黄豆大的一粒,可它瓷实啊,捏在手心里都有重量呢,能折好一些银子了,够买她好几只鸡! 要是这样一换,是她季茹娘占小姑娘便宜! 这可不成。 “不贵重,”潘垚笑着将季茹娘的手推了回去,瞅着她的眼睛,认真道,“这是我的心意,就像嫂子待我的心赤忱一样,我也觉得和嫂子投缘。” “我们芭蕉村也是处小村子,我阿娘也有喂鸡养鸭,我知道,鸡鸭这些牲畜都得用粮食养大,一只就是一个口,为的是啥,就为了它们下蛋,家里添一些进项,轻易舍不得吃呢。” “我今儿要是平白的拿了嫂子家的大公鸡,没有给点儿报酬,等回到家了,我阿爹阿娘知道了,该怪我不懂事了。” “嫂子,你就拿着吧。” 说完,潘垚故作唬了脸,“咱们一物换一物,公公平平,回头我回了故乡,嫂子想起我,也不觉得今儿是领了个讨债的进门,对吧。” “呸呸呸!什么讨债不讨债的!哪里这样说自己的。”季茹娘指着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末了,她和潘垚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捏着金豆子瞧了瞧,大大方方地在潘垚面前一晃,从腰间拿了个帕子出来,欢喜又小心地包好,往腰封中一藏。 “那嫂子就不和你瞎客气了,咱们一物换一物,公平!” “恩恩,公平。”潘垚也笑弯了一双杏眼。 说话间,早点便做好了,烙得金黄的饼,暖呼呼的一碗葱花蛋汤,再来一叠的酱菜。 季茹娘招待潘垚先吃,自己拿了个托盘,给自己官人分了一份,送到了屋子里。 “茹娘。”听到木门吱呀的声音,赵杰福从书本里抬起头,笑着道,“我可以自己去灶房吃,正好那儿烧着灶,热气氤氲,我还能烤烤手和脚。” 虽然考了个秀才功名,赵杰福却颇为接地气,说着话就要起身,手往袖筒里一插,躬着背提前给自己蓄起御寒的屏障。 去灶房还有一段路要走,先把腿抖起来!暖和! “不用,今儿你在这儿吃。”季茹娘将托盘往桌上一搁,背依靠着书桌,捏了捏自己的腰封处,喜滋滋模样。 “咱们家有客人来,是个小姑娘,官人是男人家,就别出去了,仔细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客人?”赵杰福咬了一口烙饼,眼睛微微一眯,让五谷杂粮的香气唤醒沉眠了一夜的肠胃,“什么客人?” “就刚刚拉铃铛的客人,说是和哥哥走失了,天儿冷,来我们家喝口热水再烤烤火。” “官人,你之前说的那句什么,倾盖如故对吧,”见赵杰福点了点头,季茹娘喜滋滋地在心里夸了自己一声,又道,“我和阿垚妹子就是这样,倾盖如故,投缘得很呢。” 赵杰福失笑。 他斜睨了一眼媳妇,目光落在她笑得见眉不见眼的笑模样上,不禁打趣了一句。 “就为这投缘的事这样高兴呀,我还道你是一早捡到银子了。” 季茹娘瞪大了眼睛瞧来。 赵杰福也瞪大了眼睛,烙饼还咬在嘴里,他急急地将烙饼吞下,干咽了好大一口,赶忙喝了一口鸡蛋汤,又是捶胸又是顺气,好悬这口气是下去了。 “吃这么急作甚,又没人抢你的,憨吃!”季茹娘也吓了一跳。 这会儿没事了,她收回拍背的手,忍不住就嗔怪上一句。 “不是,媳妇你真捡着银子了啊?”赵杰福能开口了,忙不迭便问这事。 “不是银子。”季茹娘圆眼睛眯了眯,手中的帕子一晃,卖了卖关子,紧着,她自己倒是收不住炫耀的心,率先摊开了这绣了兰草的帕子,给赵杰福看。 “瞧到没,是金子哟。” 她欢喜得不行,一句是金子哟,说得是婉转动听,绕梁尺,只听声音都能听出喜意。 赵杰福瞪大了眼,“这、这哪儿来的?” 他上手摸了摸,乖乖,真是金子,家里有银子铜板,就是没有金子。 倒不是不够换,主要是兑换时候,明明一千个铜板换一两白银,十两换一两金,可真拿铜板和白银去换黄金时,却不止这个价,得多添一些铜板和白银进去。 他们寻常人家,存一些银子就是不容易,只能宽慰自己一句,银子傻白,黄金晃眼,没啥好稀罕的。 如今一瞧,还真是晃眼又迷人的色泽啊。 “就、就一口热水,就白给我们一粒金豆子了?”赵杰福难以置信。 这样大方的客人,他也能倾盖如故! “哪呢。”季茹娘嗔了自家官人一眼,将他手中的金豆子拿过,往自己的腰封间一藏。 “别呀,我还没瞧够呢。” “有啥好瞧的,再瞧也不能一个变两个,你不是和我说了,书里自有黄金屋,官人呀,你赶紧吃,吃饱了继续读书,争取早日给我带一屋子黄金回来,我也好早一日享清福。” “俗气!读书是圣贤事,哪是为了这些铜臭之物。” “说我俗气,你刚刚不也瞧着这小金豆子高兴。”季茹娘反嗤。 赵杰福噎了噎。 不过,他也真好奇,怎么就给了他家茹娘一个金豆子了? “没什么,她朝我买了只大公鸡,咱们家的大公鸡予她了,一会儿我去喂些鸡食,等公鸡吃饱了饭,我给阿垚妹子抓它去,路上再给带些干粮,咱们也不占她太多便宜。” 赵杰福想说,唯一的大公鸡没了,那他清晨由谁唤醒苦读,话头到嘴边了又是一转。 他喜滋滋道,“也好,这些日子天冷,公鸡卖了也好,正好多睡一会儿,省得被扰了清梦。” “呸!官人这是梦里捡金子,尽想美事儿了!”季茹娘一听这话就不痛快了。 “我呀,下午就去村子陶大娘家抱一只公鸡回来,你说你,冬日不读书,春日犯春困,夏日再来打个盹,秋日和一众好友登高赏光,一年四季风花雪月,尽数被糟蹋了去!还指望什么时候读书?” 瞅着媳妇掐着腰,细眉冷竖的模样,赵杰福心中惴惴,连连讨饶。 “好娘子,我就说了这么一句,至于这样呛着我嘛,好好,读书,我努力读书,你只管抱个大公鸡回来,一只两只五只,都成!” 季茹娘见他皱巴了一张脸,连连作揖,这才哼了一声,收了掐腰的动作。 两人又说起了潘垚,着实是那一个金豆子价值不菲,按着市价,购买他家八九只大公鸡了,是他们占了便宜。 “这大冷天的,买了公鸡不杀,还要带着上路?”赵杰福啧啧称奇,“这小娘子莫不是傻的吧。” 季茹娘瞪了一眼过来,赵杰福脖子缩了缩,不敢继续埋汰。 得,是人家倾盖如故的小姐妹呢。 “我也问过阿垚妹子这事了,她说是作伴。”季茹娘迟疑了下,继续道,“说什么雄鸡一唱天下白,公鸡乃是至阳之物,和黑狗儿一样,辟邪呢。路上有个公鸡作伴,就是荒庙也敢去的。” 赵杰福一听这事,皱了皱眉,似是想起了什么,沉吟片刻,道。 “这样一说,倒是颇有几分道理,最近是有些不太平。” 季茹娘一听,心揪了揪,立刻抬起了头,有几分紧张,“官人,这话怎么说?” …… 灶房里。 灶膛里有噼里啪啦的声响,火舌舔过枯枝,将锅灶上煨着的一锅热水烧热,不大的灶房氤氲着水蒸气,暖呼呼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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