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孤启将自己泡在厨房一整日。 自云梦泽出了府,他便不曾出过小厨房。 小厨房一股接一股的黑烟飘出,但依弱不嫌弃,他乐颠颠的跟在孤启的身后打下手。 “王夫哥哥,这次肯定,成功!”依弱眼眸莹亮,兴奋的为他打气。 虽然锅里的东西黑乎乎的,但依弱知晓,这东西若是做成,定然是极其美味的,只要他守在这处,王夫哥哥便会分给他吃。 锅里漂浮着的黑色肉块再次被打捞起,孤启冷着脸道:“含玉,拿去喂狗。” 依弱唇边还沾着黑的残渣,他看着含玉盆中被丢弃的肉块,有些失落。 “待我做成会给你吃的,别老盯着这些糊了的肉了。”孤启看着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嫌弃道。 如今已是傍晚了,郁云霁兴许该回来了,若是他再给依弱吃这些糊了的肉,被郁云霁瞧见,恐又要说他欺负依弱了。 含玉捧着那一盆黑乎乎油亮亮的鸡块,欲言又止。 “说。”孤启手背上已然被飞溅的油点烫红,没好气的道。 含玉讪讪:“殿下,狗不吃啊。” 孤启瞪他,不等他训斥,一旁巴望的依弱直起身道:“哥哥,我吃!” 他十分给面子,夺过含玉手中盛放鸡块的盆,不顾烫手便大快朵颐。 孤启无心顾忌旁的,无他,今日依弱来了兴致,突然提起先前郁云霁曾同他讲过这闻所未闻的吃食。 炸鸡。 孤启看着锅中翻滚的鸡块,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锅了,可是她想吃,即使没有听闻,更不知晓做法,他也要为她做出来。 他决不能被旁的男子比下去。 郁云霁回来之时,便闻到一股熟悉的炸物香气。 那一瞬,她甚至怀疑自己是累出了癔症,直到瞧见桌案上一盘金灿灿的鸡块,才诧异道:“弱水,那是什么?” 弱水犹豫的开口:“兴许是油炸肉?” 她倒不曾见过这稀罕的吃食,炸物需要大量的油,幽朝多食清淡,鲜少有人家做这些东西。 “殿下来得正好,鸡块是刚出锅的,殿下来尝尝。”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出,郁云霁当即将眸光收回,落在来人身上。 孤启一连昏迷了三日,如今消瘦了许多,唯有那双凤眸依旧明亮动人,今日他着一袭色彩明艳的红衣,将伊人衬得愈发清减。 他身上依旧带着病弱的气质,饶是前些时日她养出的肉,也因着这场大病瘦没了。 “这是你做的?”郁云霁问。 孤启唇角噙着清浅的笑意,眸中满是她的影子:“是,引之第一次做这个,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眼前的人笑盈盈的望着她,像是做好晚饭乖乖等妻子回家的,人夫。 不知怎么,她竟真从孤启身上看到了满满的人夫感。 郁云霁心中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自那日为孤启取下贞锁后,她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了,却又一时间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孤启待她更殷勤了许多,便是他随口向依弱提及的东西,如今他都呈到了她的面前。 是了,幽朝的男子将贞洁看得比命还重要,她为孤启将贞锁取下,孤启心中定然是顾虑的,他兴许是害怕自己将此事告知他人,亦或是他有什么事来求她帮忙。 思及此,郁云霁心中的怪异感彻底落了下去,她朝他道谢:“辛苦王夫了,只是小厨房这等地方油烟大,你如今身子还不曾好全,还是以养好身子为主。” 像是期待已久的一滴甘霖终于滴入了贫瘠的土地,孤启心中埋藏已久的种子吐了绿,发了芽。 郁云霁关心他。 这是不是能证明,郁云霁心中其实还是有他的,若非如此,她又为何要关心他,只怕是避之不及。 孤启得了她的关切,唇角的笑意多了几分:“只要殿下喜欢,这些都是无妨的。” 郁云霁无奈的看着他,她并非这个意思,孤启身子迟迟养不好,便无法安心嫁人,溪洄那边也要跟着一拖再拖。 如今国事当先,溪洄抛去太师的身份来说,也是女皇旧友的孙儿。 他是万万不能出了什么闪失的。 她不曾说,三千却道:“殿下,您上次派属下打听的旁支女娘,属下已然汇总成册,交予弱水了。” 这属实是话赶话了。 郁云霁知晓他如今抵触这事,虽不明白缘由,但也不曾逼迫他如何。 但三千的话来的实在是巧,她下意识看向孤启。 孤启面上依旧如常,朝她施施然一礼,温言道:“既然殿下还有公务在身,引之就不打扰殿下了。” 他背过身去,掐紧了掌心的软肉。 郁云霁还是想将他嫁出去,她急切的要把他嫁给旁人了。 他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郁云霁留下他,如今京城儿郎虎视眈眈,他虽在内宅,却也听闻了,外面的儿郎无不肖想他的妻主。 他不似溪洄,能同郁云霁在一起商讨政事,也不似云梦泽,能为她增添势力,他太无用了,竟然什么都做不好。 他远配不上郁云霁。 心头的绞痛更甚,孤启踉跄着回了半月堂。 “殿下,周小姐来了。”弱水朝她道。 话说周子惊,自那日被云竹曳带走后,多日不曾来寻她了。 没有周子惊的日子倒也是有些寂寞,如今听闻她到来,郁云霁道:“还等什么,快让她进来。” 郁云霁方尝了一个鸡块,虽不及现代的炸鸡,但好在鸡肉外酥里嫩,只破开酥脆的外壳,便有充足的汁水迸发而来,可见孤启下了不少的功夫。 不待她好生享受,便听远处有人高声叫喊:“郁宓,快别吃独食了,出大事了!” 周子惊一袭玄色衣衫被撕扯的破了道口子,如今发髻也歪歪斜斜的,显然是被人狠揍了一顿。 她何时这般狼狈过,此刻却灰头土脸,宛若逃命般。 “这是怎么了?”郁云霁忙问。 周子惊顾不得回答她,瘫倒在太师椅上大口喘着气,面上还带着惊慌。 她缓了多时,最终狠狠的干咽了一下,道:“云竹曳那小子如今愈发大胆,定国公那老家伙不分青红皂白,竟是告到了将军府。” “我母亲,她,她断定了是我先招惹云竹曳,如今将我好一顿打,我好容易才逃出来……”她气喘吁吁,饶是如今性命关天,她还不忘抓起一个鸡腿。 郁云霁瞧着她这幅好似没吃过饱饭的样子,凝噎道:“莫说是被周将军追杀,若是你说今日这番是从哪里逃难回来,我都丝毫不会怀疑你这话的真假。” “宁可撑死也不能做饿死鬼嘛,”周子惊利落的将唇边的油擦了一把,“让我在此处避一避,我母亲到底顾忌你的身份,不敢提刀前来。” 介于她之前的种种,郁云霁凉凉的扫了她一眼:“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周子惊干咳了几声:“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啊。” 正堂热闹起来,一旁洒扫的侍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随后转身朝着半月堂复命了。 —— “她竟是,这般嫌恶我了吗……”孤启微微颤着声线。 方才他让侍人盯着那边的一举一动,却不曾想,他带回了这样的消息。 郁云霁不是不喜欢炸鸡,她同依弱说起这样的吃食时,兴许是喜欢的。 可因为炸鸡是他做的,出自他的手,郁云霁便厌屋及乌的不愿再尝,而是将他劳碌一下午的成果全然便宜了周子惊那莽妇,绝不肯再尝一口。 郁云霁讨厌他。 这一念头萦绕在他的心头,恨不得将他干涸的心撑得再度裂开,连带着那生根发芽的种子一并撕碎。 孤启无助的蜷紧了身子,将头埋在并拢的膝盖上。 怎么办,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讨好了郁云霁了,若是得不到郁云霁的欢心,他便会被送出去,嫁给别的女子。 一想到别的女子,他便忍不住的想要恶心,他只想留在郁云霁的身旁,哪怕是,哪怕是做侍,再不济,他也可以不要名分,只要郁云霁能留下他,让他留在王府服侍她。 他此刻唯一能献给郁云霁的,便是这一身的厨艺,可郁云霁看不上他的厨艺,在她的眼中他一无是处,如今他除了贞洁,什么都拿不出手了。 这一念头方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孤启抬起了婆娑的泪眼。 是啊,他还有贞洁,男子最重要的便是贞洁了,只要郁云霁能喜欢他,哪怕只是喜欢这一副皮囊,那也是好的。 那一瞬,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孤启毅然决然的起身,狠狠将眼角的泪痕抹去,随后立于青镜前,颤着手覆上了小腹上的一点凸起。 那是象征男子贞洁的守宫砂。
第31章 周子惊将此事的原委同她讲述了一遍。 原是那日她被云竹曳拉扯去, 不曾想那日正巧撞见了归府的定国公。 云竹曳扯着她的袖口,她挣脱不开,又不敢用力, 怕女子力气大,伤到了云竹曳,故而无奈的任由这位祖宗拽着。 只是不曾想,这一拽便拽出了事。 定国公如今最为看中这两个未出嫁的儿子, 下了车舆却瞧见她同幼子拉拉扯扯,而周子惊又是名声在外,云锦辛一时间更是怒不可遏,国公府当即涌出一众女卫, 将云竹曳带了回去。 云锦辛没有放过她,着人修书一封,传到了她母亲的手中。 她不知晓云锦辛如何同她母亲说的,待她母亲得知此事,她也平白的受了这无妄之灾。 周子惊抹了把脸:“郁宓, 你哪里知晓我这几日如何提心吊胆, 一边提防着他们云家人,又一边小心着我母亲,她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知晓我招惹国公府,我焉有命在。” “你这不活得好好的吗, ”郁云霁宽慰她,“你先在我府上休息片刻, 待我处理完政事, 便同你出去散心。” 周子惊搂紧了她的腰,直叫她喘不上气:“郁宓最好了。” 她急声咳着, 偏头却看见一片衣角。 红衣如火,其上的暗纹在落日下流光溢彩。 郁云霁抬眸,对上孤启那双含着泪的眼眸,问:“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没有注意到孤启眸中翻涌的妒火,可周子惊却敏锐的察觉到一股凉意袭来,并不亚于她母亲的威压。 她几乎条件反射般松开了手,规规矩矩的将手放在□□,宛若乖巧的等待吩咐的学生。 孤启脸色白的不成样子,他轻声道:“引之不该打扰殿下的,可引之的心口实在是痛,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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